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暴風雨前
木晨兒好奇地往房間裏瞅了一眼，無意間瞥見站在庭門處向自己招手的百裏騅，木晨兒快步迎上去問：“妖星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這事不用擔心。”百裏騅拍了拍她的手背，忙問道，“雷帝是怎麽回事？”
木晨兒輕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出門沒多久就看到他倒在地上了，身中多刀，應該是經過一場惡戰。”說著，她眉心輕蹙，若有意味問道，“他怎麽會被人追殺？目標真的是你嗎？還是……衝著妖星一事？”
要是若不凡此刻真的死在這裏，恐怕兩國就免不了交戰，再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妖星這罪名坐定了。那時候，盡管百裏騅想保，也有心無力。
“不用擔心，隻是巧合罷了。”百裏騅若有意味淺笑道，妖星一事若真是穆乃遺設計，那麽若不凡被砍傷定然另有幕後黑手，不是鍾逸軒就是康王黨。
木晨兒瞅了瞅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蹙了蹙眉心，試探問：“他跟你，是敵是友了？上一次，他害我，但是，若靈公主卻一直替你辦事。”
百裏騅輕撫著她的腦袋，若有所思說道：“若不凡一直覬覦我們雲熙國，若靈就是反對他，才是離開西陵國到雲熙國幫我。”
“她為了你，什麽都肯放棄喲。”木晨兒酸酸低念，“你拒絕聯姻，也是怕被若不凡利用而已罷了？”
百裏騅湊到她耳邊輕聲低喃：“吃醋呢？若靈到來，隻是不希望兩國開戰而已，順便一展自己的身手。我拒絕聯姻，自有我的道理”
“喔，她好偉大哦。”木晨兒悶悶低念，慢步邁下階梯。
“你也不差，因為你一張巧嘴，前日國庫進賬了十幾萬兩。”百裏騅跟上去，挽住她的手溫聲笑道，“我又可以琢磨著給百姓減賦了。”
木晨兒扭頭白了他一眼問：“你是說我貪錢嗎？”
他滿帶歡喜輕嗤一聲，再深深凝視著她，在心裏默念：“傻丫頭，誰說你什麽都幫不了我呢？你今天不就幫了我一個大忙，阻止了奸人的陰謀了嗎？前天你不也粉碎了康王黨的陰謀嗎？因為你在，我才更踏實地奮鬥，努力。你，是無人可替代的，無須跟別人相比較。”
木晨兒抿唇淺笑，快步向前走去。
轉過回廊，百裏騅抓住她的手腕笑問：：“剛才聽你說，救他有四點原因，是真的還是假的？”
木晨兒吐了吐舌 頭說：“我忽悠他的，就是想狠狠氣他一下。救人的時候，誰會想那麽多事情？隻是，他想要我死，我就要把他氣到半死不活，便宜他了。”
“那衣服不是要去了嗎？”百裏騅酸酸問道，“要一個大男人穿過的衣服作什麽？最厲害也是別的男人的。”
木晨兒嗤笑一聲，戲謔道：“誰要他都是血的衣服，早扔了。他穿著什麽蠶衣又怎樣？他自己還不是被人砍得稀巴爛？更何況，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刀搶不入，反正就是抵不過酸水。”
“為什麽？”百裏騅好奇問道。
“因為蠶絲是蛋白質，酸可以分解蛋白質。”木晨兒理所當然說道，“潑一把硫酸，什麽都不是了。”
百裏騅雖然不知道她說什麽，但心裏還是高興。他再撥了撥她的發鬢說：“他的傷勢嚴重，暫時不能轉移到別處，留在西廂養傷，有事沒事，你不要往那邊去，我會派人照顧他的。”
木晨兒點點頭問：“嗯，那小胤王怎麽辦？他倆待一個地方，會不會打架？不過，若不凡都成那個樣子了，諒他也不能爬起來鬧事。”
