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為恨癡狂
“三十三枝最好的紅玫瑰。”陶也然並不看韓少寅，隻是拿起尚未包裝的紅玫瑰，語氣淡然。隨後將玫瑰遞往韓少寅的麵前，說，“麻煩韓少爺親自為我包裝。”
言語裏，口吻裏，都帶足了挑釁。
韓少寅微微一笑，接過豔如鮮血的紅玫瑰，道：“顧客有任何需求，檳月花屋都會竭盡所能滿足。”他拚命讓內心的怒意壓到最低點。
“麻煩您寫下送花時間、收花人姓名和地址。”韓少寅將桌上的記錄本遞給陶也然。
陶也然的臉上不曾帶一絲笑容，也未曾看韓少寅，隻是接過紙筆，飛快的寫下一行文字。然後遞給韓少寅，嘴角揚起第一彎弧度，帶著挑釁。
“錢已匯到賬上。麻煩你了，韓少爺。”說罷，陶也然熟悉地拿了六枝香水百合轉身走出店門。
賴文旭在心裏咒了陶也然兩聲，走到韓少寅的麵前。若明璽抱著雙臂低思，他不得不佩服韓少寅，情敵當前，仍舊舉止自如。
雖然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但是若明璽還是上前看了看。低頭時，看見韓少寅滿臉掩飾的苦意和無奈。
紙上寫著：二月十四日第一分鍾，若千音。
***
剛到小區入口，若千音才恍悟，收花人便是小勤，也難怪自己從未問過小勤的姓氏。在停車處鎖好機車之後，若千音捧著夜裏綻放的金百合往小勤家走去。
想必訂花的人非常愛小勤。若千音站在小勤家門前，摁下門鈴。
許久不見開門，若千音剛想伸手再摁，門被打開，見保姆麵帶驚慌，臉上還帶著汗水，同時迎麵而來的還有一陣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夾雜著熟悉的百合花香。
“若小姐，請問您有什麽事？”保姆並不像往常一樣請她進去。
若千音很是困惑：“有位馬先生定了一束金百合送給小勤姐…”
“馬先生？”保姆一愣，表情甚是驚訝。進而開門，朝裏喊道，“小姐，若小姐送來金百合，說是一位馬先生送來的…”
門一打開，若千音便被眼前狼藉的一切所震驚——桌上，茶幾上，椅上堆滿了各色百合，而輪椅上的小勤竟然不斷地把百合往垃圾袋裏扔！
愛花如友的若千音一見這不曾遇見，也不曾想象到的場景，手中的金百合啪地跌落在地。小勤停下了忙碌的手，顯得異常尷尬。
雙腳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移動。若千音睜大的瞳仁裏寫滿了不可思議。萬萬沒有想到，極愛百合的小勤竟然會有這樣的舉措。看到優雅綻放的百合此刻變得狼狽不堪，若千音的心裏變得難過起來。
小勤的臉上帶著大滴的汗，滑著輪椅到她的麵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三人便被一個吼聲嚇了一大跳。
“你們在做什麽！我說過，任何人都不準動家裏的百合！”
若千音的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麵前這個怒吼的男子，再次被震懾住——陶也然手捧香水百合，雙眼冒著憤怒的火光，雙手的顫抖清晰可見，那種神情，仿佛誰奪了他最心愛的東西。
眼前這個陶也然，陌生到讓她感到害怕。
小勤想要解釋什麽，卻見陶也然撿起若千音掉落在地的金百合，目光極其冷漠地一推家門，然後走到大堆的百合麵前，輕輕放下手中的百合，慢慢蹲下身來，心疼地顫抖著雙手取出垃圾袋中背折損的百合花，然後輕輕地放在幹淨的地方。
那份小心翼翼，讓若千音震驚。
就像是一個守著愛的男子，雙手捧著的不僅僅是柔弱的百合花，而是易碎的玻璃娃娃。舉手之間，透露出來的那一份虔誠和痛楚，不禁讓若千音漲紅了眼眶。
“對不起…”陶也然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輕輕拂去百合上的髒物，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聽著這樣的歉疚，若千音的拳頭不覺握緊——他曾說，他的母親是一個愛花的女人，受盡了一生的艱辛，卻還是逃脫不了命運。
難道，這優雅盛放的百合，便是陶也然所有思念和愛的承載嗎？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若千音感覺這份愛來的太深沉，讓人來不及痛。
而一邊的小勤，卻也泣不成聲——難道，在弟弟的心裏，恨就真的那樣刻骨銘心？他不過是要回來祭奠一下母親，真的都不允許嗎？
***
夜黑風高，節日的喜慶還未散去，如此冰冷的夜卻還是帶著冬日殘留的寒意。看著眼前高大的背影，若千音感覺這個夜，出奇地刺骨。
原本以為，她是可憐的那一個，沒想到，還有一個韓少，還有一個陶也然。若千音開始明白他那雙總是塗著淡漠的眼眸裏承載多少希望，明白了為什麽第一次見他，便讓她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若千音靜靜地跟在陶也然的身後，看著地上一雙孤獨的影子，心裏忽然發涼。想起數夜，與韓少走在路燈下，卻是一種溫馨平靜的感覺，而每一次和他單獨相處，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或者，因為韓少是哥哥吧。若千音揚起嘴角，劃著淺淺的弧度。
隨著陶也然的轉身，他們之間的沉默被打破——“二月十四日，是我媽媽的忌日。”陶也然停下來，神色哀傷地看著若千音。
若千音一怔。
“兩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我媽媽在一個人的蜜月旅行中離開了我和姐姐…”陶也然的語氣變得平淡，轉過身，不再看若千音，像是在躲避什麽。
若千音一愣：“一個人的蜜月旅行？”
“他們在情人節結婚的。可是他一直欠我媽媽一次蜜月旅行，他一直以忙為借口，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沒有旅行他的承諾。”陶也然的聲音開始變高，話裏的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
“他明明已經答應了我媽媽陪她一起去看海的，可是他登上飛機，卻隻是為了告訴我媽媽，他要談生意…”陶也然握緊了拳頭，目光因為怨恨而變得可怕起來。
向前走了幾步，陶也然停下來，鬆開了拳頭，仰首望無盡的蒼穹。那般落寞的身影，輕易就賺取了若千音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