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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間輪回

  命格掌司喝完茶,用手拍了拍放在案幾上的劍,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兩人,不禁低頭捋了捋胡須,對著那把劍說:“得了,別藏著了,出來吧。”


  劍身上一股藍色光芒閃現出來,絲絲光亮如同霧氣般升了起來,在大廳中間形成一團藍色的光圈,像一麵鏡子一樣。月明和思雅走近,看到鏡麵上浮起一道道波紋,待波紋消失,鏡麵恢複平靜的時候,裏麵出現了一個人影,再細看竟是東訣。


  原來東訣在水門關閉之時,用盡法術將自己的念力附於劍身上。最後一刻肉身鎖於水門之中,而念力則可控製劍身行動。他將身邊眾仙家都想了一遍,平日裏本就不喜交友,如今能幫得上忙的竟隻有命格掌司,遂將周身念力定於劍尖,朝著命格掌司的住所飛去。


  命回門中,掌司正端著一盤瓜子,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地曬著太陽,眼瞧著遠處一個細長的物件飛將過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把劍悄然砸入他的手裏,還碰落了那盤從天宮中討來的荷香味瓜子。


  正待他惱怒,要把這個“不明”之物丟出去的時候,手中的劍卻微微震動起來,一道藍光閃過,劍身飛起,直立在大廳之上,東訣現身。嚇得掌司一個冷顫,剛才還好沒將他給丟出去。東訣浮於半空之中,對掌司說了水門之事,命格掌司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背著手在大廳裏轉了一圈又一圈。


  東訣換了個姿勢,順勢坐在了一張藤木椅上,見掌司突的停住腳步,掐著手指算了算,仰頭呼出一口氣,“你肉身已被禁錮在水門,如今這般,也不是我一人之力能解決的了,你先跟著我去玉榭島。”


  說完,背著劍招了朵雲彩,便往玉榭島來了。月明、思雅二人見到此時的東訣,不禁有點錯愕,月明更是張大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轉身直勾勾的看著掌司,命格掌司被她那雙大眼睛看得有些發怵,清了清喉嚨,微微咳嗽了一聲,又將水門之事重新說了一遍。


  月明當日就覺心慌,如今聽說水門幻境便是印證了,雖心裏擔心得緊,但東訣念力也在場,雖說沒了肉身,思想靈魂卻還在,也不好表現出過多的擔憂之情,飄忽不定的眼神卻出賣了她,東訣曾說過,她擁有這雙眼睛,便沒了撒謊的本錢,因為它們總會將所有的情緒表現無疑,撒謊時的小小擔憂,快樂時的欣喜,或者擔憂時的飄忽,無論月明想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緒,都會被這雙眼睛出賣得徹徹底底。


  東訣見她如此,卻莫名有些不忍,朝著掌司說:“你莫要再說些沒用的,白讓她們擔心,隻管講你想出來的計謀便可。”


  掌司看了眼月明,又看了眼微微有些惱怒的東訣,心裏明鏡似的,不覺低頭抿嘴笑了笑,“原本被關入水門之中,便會慢慢融入幻境世界,好在上神最後將念力帶了出來,倒還有一線生機。”


  掌司背著手,在廳內邊踱步邊接著說:“如今我能做的,是將上神的念力帶到人間,附著在人間男子身上,就當你是去人間曆練了一番,等曆練結束,自當重升天宮,肉體自然回歸真身,隻不過……”


  掌司頓了頓,不知往下的話如何說才是。東訣見他吞吞吐吐便知事情定不會如此簡單,看向掌司,“若有何問題,掌司但說無妨。”


  掌司看了眼他說:“這人間曆練雖說是麵前最好的辦法,卻也不是萬無一失,因借用他人身體,所以會將上神念力封鎖起來,從此便是人間凡夫了,如若遇到危險,同樣會死亡,而念力則會隨著肉體的消亡而消失殆盡,上神可想好?”


  東訣深吸一口氣,想著眼前也確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凡間雖未定數,但好歹也在掌司的把控之中,料想也不會出什麽岔子,便點頭欣然答應。


  掌司見他答應下來,瞬間也鬆了口氣。又轉念一想,雖人間變數大多在他掌控之中,卻還是覺得心裏沒底,支支吾吾還想說點什麽,東訣見狀不覺咂了一下,“如今又沒外人,想說什麽說來便是。”


  命格掌司轉過頭看著月明,月明見他直勾勾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掌司繞著她轉了兩圈,“日後之事成與不成,怕是要勞煩姑娘費心了。”


  月明不覺有些困惑,想來自己修為不高,也無特殊技能,哪裏能擔當起上神輪回曆練之事,不止她困惑,東訣和思雅也困惑不已,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掌司,命格掌司從袖中掏出一根紅繩,遞與月明。