百裏騅低沉淺笑不語，一會兒，側頭見她仰望星空，看著她眼裏的幾分忐忑不安，他抿唇笑道：“這樣吧，我們今晚就一起看星空，看看妖星收了錢財肯不肯離去。”
夜深寂寂，木晨兒依偎在百裏騅懷裏坐在屋頂上，目不轉睛看著天上那顆耀眼的星星，這顆該死的星星似乎越看越耀眼，她收回目光看向百裏騅問道：“哎，萬一這星星不肯消失怎麽樣？”
百裏騅沒有說話，詭秘一笑，向天上指去。
木晨兒納悶緊皺眉頭，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愣眨眼眸，許久，才發現剛才還耀眼奪目的星星，竟然不著痕跡地消失不見了。
“啊！”她一下子激動尖叫出來，百裏騅忙捂住她的嘴巴小聲低喊：“別亂嚷嚷！”
木晨兒跟著詭秘竊笑點頭，忙挪開他的手迫切問道：“星星到哪去呢？”
“回家了唄。”百裏騅戲謔道。
木晨兒擰緊眉頭使勁搖了搖他的手臂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趕緊說，別跟我說鬼呀怪的，我可不相信！”
百裏騅低沉淺笑，抬頭看天若有意味道：“妖星出現的時候，我就命司天監察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司天監的折子告訴朕，這妖星會在今晚子時褪去，所以……”
“所以你就訛錢呢……”木晨兒剛開口就被他點住了唇。
“穆乃遺也隻不過會讀星辰才設局害你罷了。”百裏騅低沉道，當然，這件事他還是心有餘悸的。幸好穆乃遺不至於太過心狠手辣，若在妖星現，木晨兒身上顯異光的同時，還有人為“天災人禍”，那個局麵恐怕就難解了。所以，昨晚他一直再等，等穆乃遺是否會有下一步舉動。
另一邊，穆乃遺看著幽黑的夜空，嘴角擒上一抹淒冷的笑弧，繼而低頭奠上一杯酒，喃喃道：“若果我再狠心一點，恐怕結局不是這樣子吧？我可以殺盡他們，卻不忍心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百姓。這個仇，該如何來報？”
第二天，百裏騅獨自來到了穆親王府。
穆乃遺屏退了左右，若有意味問道：“陛下親自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百裏騅懶得跟他繞圈子，冷聲道：“你我都是聰明人，朕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妖星是怎麽回事，穆親王你心知肚明。你想要什麽，朕也清楚。你若還是個男人，就用男人的方法來與朕競爭，不要對女人下手。”
穆乃遺淡然地笑道：“恕臣愚昧，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麽。”
百裏騅眸色微冷，鄭重警告：“你若再敢打她主意，不管是否傷她分毫，朕定讓你挫骨揚灰。”
穆乃遺莞爾低笑，若有意味道：“陛下若不在乎她，哪有人會想著打她的主意呢？”
百裏騅盯了他許久，才輕聲問道：“打從一開始，你接近她就是為了對付朕？”
穆乃遺恍然微愣，沉默許久，莞爾笑道：“陛下誤會了，臣長居府中，何來對付一言？”
百裏騅沒有再繼續跟他廢話，冷厲拂袖而去，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他似乎並非想要這個皇位，然而卻又跟若不凡聯合在背後做那麽多小動作，他到底在圖什麽？
待百裏騅走後，穆乃遺獨自回到書房，看見擺放在一旁那還沒完成的棋譜，忽地回想起初次與木晨兒在花燈節相遇的情景，想起她天真爛漫的笑，想起在泰恒樓她那冷漠的表情。
他的指尖輕點在棋譜上，若有意味低念：“你本無辜，可是……為什麽偏偏是他的妻子呢？木晨兒，你好生讓我為難。”
