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百歲院

  這樣的虐刑持續了多日，傷處全在身上，不易為人發覺。 之後某天馮氏突然就把她送回了下人房，將養了幾天，許棠雲再次召見。 鬱百歲垂首跟在蕊心身後，腳步越走越遲疑。 這個方向…… 蕊心斜眼看她，有幾分幸災樂禍：“我們郡主對侯爺一片癡心，本來太後新賜了府邸，但小姐怕侯爺不慣，便決定仍留在都郢侯府。這不，侯爺感動之下，把整個侯府地界最好的院子推翻重建，用於兩人婚後居住。” 蕊心的話印證了心中的猜想，鬱百歲抬眼看向花木掩映下的清幽小院，月洞門上方的匾額上是金鉤銀畫的三個字：百歲院。 百歲院啊…… 是誰曾在她耳邊笑言：我要建一座百歲院，來迎娶我的小新娘。 這個地方，她曾住了半年。 那時她的身份，還是都郢侯府的少夫人，霍頃瀾的小新娘。 “郡主，侯爺，鬱百歲帶到了。” 蕊心的請安聲喚醒了鬱百歲，她這才看清，百歲院前還站著兩個人，並肩而立的樣子，宛若璧人。 許棠雲挽著霍頃瀾側過身來，嬌美的臉上是虛弱卻純善的笑：“鬱姐姐，嫁衣的事定是你不小心為之，你怎麽會成心害我呢？怎奈那時我病重昏迷，沒法子替你說話，累你受苦了。眼下百歲院推翻重建，我知姐姐素來心思細膩眼光又極好，所以特地求了侯爺，將院子交於姐姐布置，隻盼咱們之間不要生了嫌隙才好……”說著就要墜下淚來。 霍頃瀾輕攬上她的肩，低聲寬慰了幾句，這才看向鬱百歲，剛剛還暖若春陽的視線霎時間凜冽如冬。 “棠雲心思簡單，幾次三番為你求情，你不要再耍什麽手段，如果棠雲再有什麽不測，你就拿命來賠吧。” 寒風中站了這半日，虛弱至極的身體早已搖搖欲墜，可是這些都比不上霍頃瀾的言辭錐心。 鬱百歲扯了扯唇，卻怎麽也拚不出半點笑意。 她對著許棠雲微微蹲身：“罪奴不敢。” 而後轉向霍頃瀾，兩個字說的極重又極慢：“遵命。” 他們這邊說話的當口，早有幾個下人踩著梯子爬到了高處，鬱百歲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巨響，“百歲院”的匾額墜落在地。 霍頃瀾冷冷勾唇，一腳踩上他曾經親手書寫的那三個字，眼底不知是對誰的嘲諷：“這個名字實在是取的不怎麽樣。” 上好的小葉紫檀在他腳下霎時間四分五裂，就像鬱百歲支離破碎的心。 鬱氣翻湧再難克製，她捂著胸口忍咳了兩聲：“確實是不怎麽樣，摘了也好，碎的更是好。” 霍頃瀾豁然轉頭，目光像是要把她撕碎一樣。 鬱百歲也第一次忘了恪守罪奴的本分，挺直脊背直視著他，寸步不讓，盡管握於袖中的手顫了又顫。 這幅倔強不認輸的模樣讓霍頃瀾臉上的恨意一斂，微微晃神，也讓許棠雲心底發慌。 眼前依稀還是名冠京華的太傅府明珠，還是那個隻一眼就讓天下名士親自題詩相贈的鬱百歲。 “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她怎麽配！ 指甲狠狠摳進掌心，許棠雲笑容愈發燦爛：“既然侯爺和姐姐都覺得不好，不如就請侯爺重新取名，這畢竟將是咱們的……” “就叫棠雲院吧。”沒等她把話說完霍頃瀾就出聲打斷，目光卻是看著鬱百歲。 許棠雲頓了頓，含羞帶怯的看向鬱百歲：“姐姐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鬱百歲垂眼，無情無緒：“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