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淒苦的婦人
越往西行,天氣越冷,寒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看著萬物蕭條,草木皆枯,恐怕已進入冬季了吧。
“蘇蘇冷嗎?”
“姑娘冷嗎?”除了夜,其他三人同時開口,說完,互看一眼,都不好意思的扭過臉去。
“不冷。”剛說完,又打了個寒顫,我不好意思的衝四人笑笑,除了楚淩略微皺眉,其他三人麵色如常。
“我先去前麵探路。”夜說完,策馬離去,烈宇懷疑的眼神一直盯著夜,他曾問我為何允許夜跟著我們,我說我不也允許你跟著我嗎?他說,我和他不同,我反問他,有何不同?他沒有說話,用一種我無法讀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低低說了聲“笨女人!”,之後便不再提起夜的事情。
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答應夜跟隨我的要求,隻是他開口了,我想不到理由拒絕便答應了,心想他這樣跟著也好,至少不會明目張膽的刺殺,而那些土匪強盜也忌憚這個周身陰冷殺氣的頂尖殺手,不敢攔路搶劫,我們一路也少了很多麻煩。
楚淩玄青色身影在空中劃過,優雅的落在我的身後,雙手環住我的腰,將我整個人納入他溫暖的懷中,溫柔笑道:“這樣可暖和些?”
我點點頭,一轉臉正對上雲天失落的眼眸,隻那麽一瞬,深邃的紫眸裏又換上溫柔多情,唇邊的從容微笑讓我不由得懷疑那一絲失落,隻是錯覺。
雲天一路跟著我,按理說雲天閣的生意應該很忙才對,他這個閣主怎麽這麽清閑,他不說,我也不問,心裏卻有一絲莫名的欣喜,他的一路相隨,讓我的心時不時的微波蕩漾,有時看著他完美的側臉,會不由自主的想,這樣出眾脫俗的男子,一定娶妻了吧?想到這,心裏便說不出的苦澀難受,想問明白卻又不敢問,怕得到的是讓自己害怕的那個答案,心想若這路沒有盡頭,旅程沒有終點,得他一路相伴,該有多好!
我們走的是小道,路上看不到行人,如果能看到,那應該是土匪強盜之類的吧,風卓伯伯將風雲國治理得不錯,土匪強盜們不敢去官道上行凶搶劫,隻好來小道上看有沒有不怕死的旅客,一般旅人誰會走小道呢?我看再這樣下去,風雲國的強盜土匪非餓死不可。
“前麵有人上吊。”夜麵無表情的稟報。
“那你救了他沒有?”
“我為何要救他?”夜理所當然的反問,讓我頓時氣結,一揚馬鞭,“乘風,快走!駕!”
煙塵裏,一名女子正掛在樹上,雙腳騰空,楚淩見狀,手中長劍射出,準確無誤的劃斷白綾,刺在樹幹上。
“夫人為何要尋短見?”我扶起那衣著寒酸破舊的婦人輕聲問道,婦人隻是嚶嚶哭泣,一句話也不說。
“大姐遇到什麽難事了嗎?說與我聽,我定盡力為大姐解決。”
婦人哭得更大聲,神情悲痛,我也不催,仔細打量著她,婦人頭上帶孝,應該是家裏有親人過世,衣著雖然破舊,卻也收拾得幹淨整潔,一根粗糙的木簪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臉色蒼白,一雙手骨節突出,粗糙枯瘦,看樣子是生活艱難所致,許久,那婦人才止住哭聲,看了我一眼,感覺到沒有惡意,才細細道明原委。
“奴家娘家姓劉,父母均已去世,又無兄弟姐妹,十六歲時嫁人,夫家姓葉,雖然公公婆婆刁蠻刻薄,可夫君對奴家還是好的,雖然生活清苦,奴家心裏也還是滿足的,即便沒有為夫家生下兒子,公婆責罵惱恨,夫君對奴家還是如往日的好,奴家也覺得嫁夫如此,也該知足了,可女兒生下不久,我們夫妻發現她竟是盲的,大夫說,這是生來如此,是命,治不好,奴家雖然傷心,可守著夫君和女兒,再艱難清苦的日子也還是甜的,可上個月,夫家去田裏幹活,被毒蛇咬傷,抬到大夫那時,已經斷氣,就這樣扔下我們孤兒寡母去了……”
說到這,婦人又哭起來,哭了好一會,才哽咽著繼續說道:“女兒盲了,夫君去了,公婆說我是掃把星,克夫克子,把我們孤兒寡母趕了出來,奴家想著守著女兒,再苦也要撐下去,可前幾日,女兒不知吃了什麽東西,中毒昏迷不醒,大夫說沒治了,讓奴家準備後事,丈夫去了,如今女兒也要去了,奴家孤零零一個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思,不如追隨著丈夫女兒,一家人去地下團聚……”
婦人說到這,又放聲大哭起來,聲音悲痛得讓我不禁唏噓。
“我自幼隨家父學了些醫術,也治過一些一般大夫治不了的病人,大姐不如帶我去看看您的女兒,看還能診治不?”
