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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將台下

  早上,月明換上了魏源特意送來的小號從軍服,又讓秋水將黛粉濃濃抹在雙眉之上,原本秀麗的柳葉眉這會子變得粗曠起來,倒多了幾分英氣。


  秋水幫她將鎧甲係到身上,雖鎧甲笨重但好歹月明有些武術底子,倒也承受得住分量。一頭如瀑的長發直梳到腦後,再向上綰出一個發髻,用白玉將頭發固定住,乍一看還真像位公子哥。


  月明在房內轉了個身,笑著對秋水說:“這位姑娘,小哥我可俊朗?”


  秋水見她挺直了身子,雙手背到身後,一臉嚴肅的表情,頓時也覺有趣,便說:“小姐這一身再合適不過了。”


  說得月明心花怒放,便推開了門直往林意寒住處去,恰巧思雅手捧著一盆蘭花往凝香閣走,見月明如此打扮,覺得新鮮,便牽著她細細瞧了一番,打趣道:“還以為是哪家公子來府,原是隱藏起來的美嬌娘!”說完,兩人都笑起來。


  思雅和秋水無事便也跟著月明往意寒住處來,卻見月白與月靈已在,瞧桌上已經未有半分熱氣的茶水,便知他們已來良久。


  林意寒先走過來,從上到下把月明重新打量了一番,“原以為自己將娶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如今見得怕是又多了個溫潤如玉的兄弟了。”


  月靈起身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打小你就皮,我跟你哥哥也沒少擔心,如今塞北邊疆可比不得南海,處處危險,你且好生跟著意寒和鯤鵬,必不可有半分閃失,知道嗎?”


  月明抬頭看了眼姐姐,又轉頭看了眼月白,知他們兩人定是一早就起身,囑咐意寒要好好照顧她。心中不覺有些傷感,月白見她臉上方才的神采已無,便知她此時心中所想,便搖著扇子說:“有涼州境內數一數二的高手當相公,又有北冥鯤鵬護航,若再出事,那便是活該!”


  果然月明聽他如此說,方才內心的感動已化作一個白眼。月白不懂如何安慰人,也知月明的性子若再來點煽情,怕是此時又是一場苦情戲。


  這邊眾人正說著話,林夫人身邊的雨蝶從外麵走過來,“公子小姐們都在這呢,老夫人命我傳話,讓各位去前廳喝酒。”


  這倒稀奇,早上剛起就擺上了酒,眾人皆一臉狐疑。林意寒見狀,笑著解釋道:“這原是先父在時留下的規矩,若出兵平亂,便須在出府前喝上一碗踐行酒,寓意有去有回。”


  月明聽如此說,忙催促著眾人往前廳中去。


  前廳中央,一條長方案幾上擺著三碗酒,月明那碗中林夫人還特意命人放入了些許桂花,用來衝淡酒烈。林意寒、月明、鯤鵬三人齊齊在蒲團上跪下,麵朝皇天後土,手中各自端著一碗酒。


  林夫人將一碗酒灑在前廳門外,又對著天空雙手合十,“吾兒及家眷將赴塞北平亂,祖上神靈庇佑,保我兒及家眷平安歸來,冥王朝天下太平,百姓安樂。”


  三人齊齊將酒喝下,月明見林夫人臉上愁緒彌漫,便走到她身邊寬慰道:“伯母無需擔心,有鯤鵬在,一切皆化險為夷。”


  林夫人拍了拍月明的手,心中有了些許安慰。門外,夏公公高喊:“時辰到,望林將軍帶兵前去點將台。”


  駿馬奔馳,馬蹄車轍。林意寒騎著馬匹走在隊伍正前方,魏源此次也主動請纓前往塞北,南文宇便命他為副將,主要負責糧草之事,想保他的心眾人皆知。


  林意寒將馬匹的速度稍稍放慢,與魏源並肩,“此次凶險,亓賀族原就是遊牧民族,最擅長騎射,比之前我們打過的任何戰事都要精銳,你何苦來趟渾水?”


  魏源夾了夾拉肚子,說道:“將軍這說的什麽話?我魏源雖功夫不如將軍,但也是個鐵血錚錚的漢子,哪裏有讓兄弟上前,自己卻安然在京的道理?”


