第026章 再次謀算
“這裏是……？”白芙還止住自己的話頭，抬頭看著自己二小姐進的鋪麵，愣住了。
“二小姐，二小姐這裏是……你莫不是走錯了吧？”白芙拉住正準備往裏走的秦語，開口道。
“你見著是當鋪二字？那便是沒有走錯。”秦語將被白芙拉住的衣袖收了回來，徑直走到櫃台上：“掌櫃的？”
那長了眼的機靈小廝自然是看到穿著一身上好綢緞的秦語進了門，哪怕是秦語身上穿著的衣裙較素，可那料子，也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這會兒聽到秦語開口找掌櫃的，立馬麻溜地將掌櫃請了出來。
白芙站在秦語身後皺著眉，在她看來，這樣的地方自然是醃漬地，烏煙瘴氣魚龍混雜，可自家小姐已經走了進去，她不得不跟了進來。
當鋪的掌櫃眯著一雙小眼睛從後廳走了出來，一雙毒辣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秦語，三八胡隨著掌櫃的動作翹得有些高，一撇一捺顯得格外可笑：“不知這位小姐是來當些小玩意兒還是準備贖回什麽東西啊？”
秦語瞥了一眼掌櫃的，目光從他身後的格子間一一掃過，似乎在尋找什麽。
秦語也確實是在尋找一樣東西。
秦夫人的發簪。
那支發簪是玉蘭花模樣，樣式極其簡單，但是雕功不錯，線條流暢，整支簪子顯得格外古樸。可惜，對於一向喜歡豔麗的秦夫人，這支簪子並不得她的喜。可她卻又不得不收著這支簪子。
因為，這是秦老夫人送給她的見麵禮。
哪怕再不喜歡，她也得收著。隻是，自此以後，這支簪子就成了壓箱底的玩意兒。
秦夫人不喜歡素色的東西是一方麵，而且，秦夫人見到秦老夫人送的東西，總會想到曾經在秦老夫人的壓迫下的生活。要知道，若非秦夫人的娘家，秦老夫人可是一點都看不上秦夫人的。秦夫人對秦老夫人的東西也是眼不見為淨，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秦夫人一看到秦老夫人的東西，心裏就膈應得慌。這會兒好不容易成了當家主母，自然是將老夫人的東西能扔多遠扔多遠。
秦夫人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都是秦夫人帶出來的，自然知道秦夫人的喜好。看到自家主子對舊物是這樣的態度，她們更是沒有打理的心。
秦語知道，那個像是夢一樣的上一世，秦夫人是在每日送東西來的農婦頭上看到的這支簪子，不問不知道，一問才知道是農婦的男人在當鋪裏贖來送給她的。秦夫人大驚，去了那家當鋪，發現了好幾樣都是曾經秦老夫人的東西。秦夫人再怎麽不喜秦老夫人，可現在當家做主的是她，這件事若是爆出來，沒臉的可是秦府所有人。
回府過後，秦夫人嚴查整個秦府，上上下下一片雞飛狗跳，尤其是在秦語的院子裏逮著好幾人。逮著之後，打的打，攆的攆，整個秦府的風氣都好了不少。也正是因為這樣，秦語出嫁前才有那些安生日子。
因此，秦語對這件事記得格外清楚，尤其是那家當鋪的名稱，所在的位置。她記得當初正是因為這件事，秦府才有後來的抄家檢查。既然如此，她又為何不利用？
因為秦老夫人不喜歡那些華麗張揚的東西，況且又是有些年頭的舊物，即使這支簪子使用的材質不錯，但也花不了幾個錢。
掌櫃的自然對前來典當的每一樣東西了解的非常清楚，這會兒秦語已經將簪子的樣式告訴了掌櫃，很快，東西就遞到了秦語麵前。
看來當鋪的人對這支簪子並不怎麽上心，甚至是隨便裹了裹就拿了出來。秦語的目光微閃，開口道：“多少錢。”
“這個……小姐，你看這支簪子樣式古樸，線條流暢……”掌櫃的在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
秦語的眼裏沒有絲毫波瀾，冷靜地看著麵前的人，隻是聲線的溫度陡然降低：“多少錢。”
“哈哈，小姐也是個識貨的，你看這個價格如何？”掌櫃的眯了眯眼，再次隱晦地將秦語打量一番後，伸出了三根指頭在秦語麵前晃了晃。
狹長的眉眼裏有隱約的寒意在凝結，麵紗下的嘴角彎了彎。秦語還是那般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依我看，便是這個數吧？”哪怕此刻的她語帶笑意，隻要真正注意看她的眼眸，便會發現，在笑意的深處，那是最冷冽的寒冰在聚集。
“這支簪子材質的確不錯，可也算不上什麽特別的好材料，就是那雕工，也不過是兩三筆勾勒，又能看得出個什麽好壞來？況且在這裏的東西，又有哪些不是別人的舊物？”秦語伸出一隻手，看著掌櫃：“況且這支簪子中間有斷痕，這麽不吉利的東西，又會有誰要？”