“姑娘你……”她懷疑的看著我,我知道她質疑我的能力,笑了笑:“行不行,試了才知道,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說不定有一線希望呢?”
我還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我解不了的毒!
在婦人的引領下,我們來到一個村子,走進一處破敗的茅草屋,簡陋的床上躺著一個瘦小的小女孩,大約五六歲的模樣,雙目緊閉,麵色慘白如紙,看不到一點血色。
我發現她的唇瓣隻是泛白,並未出現紫烏,聞了聞她的嘴,並沒有異常氣味,詫異的捏開她的嘴,發現舌頭也沒有呈現烏紫之色,撥開眼瞼,眼珠黯淡無光。
伸手探上她的脈搏,氣息虛浮無力,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鼻息很弱,弱到幾乎感覺不到,難怪大夫說她沒救了。
“她沒有中毒。”我放下小女孩枯瘦的手腕,淡淡開口。
“沒有中毒?”婦人驚喜的撲了上來,眼裏含淚,“姑娘,我女兒是不是有救了?求你救救我的女兒!求你了,姑娘!”
婦人說著便要下跪,楚淩扶住她,看著低頭沉思的我,壓低了聲音:“她正在思考,你不要說話打擾她。”
“好好,奴家不說話。”婦人捂著嘴,期待的看著一臉沉思的絕美女子。
不是中毒,又沒有生病,為何氣息如此之弱?究竟是什麽原因?我百思不得其解,眼角瞥見桌上竹籃裏的幾顆櫻桃,腦海裏靈光一閃:“她是不是吃了櫻桃?”
“就在女兒病倒的那一天,鄰居大嬸送了一籃子櫻桃,小女愛吃,幾乎全吃了。”
“那她吃櫻桃之前是不是吃了蝦之類的食物?”
“聽姑娘這麽一說,奴家倒想起來了,那日,奴家的繡品賣了個好價錢,就買了小女愛吃的龍蝦,姑娘,是不是龍蝦有毒?”
“龍蝦無毒,櫻桃也無毒,可兩者相合,就有毒了。”
陌兒愛吃海鮮,娘親從不讓他同時吃櫻桃,番石榴,柿子之類的水果,說是海鮮忌與大量維生素C同食,會引起中毒身亡,魑爸爸雖不知道娘親說的維生素C是什麽,但也知道有些食物不能同食的道理。
“那姑娘,小女是不是中毒了?還有救嗎?”
“是中毒,但也不算中毒。”我笑了笑,拿出一枚藥丸塞進小女孩的嘴裏,用內力按於後背,助她服下,“明天早上就會醒來。”
“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你不是誑奴家的吧?”婦人不敢相信的看著我,眼睛睜得渾圓。
“劉大姐,實在抱歉,我隻能救回她的命,小丫頭的眼疾是天生的,我無力醫治。”我歉意的衝劉大姐笑了笑,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要磕頭,楚淩忙扶起她,笑道:“我們姑娘年輕,受不了你的叩拜,快快起身,莫折了她的壽!”