百裏騅才剛回宮就收到木均臨差人送來的東西，打開錦盒看後，百裏騅是一陣後怕，沒想到這老丈人竟然藏了那麽機密要件。
想著，他又莞爾淺笑，命人將木均臨送來的東西原封不動送回去。
木均臨收到百裏騅還回來的東西後，迷惑了一陣，心中又禁不住讚歎這個向來與他水火不容的女婿，果然有皇者的風範，這晨兒能嫁與他，是莫大的福分。
隔了一日，城中百姓歡呼不已，不僅僅是因為妖星已去，而且用作祭祀的官祿撥為軍餉，百姓免徭役兩年。前陣子還被譽為天下第一才女的木晨兒，一下子晉升為仙女轉世的絕世才女，天下男子求而不得，皇後之位非她莫屬。
木晨兒對這些瘋狂的謠言早已十分的淡定，還是貼近民生繼續回到店裏忙和，她扭頭看了看趴在桌麵上打瞌睡的百裏奕韞，戳了戳他的腦袋輕聲低念：“起來了，起來了，別再跟周公下棋了。”
百裏奕韞打了一個哈欠，撅起眉頭說：“我好困啦，能不能休息一天？”
木晨兒單手撐著側腦，盯著他戲謔道：“跟一個老病殘下一個晚上的棋，怎麽會不困呢？”
“嘻嘻……”百裏奕韞咧起嘴角笑笑。
木晨兒一邊記錄一邊問道：“他都傷得半死不活了，你還找他下棋，想要贏他，也不至於擺明了要趁人之危。”
今天醒來就聽侍女說，昨夜百裏奕韞整夜沒睡，死活要若不凡給他下棋，要不就往他傷口上撒鹽。
這小孩子撒氣潑來，還真不能小覷。
百裏奕韞抿唇笑笑說：“前日在隔壁房間聽得皇嫂一席話，你想讓他半生不死，我就助你一把。”
木晨兒冷哼一聲道：“我不相信。”
百裏奕韞吐了吐悶氣，忽帶嚴肅說：“皇嫂你可知道，要了解一個對手的真正實力，不是在他最佳狀態的時候跟他比試，而是在他最糟糕的時候看他的水平到哪裏。所以，我才在他喝了藥之後，最困的那個時候，把他揪起來跟我比試。”
“誰叫你這麽惡毒的試煉對手辦法？”木晨兒苦笑不得問。
百裏奕韞聳聳肩，理所當然說：“當然是皇兄。”
“……”木晨兒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百裏騅這家夥自己腹黑就算了，還到處傳授秘技！
百裏奕韞眼裏流過一絲複雜的鋒芒說：“經過昨晚一戰，我才真正發現，這個若不凡的確太厲害，盡管隻剩下幾口氣，他隻不過輸我半顆棋子。而且，他的排兵布陣一點都不慌亂，他每下一顆棋子，都隱隱透露出王者的霸氣，此人的確是最大的對手。”
“……”木晨兒沉默，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一個小孩子贏了他半顆子，雖然有趁人之危之嫌，但對她來說也是頂禮膜拜。
還有，他把棋局說得神乎其神，什麽排兵布陣，王者霸氣的。
而她，壓根是看不懂的，隻知道下棋，然後被告知死翹翹了。
“而且，”百裏奕韞扭頭看向她，陰損笑道，“我看見他眼裏濃烈的殺氣哦，皇嫂，一定是你白天跟他說的話，他還記恨著，隨時要找你報複！”
“……”木晨兒拉下臉盯著他——人家殺氣騰騰，是因為你在半夜三更，把本就半生不死的他揪起來下棋！
“小晨，小韞……”
突然傳來充王和靖王黨的聲音不約而同響起。
木晨兒扭頭看去，輕揚嘴角微笑道：“幾位叔叔伯伯今天怎麽都來呢？”
百裏奕韞不爽盯了他們一眼，他是非常不願意聽見他們喊自己作“小韞”的，但是，還是被迫接受了。
“該忙的暫時忙完了，而且賞龜大會就快到了，所以過來瞅瞅。”百裏辰微笑道，再扭頭盯了一眼越王說，“隻是，不知道某些人怎麽又過來呢？這次的主辦方，是本王！”
越王冷哼一聲道：“你是來花錢的，我是來看美人。”他扭頭看向木晨兒歡喜笑道：“小晨幾次怒發衝冠為男顏，甚美！怪不得陛下如此愛惜你。”
木晨兒微微一笑，側頭看百裏奕韞說：“小鬼，把你越叔叔的話原封不動轉告越嫂嫂。”
