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別怕

  許貴妃已經閉門多日拒不見客了。 這一日，飛鸞宮殿門重開，心腹太監揣著密信匆匆去了老安王府。 信上隻有四個字：聖上無恙。 惜蓉很是不安：“娘娘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封信如果送出……” 許貴妃放下手中青黛，對鏡端詳著自己仍然青春的容貌，許久，眼底的光一點點滅了下去：“惜蓉，我得不到的，誰都別想得到。” …… 飛鸞宮密信傳至安王府，老安王如何震怒自不必說。 書房內徹夜通明，緊鑼密鼓落實了最後籌劃，待一眾謀士散去，又留下霍頃瀾耳提麵命了一番。 第二日，京中九門全部撤軍另換並重新布防。短短半個月，戍衛軍無故翻了一番，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宮中隨處可見巡視的隊列。 在這個暗潮洶湧的時期，鬱百歲臨盆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孟春之日，太後壽誕，舉國大慶。 盛典開始前，祁嵊攜鬱百歲登上了皇城最高的地方——三出闕。 巍巍宮闕在夜色中像一頭蟄伏的獸，兩人俯瞰著匍匐在腳下燈火通明的京城，久久無言。 一陣夜風刮過，鬱百歲打了個顫，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祁嵊側首，替她將被風吹亂的鬢發掖在耳後，眼神裏漾著溫柔：“怕嗎？” 鬱百歲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祁嵊笑了笑：“多年前孤也是怕的，怕的成夜成夜都不敢睡，就怕哪天老安王提刀闖進宮門把孤給殺了。他倒是沒動殺機，可孤的身體卻莫名其妙出了問題，且日益衰敗下去。好在有安坤，他曾是江南杏林世家之後，隻可惜全族滅於老安王之手，輾轉流落才進宮做了太監。他那時瘦骨伶仃的年歲又小，就被指派到了含章殿，卻少有人知道，他自幼隨祖父從醫，耳濡目染之下自有一套本事……” “所以你的病其實早就好了，卻又不得不常年裝病。” 自清和宮他把她……鬱百歲就知道他的身體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岌岌可危。 祁嵊搖了搖頭：“老安王費盡心思尋來的藥豈是等閑？餘毒未盡，病根還在。你初進宮侍疾那回，孤是真真切切病了，隻是沒那麽嚴重而已。” 想到第一次侍疾的情形，鬱百歲不免有些尷尬。 他那時大概早醒了，指不定怎麽看她笑話呢。還有安坤，明明就會醫術，卻任她急的團團轉，果然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屬。 不過眼下到底不是置氣的時候。 “你現在還怕嗎？” “還是怕。” 祁嵊眺目遠方，聲音沉沉：“死裏逃生這麽多回，生死早已不在意了，孤甚至一直期待著這一天，成則大權一統，敗則亡命九泉，沒什麽大不了的。可現在有了你，還有咱們的孩子，心中有了軟肋和牽掛，人就難免……我本該把你送出京城的，隻是如今京城內外布滿了安王府的眼線，你不在我眼前，我終不放心。把你留在身邊是孤的私心，可萬一孤有個好歹，無法保全……” 鬱百歲踮腳吻上他的唇，稍觸即分。 她彎著眉眼，笑的美好而靜謐：“別怕。是生是死，我和孩子都陪著你。” 祁嵊愣了愣，展臂將她擁進懷裏，抱的很緊很緊。 隻是在她看不見的方向，他嘴角的弧度漸漸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