“小丫頭有體虛之症,這是藥方,去藥鋪照著藥方抓藥,每日煎服,服個十天半個月的,慢慢養好,日常飲食,多吃些有營養的膳食,小丫頭愛吃海鮮,海鮮萬不能與大量櫻桃,柿子,紅椒,獼猴桃,番石榴同時食用。”
“奴家記住了,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婦人千恩萬謝的去了,忽然又折返回來,在床頭的櫃子裏倒出十幾枚銅錢,歎了口氣,將銅錢全部拾起,轉身往外走去。
“劉大姐,請等等!”我開口叫住她。
“姑娘還有事嗎?”
“我們正好要去鎮上投宿,明日再來看望小丫頭,這藥,還是我去抓吧,免得大姐有錯漏。”說著,便拿過她手上的藥方,盈盈笑著,細心叮囑:“小丫頭明早醒來,不可吃油膩辛辣的食物,備些清粥即可!”
“蘇蘇是看見那婦人窮苦,才說要親自抓藥的吧?”在去鎮上的路上,楚淩看著我微微笑道。
“什麽都瞞不過淩哥哥。”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剛走到這家悅來客棧門口,一個笑容可掬的店小二就迎了出來,“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把乘風的韁繩扔給他,“照看好我的馬!”
“客官請放心!一定會讓它感受到賓至如歸的溫馨感覺……”聽到小二的新奇用詞,我忍不住笑了笑,走到櫃台前,店掌櫃馬上一臉真誠熱情的笑容。
“客官,幾位呀?”
“五位!麻煩五間上等客房!”
“不好意思,姑娘,小店隻有四間客房了,要不,兩個人擠擠?”店掌櫃笑眯眯的說,詢問的眼神掃向這五位衣著華貴氣質高雅的客人。
“不用管我!我晚上在屋頂就好!”夜冷冷開口。
“我和淩哥哥住一間吧!”
“夜少俠和我一間吧!”我和烈宇同時開口,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看向我,烈宇是氣憤,夜麵無表情,淩哥哥一臉欣喜的笑,雲天溫柔從容的笑了笑,目光有些冰冷,揶揄道,“要不,夜少俠和烈公子住一間,蘇蘇姑娘和楚公子住一間,這樣既可遂了某些人的心願,又可省下一間的房錢,豈不兩全其美!”
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壓抑,我歎了口氣,衝烈宇感激的笑了笑,“那就麻煩宇哥哥和夜擠一個晚上了!”
烈宇張了張唇,猶豫問道:“你……你真的要和楚淩……”
“蘇蘇隻是一時嘴快而已!”楚淩打斷他的話,低下頭輕輕刮了刮那嬌俏可愛的鼻子,微笑道,“都這麽大了,蘇蘇說話還總是欠缺考慮!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害我差點以為蘇蘇今晚要和我睡……”
我翻了翻白眼,“我不就擔心夜沒有房間住嗎?現在他和宇哥哥一個房間,我幹嘛還要和你一起住?”
“沒有這想法就最好,不然,我還真擔心今晚貞節不保呢!”楚淩嘻嘻一笑,一臉欠扁的表情,我懊惱的瞪他一眼,臉上發燙。
“本來已經做好犧牲色相為國捐軀的準備了,心想著閉上眼,挺一挺就過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誰知蘇蘇又改了主意,讓我的心啊,一下子從天上跌到地下,受傷不輕呢,蘇蘇要賠償我……”
“淩哥哥!”我哭笑不得,臉紅到了耳根,隻得狠狠瞪著他,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射出幾個孔,“你那叫什麽為國捐軀?明明占我便宜還耍賴!該要賠償的是我……”
“哦?我怎麽占蘇蘇便宜了?蘇蘇想要什麽賠償呢?要不,淩哥哥以身相許?”
“淩哥哥!”
“淩哥哥可是風雲第一美男子,不知是多少閨閣少女的夢中情人呢,給了蘇蘇,蘇蘇不吃虧!哎,若被那些女子知道他們的淩美男即將嫁為人夫,不知會傷心成什麽樣呢?……”
我要抓狂了!!!!!
冷靜,冷靜,我要冷靜!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猛的睜開眼,從懷中掏出一大綻銀子砸在櫃台上,仰脖怒吼:“限你們立刻馬上立即把這個自戀的男人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