“斷痕？”掌櫃似乎才知道有這件事，他一把抓過擺在秦語麵前的白玉簪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後，長籲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在下在收的時候都沒有發現，沒想到被小姐指出來了，小姐眼力在下佩服。”
“既然斷了，那便是廢了，難得小姐竟會尋它啊。”掌櫃的眼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又盯著秦語。
秦語怎麽會不知道掌櫃的在想什麽：“不過是衝著它的顏色來的，我一副頭麵掉了流蘇，剛好正缺了這麽一個色調，不然還會尋這麽一個殘破的東西？”
“這東西說來也就值個三五兩，你要三十兩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這東西中間已經有斷紋，價格還要更低些。若是蒙些不懂行的人，你把價格抬上去也就那樣。我還五兩，這中間給了你一個差價賺。若是成，銀子給你，若是不成，那便罷了。”狹長的眼網上挑了挑，秦語的目光也沒落在簪子上了，而是一副隨時準備離開的模樣。
聽了秦語的話，掌櫃的笑容有幾分無奈，但是眼裏仍有一絲作為生意人的奸詐：“既然小姐已經說得這麽明白，在下還能多說些什麽。這東西，值不了五兩，三兩便是三兩吧。”
秦語沒有答話，偏偏頭，示意站在她身後的白芙將銀子遞給掌櫃。白芙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當鋪的掌櫃，最後還是按照二小姐的意思將錢遞了過去，然後捧回了簪子。
“二小姐，這……”
兩人一離開當鋪，白芙就忍不住發問。之前是花了上千兩買了東來閣，這會兒又花了三兩銀子買了一支也許根本用不著的破簪子，白芙是越來越鬧不明白二小姐的所作所為了。
這二小姐該不會是花錢花上癮了吧？
白芙極其疑惑。
“我，自有用處。”秦語不是沒有看到白芙眼裏那明顯的疑惑，卻沒有開口解釋。
“可是……二小姐，今天花的銀子，是不是太多了點？”要知道，今天出門的時候，當白芙看到二小姐將厚厚一疊銀票遞給她的時候，她緊張得手都在抖。天知道，她長這麽大，還不知道有一天竟然會拿著這麽多錢。哪怕是走在街上的時候，白芙都是格外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了一張銀票。
要知道，就算是賣了她，當死契都值不了這麽多銀子啊。
但是在想著這些的時候，白芙也對二小姐另眼相看。在秦府，作為並不受寵的嫡小姐，哪怕是在自己的院子裏都是受到欺侮的二小姐，這麽多年居然默不作聲地存了這麽多私房錢，而且還無人知曉。
看來，二小姐還是有自己的一套啊。
作為知道二小姐存了如此多的私房錢的第一人，白芙對二小姐將她看做自己人，信任她將錢遞給她暫時保管的動作感到格外激動，在心中對二小姐的忠心更多了幾分。雖然還不能達到肝腦塗地的地步，但是白芙已經完完全全地站到了秦語這邊，甚至已經會在私下和秦夫人、秦琴外院的丫鬟打好關係，開始悄悄打探那邊的消息了。
雖然隻是可有可無的外院丫鬟，但是白芙這樣的動作已經開始表明她的忠心了。
這些，秦語都看在眼裏。
要知道，這些銀票，除了秦府給她的每月例錢外，還有些，是李方送來的禮物典當過後，得來的銀錢。
作為李家的嫡長子，李方送出手的東西，又會差到那裏去？
以前的秦語，對李方癡心一片，李方送來的東西，都是格外珍惜。漂亮的珠寶擺件，秦語恨不得能將這些東西都供起來，日日看著盯著，哪怕有人稍微碰一下，都能惹得一向溫文內斂的二小姐大發脾氣，引來斥責。
重活一世，哪還有什麽看不開，想不明白的？李方送的那些東西，隨便找一家都能看到，根本沒花任何心思，甚至好些都是伴著送給秦琴的東西送給她的，不過他送來的那些占著一個材質好的名頭罷了。曾經的秦語又是個癡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能知道些什麽。見著禮物，也不過是看著送禮的那個人罷了。
在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秦語便讓白芷將這些東西都變賣了。無他，不過是看著就覺得糟心。
就算屋子裏都是些舊物，幹幹淨淨的又有什麽不好。莫名的，秦語想到了秦嫣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