  林意寒聽他如此說,隻得心中感激。此次有魏源護航,南文宇定不會有更多動作,雖一心想除了意寒以絕後快,卻也要考慮魏源安全,所以便少了威脅。


  後麵月明騎著馬趕了上來,雖一身男裝卻到底膚色白皙,與常年在外帶兵的人不同,出現在點將台未免太紮眼。


  林意寒便側身對著月明說:“等會兒行至城門之下,你便下馬混入後麵的步兵之中,萬萬不可出來,私自進入軍隊可是死罪。”


  月明忙點了點頭。隊伍後麵的夏公公伸長脖子看了眼坐在馬上的月明,嘴角笑了笑,便低頭隨著隊伍往點將台去。


  高高矗立的點將台上,四周插著冥王朝的旗幟,南文宇一身黑色錦鯉朝服站在點將台正前方。低頭看下方林意寒正從馬背上下來,一聲令下,眾人倒戈跪拜。


  南文宇看著三萬雄師俯首稱臣,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讓他瞬間得到滿足。林意寒,縱使你萬般不願,也隻能伏在我的腳邊,叩拜稱臣。


  月明抬眼看了看點將台之上的南文宇,步兵隊伍站在軍隊最末端,怎麽瞧也瞧不真切,動作幅度過大,身邊的夏公公輕咳了一聲,小聲說道:“姑娘且跪好,若被發現怕是會連累了大人。”


  月明這才顧不上看點將台上的陛下,忙低頭跪拜。小小的動靜卻被高高在上的南文宇看了個真切。夏公公微微抬頭正看著南文宇往這邊看,便自己挪動了步子,將月明牢牢擋在身後。


  點將台上,南文宇右手抬起,眾人謝恩起身,接著一列宮女將一碗碗紅色的酒送到將士手中。紅色的酒原是紅米釀製而成,出征時飲下,就有歃血為盟之意。


  月明瞧著手中的碗,心中暗暗想著,早晨在林府喝了一碗酒,如今又來一碗,怕是還沒走出城門,人已經醉了。


  身邊的夏公公將她遮擋得嚴嚴實實,又伸出寬長的衣袖,對著月明悄聲說道:“姑娘趁現在,將手中的酒倒在地上,應該是無人知曉。”


  月明心中感激,忙將酒水倒入沙土之上,一碗酒瞬間被沙土吸幹,隻留下一汪淺淺的水印。禮畢,南文宇走下點將台,行至林意寒麵前,嘴角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將手中的虎符交與他,“此次出征,還望林將軍盡心盡力,林夫人那邊我定會好好關照,你且放心。”


  “好好”兩字,南文宇加重了語氣,林意寒知他的意思,若此次出征戰敗而歸,南文宇定不讓林府好過。好在此時林府有月白和思雅照看,倒沒太大問題。


  林意寒冷眼接過虎符,右手舉起,眾將士拿起身邊的武器,聲音響徹雲霄。一聲“出發”,軍隊踏步向前,步伐整齊,匯成一個聲音。


  夏公公將一個錦囊交到月明手中,又囑咐她,“等出城之後,姑娘且把錦囊交給林大人,事關重大,切記切記。”


  說完便低著頭匆忙走到南文宇身邊,跟著他走入了皇城。


  月明將手中的錦囊藏入懷中,便翻身騎上馬匹,往林意寒身邊趕去。


  軍隊行至城外,月明回頭看石頭砌成的古色古香的城樓已經慢慢模糊,便從懷中取出錦囊遞與意寒,“方才夏公公給我的,說是出城之後方才能給你。”


  林意寒接過錦囊,將其打開,一張白色宣紙上隻寫了三個字:玉門關。


  這玉門關是林意寒軍隊必經之路,古語有‘春風不度玉門關’,可見玉門關是個極其險惡的關卡。正狐疑之時,身邊的魏源騎著馬匹趕了過來,一臉抱怨地說道:“真不知陛下如何想的,剛接到聖旨,命我帶著精銳軍隊在玉門關處駐紮,等候糧草補給。將軍,你說陛下是不是糊塗了,怎的臨到出發,還不將糧草交與軍隊?”


  林意寒聽他如此說,心中已明白大半,南文宇知所以如此,定是要留住魏源和精銳部隊,讓他帶著其他人進入玉門關,也許在那裏早已經埋伏了殺手,此次入關怕是又去無歸。


  臉上未露出一絲異常,距離玉門關還要行走一天一夜,他需在此間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保住性命又不違抗聖旨。


  身邊的月明見他眉頭微蹙,也不敢作聲擾了他的思緒,便騎著馬晃悠悠的跟在林意寒身後。


  今日出行,雖已是冬日,卻沒有一絲風,眾人身披盔甲隻覺得悶得透不過氣。


  鯤鵬見狀便離了軍隊,突起一陣大風,眾人隻道涼爽,遠處一棵大樹上,鯤鵬煽動著翅膀,將風扇向前行中的軍隊。


  林意寒勒馬抬頭看了看風向,並不是這個季節刮的風,心中便猜到是鯤鵬所為。涼風習習,趕跑了悶熱感,一道靈光閃現在林意寒頭腦中。或許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行走到了夜間,周圍的植物由高大闊葉變得矮小,樹葉也變得如針狀。月明抬頭看了眼月亮,他們離涼州城越來越遠了。心中一絲離別惆悵慢慢湧了出來。


  遠處笛聲漸起,是月明再熟悉不過的曲調,婉轉溫和,如同今夜的月色一般。笛聲回蕩在軍營上空,伴著將士們均勻的呼吸聲,月明伸了伸腰,一陣睡意襲來,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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