  紅繩兩頭打上了兩個纓絡,展開來紅繩一分為二,一根上麵係著玉青龍,一根上麵墜著一枚金鳳凰。掌司看了眼月明手中的紅線笑著說:“這紅繩原本是月老落在我這裏的,如今倒真派上用場了。”見眾人疑惑,又接著說:“原本想著讓上神一人去人間,又總覺得今非昔比,沒了法術他也翻不出天去,還是找個人一起去比較好。”


  又將月明手中玉青龍紅繩交與東訣,紅繩像是找到主人一般,自己牢牢套在了東訣和月明手上。青龍和鳳凰散發出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掌司見紅繩已生效,又說:“上神所附身體乃涼州城總督林意寒,這小子雖是習武之人,卻又出自書香門第,今年年初莫名其妙生了場怪病,便從此臥榻再不能下床,雖尋遍人間名醫到底是沒診斷出什麽,如今已病入膏肓。”


  “所以掌司將上神附於他身上,開始曆練,那月明呢?究竟要做什麽?”月明睜著兩隻大眼睛看著掌司。


  掌司笑了笑,“若非要找出個緣由讓你靠近林意寒,倒隻有一個辦法,成為他的夫人。你放心,我細細調查過這小子的身世,如今尚未娶妻。”


  這倒是讓月明心驚,雖說自己對上神確實有說不出的愛慕之情,卻也從不奢望與他能開花結果,如今大好的機會讓她接近上神還能結發為夫妻,便考慮都不曾考慮,連連答應下來。


  這邊東訣抬起頭,看了眼月明,嘴角含著笑。掌司見兩人都沒什麽意見,也就放下心來。夜晚來臨,經曆過狂風的玉榭島仿佛沉睡了一般,月明待東訣念力回到劍身,便自己一個人出來散散心。斷崖邊,月明遙望著遠方,一陣風吹過,一縷頭發飄到嘴角,伸手將發絲撥弄開,吹著涼風深吸一口氣。


  “莫要擔心,到凡間之後,雖上神記憶被封鎖,但你的記憶卻會一直保持,我會在命格簿上給你指示,告訴你該去哪裏找他。”命格掌司不知何時站在月明身後,見她惴惴不安,便好心提醒。


  月明轉身見是掌司在此,又聽得這番話,心裏也踏實不少。仰望夜空,雖沒半點繁星,但想著馬上就要離開這裏,月明不禁頗多感慨。


  次日清晨,掌司背起劍來到大廳,輕輕拍了拍劍身,一縷藍光扶搖直上,東訣念力再現。掌司閉眼,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著法術,案幾上是攤開的命格簿,風起雲湧一道白色光直衝向東訣念力,整個將他圍繞起來,念力慢慢升空,最後化成一縷白色煙霧,鑽進了命格簿。


  命格簿上記載著凡人的命運,林意寒那頁,原本寫著大病不治,英年早逝,如今卻隨著東訣念力的進入,開始出現新的字樣。宣紙上,墨跡緩緩暈開,形成一個個的文字,月明站於掌司身邊,看著墨跡上的字:冥王朝二十二年,林意寒大病初愈,獲朝廷重用。


  冥王朝二十三年,林意寒護衛涼州有功,特賜良田百畝。


  冥王朝二十四年,朝廷發現鮫人族,遂命林意寒總督,前往南海滅鮫人。


  命格簿字跡展開至此,月明沉默不語。掌司見她憂心忡忡,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孩子別擔心,鮫人族自古有天宮庇佑,絕不會滅族,如今最緊迫的是要趕緊進入命格簿,確保東訣上神念力的安全。


  月明晃了晃腦袋,想將所有胡思亂想都拋到腦後。掌司令她閉上眼睛,隻覺自己輕飄飄飛起,再睜眼時,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


  月明見前方有船隊緩緩前行,定是林意寒所率領的船隊,便遊過去,浮於船底,靜靜等待著時機。大霧突起,月明閉上眼睛,默默唱起鮫人族歌曲,幽靜的海麵上,伸手不見五指,歌聲飄蕩在南海上空,顯得更加僻靜。


  她多麽想就在此刻,衝到林意寒麵前,告訴他,你就是我等待的那個人,在玉榭島上,你的每個眼神他都細細斟酌,她想表現得完美,至少能成為能與他相匹配的女子,卻每次都事與願違,大禍小禍不斷。然而掌司卻在她進入命格簿之前,反複提起,定不能嚐試喚起東訣的念力,否則林意寒將會性命不保。


  月明仰頭看了看星空,夜很美,月光皎潔,她輕輕浮出水麵,朝著林意寒的船隻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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