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楹姨母
鯤鵬抱著雨楹往後院中去,雨楹抬頭看著天上飛舞的蝴蝶風箏,然後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對鯤鵬說:“哥哥,你既會變戲法,就將我變到天上,跟那些風箏一起吧!”
鯤鵬看她都要滴出水來的眼睛,嘴角笑了笑,“我哪裏能將你送到天上去,變戲法原就是哄你們小孩子的。”
“哥哥騙人,那住在穀雨台中的叔叔便也能讓傷口複原,還能帶著我飛呢!你肯定也可以!”
鯤鵬聽她這麽說,便知昔日雨楹在穀雨台中,那羅刹星對她甚好,當時他也未曾多想為何她能幸免,今日聽小娃娃這一說,才知這羅刹星是極疼愛她的。
“我聽說這穀雨台中的叔叔對小孩甚是不好,附近有些小孩都怕他,你怎的如此喜歡他?”鯤鵬輕輕刮了一下雨楹的鼻子。
雨楹皺了皺鼻梁說:“雨楹雖小,但也知誰對我好,那叔叔日日夜裏陪我玩耍,還帶我去穀雨台中遊玩,隻可惜,我這一走他便沒人相陪了。”
鯤鵬看她小臉漸漸沉了下來,也知她是真心喜歡羅刹星,雖有心相勸,卻又想從她這裏多打聽些羅刹星的消息,便激她道:“你莫不是被他騙了?他可是個極凶的人!”
這下雨楹便不肯了,用手捶著鯤鵬的肩膀,略帶些哭腔的說:“叔叔才不是如此呢,在雨楹看來,他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他房內就掛著夫人畫像呢!我無意間瞧見過,倒跟夢裏常出現的一位姨母長得極像!”
這倒讓鯤鵬來了興致,便抱著雨楹走到一座涼亭處,將她放了下來,“你方才說夢中姨母是怎麽回事?”
雨楹把玩著一縷發絲,她雖隻有七八歲的模樣,頭發卻已齊腰,遠遠看上去倒真是個惹人疼愛的孩子。發絲在手上纏繞著,雨楹漫不經心說:“那夢中的姨母長得雖普通了些,但人卻是極好的。常常在夢裏教導我要孝敬爹娘,可能這姨母不知,我從小母親便沒了,所以我隻當是我思念至深,便自己生出了這般夢境。”
鯤鵬看著她垂著眼皮,半晌不說話也不好多打擾,這孫家小娃娃,年紀雖不大懂的事情卻多,古靈精怪的頗有副小大人的樣子,想著日後身為冥王朝赫赫有名的孫府千金,倒是要怎樣的夫君才能配得上她。
這邊雨楹當真像個小大人似的,輕輕歎口氣,“姨母喜在昏暗之中,我便日日夜間出府遊玩,眾人都道我是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但隻有我知道,夢裏姨母說終有一日夜間她會來找我的。”
鯤鵬聽她如此說,心中卻是一驚,“那你近來可還夢到過這位夫人?”
雨楹搖了搖頭,“自我從穀雨台中回府竟再沒夢到過姨母。”
鯤鵬低頭將雨楹說的話齊齊連了起來,大致理了個頭緒。這羅刹星怕是與眼前的小娃娃有些淵源,才能一見便生出了憐愛之心。再者羅刹星前世是天宮中的莫言上神,他早些年間便在北冥聽說了這位上神開天辟地的娶了位凡人妻子,還懷了仙胎。
他雖未曾與這女子見過麵,但知曉莫言與女子甚是情投意合,隻是終究是個不圓滿的故事,最終落了個妻死兒亡。但莫言千年不忘那亡妻,還曾為了妻子搬離天宮,去了那凡人生活的地方過了幾年頹廢的日子。再後來便聽說東訣上神親手處決了自己的好友莫言。
如今雨楹既能夢著這位夫人,便可斷定這凡人靈魂流落在凡間,並未去投胎轉世,許是放心不下某些姻緣。鯤鵬看了眼眼前的小女娃,年紀雖小,卻不似人間孩子般憨態,倒過於早熟了些,雖算不得沉穩,眉宇間卻又有些英氣,倒有點天宮小童的靈氣。
雨楹一聲驚呼打斷了鯤鵬的思緒,他隨著雨楹的視野看去,原是空中的風箏掉了下來。不多時,空中幾隻蝴蝶風箏竟都掉落了下來。
“唉,到底是美好易散。”雨楹低頭微微歎口氣說。
“你這小娃娃,怎的知這些個說辭,倒是誰交於你的!”鯤鵬笑著看她故作成熟的臉。
“夢裏姨母便常說,越美好的事物便越容易失去,所以要珍惜眼前。”
遠處月明和鯤鵬往這邊的涼亭走來,雨楹見她的林哥哥來了,便開心起來,張開雙臂朝著他跑了過去。鯤鵬看她奔跑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小孩子便是小孩子,天真爛漫倒總是有的。
皇城中,傀儡月明正坐在禦花園中的一處小亭內賞花,思雅得空便忙坐下微微閉眼想趁機打個盹兒,正打算去會周公之時,那南文宇又帶著一幹人等往禦花園中來了。
遠遠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過來,思雅不禁覺得腦殼有些生疼,這宮裏人真是精力旺盛,這南文宇定是在早朝退朝之後徑直來了這禦花園。思雅心中不禁淡淡抱怨著,各位主子能不能好好在寢宮待著,這樣時不時來一場,她真真有些吃不消。