“嗯。”百裏奕韞鄭重點頭。
越王沉下臉盯她一眼說：“我這是讚美你，你至於這麽狠嗎？”
“懼內的人，還是收斂一下自己的嘴巴吧？”百裏辰戲謔了聲，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來。
充王黨其他的四個人跟著坐下來。
木晨兒快步走過去，坐到百裏辰身邊小聲問道：“今天，我聽說康王黨倒下了，是真的嗎？”
百裏辰理所當然點點頭。
木晨兒側目看著他問：“你的功勞？”
百裏辰搖搖頭，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啊騅親自動的手。前陣子康王黨借故羞辱你，還威脅到你的性命，還有前兩天的事情。啊騅可不跟他們淡定了，當晚就揪出康王夫婦的罪名，直接貶為庶民。康王黨其他欲孽聞風喪膽，紛紛交出兵權，帶著王爺的虛名回家養老。”
“嘻……”木晨兒輕揚嘴角微笑說，“百裏騅好厲害。”
百裏辰忙點點頭說：“別看他平時笑眯眯的，下手極狠，動手極快。今天的問題，絕對不會留到明天。”
“大神嘛……”木晨兒笑眯眯低念，心中不停湧上對他的崇拜。
“小晨……”還在櫃台前的越王輕喊了聲。
木晨兒隨即扭頭看去。
越王微微笑道：“聽說你養著一隻神龜，要不帶我去看看？”
“好哇，就在後院。”木晨兒微笑道，再轉向百裏奕韞說，“小鬼，你跟他們說說賞龜大會的事情。”
“嗯。”百裏奕韞狡黠點頭。
靖王和瑉王看著走去的越王和木晨兒，下意識對看一眼，然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木晨兒帶著越王到後院，走到小水池旁邊，指著裏邊的海龜說：“瞧，這就是我的神龜！”她扭頭卻看見越王在歎氣，愣了愣，迷惑問：“怎麽呢？”
越王輕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她，若有意味苦澀笑問：“你聽說了嗎？康王黨倒下了。”
木晨兒忙點點頭說：“聽說，康王倒下了，他的餘黨聞風喪膽，紛紛請辭。”
這事也很神奇，前些天康王黨還神氣著，突然就被拉下馬了，毫無預兆，也沒有敢往妖星的事情說事。她又不得不對百裏騅多了幾分崇拜。
越王沉默了一陣子，撅起眉頭輕歎，看著她意味深遠問：“你可知道他們為什麽聞風喪膽，紛紛請辭？”
木晨兒稍帶自豪道：“當然是百裏騅厲害了。”
“不是厲害，是殘忍。”越王深沉道了句，再轉移目光看向池中的烏龜，輕聲說道，“你聽說了嗎？康王被挖了眼珠，雙腿殘廢，終身是個廢人。康王妃喝毒酒自盡之前，被割了舌 頭。”
“……”木晨兒瞳孔微張，不由得掀起一層雞皮疙瘩。
越王扭頭看向她，若有意味說道：“這才是令康王黨聞風喪膽的重要原因。”
“這……”木晨兒輕念了一個字，苦澀笑說，“這……他們欺負我……百裏騅才……才……”她嘰咕了好一陣子，抬起眼眸看他問：“你不是一直想鏟除康王黨嗎？他們怎樣，與你何幹？”
越王輕歎了一口氣，雙手負後向前走了兩步，側頭看她深沉說道：“前車之鑒，我歎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靖王黨。恐怕，他日我們也隻落得這個下場。”他再轉過身來，滿目擔憂地看著她說：“你是知道的，逸親王在曾是他最大的對手，到現在，陛下也是對他虎視眈眈。怕隻怕，他是康王第二。”
“……”木晨兒輕輕向後跌了一步，拳頭微握。
越王凝視著她，鄭重問道：“如果，有一天，陛下真的要對逸親王下手，你會怎麽做？眼睜睜地看著他手腳被剁，又或者……更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