無奈,思雅隻得強打了精神站了起來。旁邊的月白都看在眼裏,便用法術將她隱了身,淡淡說道:“若累了,便自去找個地方歇息吧,這裏有我。”
變成透明人的思雅便順勢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靠著一根柱子閉眼養神。月明正拿著一朵牡丹花獨自賞玩著,南文宇對著身後的宮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眾人便低頭屏氣往旁邊站了。
月明左手拿著牡丹花,右手卻將一片片的花瓣扯了下來,一瓣瓣隨著春風吹落在台階之上。南文宇伸手接了一片花瓣,香氣宜人,與眼前的女子正好般配。
思雅此時便睜了眼睛,看著南文宇一臉癡漢相貌,心中不禁一陣感慨。昔日那伊琳頭上帶了朵牡丹,他一臉厭惡隻道是俗氣,如今換了個人,卻又覺得人比花嬌起來了。常言道是女人心海底針,如今瞧著南文宇倒是覺得男人心似海深。
月白瞥眼看了看躺著的思雅,便微微挪動腳步過去,用了傳音之術與她淡淡聊著天,“你且莫怪這南文宇另眼看人,暫且不說我這妹妹生的好看,你還是不懂男人。”
思雅在暗中偷偷翻了個白眼,“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主,倒也沒必要懂。”
月白輕輕咳嗽了聲,繼續說道:“怪隻怪,那伊琳雖美到底出現的時機不對,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偏偏這一瓢水又讓月明占了個先機,白白給我們惹出了這些麻煩。”
思雅卻不與他分辨,她雖不喜這獨斷專行的南文宇,也道他是個用情至深之人,方才一句話便是有意要激一激月白。
這時,南文宇已慢慢踏上了台階,月明似是感覺到有人來了,待抬頭時,便看到是南文宇,忙起身行了禮,南文宇自是未等她俯身已將她扶起,還當著整個禦花園人的麵下了聖旨,往後月明皇妃便可不再行禮,皇城之中可任意走動。
月明謝恩,南文宇輕輕牽起了她的手,思雅瞧著這副場景,怕南文宇一個激動又傳喚了月明,便悄悄捏了個訣,這月明便像個扶風楊柳一般,歪歪幾下便暈了過去。這可急刹了南文宇,忙喚了禦醫前來診治。
思雅打了個嗬欠,看著禦花園中亂成一團,禦醫們穿梭其中,卻終究沒診斷出什麽。思雅不禁有些心疼這皇城中的太醫,原在凡間算是名醫,今日卻偏偏碰上了個不正經的神仙,便紮紮實實誤了診。
南文宇見月明一直不醒,忙將她打橫抱起往琉璃殿中去,待眾人走後,月白才將她解了法術。好在是接下來幾日,月明便一直躺在床上無法侍寢了。
“每日這般提心吊膽,思慮周全的,著實傷人精力,若能找了那天宮中的乾坤丹,那便是一勞永逸了。”月白敲了敲扇沿說道。
這天宮乾坤丹是由太上老君煉爐中煉成的一位仙藥,能將沒有生命的物體上重新生出一隻靈魂,雖不能達到三魂七魄,但好歹能給事物添些靈氣,不至於時時要人照看。
思雅在玉榭島之時,也曾聽前來講學的仙人說道過這一味藥,但老君的東西想必是不輕易與人的,怕是極不容易得到。
月白看了看思雅,便說:“雖說天宮之上我也隻認得東訣上神和命格掌司兩位仙人,但左右此番劫難是為著東訣上神渡劫的,想必我央了掌司去求求,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既如此,你便不必在此多加耽誤,快去天宮找到掌司才是。”
月白隨即化作一縷白煙直往九重天中去。這命格掌司是個隨性之人,喜到處遊曆,雖都走不太遠,但卻不常在回命門中住。這會子月白自是找不到他,便也隻得坐在回命門外麵等候。今日小仙童都不在,怕是又隨了掌司外出遊玩去了。
正坐著,卻瞧見遠處一位僧人打扮模樣的人正朝這邊走來。月白眯眼看了看,隻覺那人周身氣息渾厚,定是個上神了。
那僧侶走近,瞧了瞧月白,便笑著說:“可是南海的小公子?”
“你怎的知道我?”
“我不光知道,我還抱過你呢!你認真看看倒是認不認得我!”
月白出生時天地同輝,天宮群神前來慶賀,印象中確實有位僧人模樣的長輩前來,還送了他一個小淨瓶吊墜讓他掛在胸前,還道是日後定會用上。
月白將胸前帶了幾百年的一個小淨瓶拿了出來,通透的玉石雕琢而成,甚是小巧精致,他身為男兒,也曾想著趁娘親不備將它取下來,免得人家說他娘娘腔腔。
但月白的母後早知她這兒子不是個好對付的主,便將這淨瓶封印,與他的氣澤相溶,若取下這淨瓶,它便會沿著月白的氣澤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