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恩怨了結
我一直以為雪珍國的百姓不耕種,因為地宮裏長的作物實在有限,蘑菇是長的最好的!其實他們都月夜才會去收種勞作,那萬傾良田就在雪珍國的西北,幾乎占了整個地麵的一半,卻仍是不夠供給的,不足之處便以購入為主。如此看來雪珍國並不是霜留白說的與世隔絕,多少還是跟外界有交集的。
一日我翻閱史料,意外的看到了記載著霜無暇的寥寥幾筆記錄。大概意思是說:霜無暇自幼刁蠻任性,七歲無意間去了一次地麵,就一發不可收拾要離開地宮,即便各種困難都擋不住她的蓄謀已久,先是取了外入者的眼睛,替自己換眼,而後更是多次偷跑到地麵玩耍,直到十三歲的那年一去再不複返。
這半年的時間裏,我都沒有怎麽去見過司空,偶爾去一回,司空一聽是我的聲音就立即崩潰,似乎我的聲音殘酷的將他從夢中拽出,他跟本不承認我是他夢裏的那個人,他寧願獨自沉浸在夢裏也不願麵對我,我發現他總是不自覺的在衣服上擦著手,口中念念有詞:“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這雙手摸到的才是真的!……”
司空猛的縮回手,整個人卷縮著向後退去:“你不是她……你是個騙子……她從來不會這麽殘忍……她連一個下人都會拚命去護……她不會這樣對我,不會的……她是愛過我的……隻是……後來變成了恨……可即便是恨我,也不會這樣對我,她是善良的,她做不出這些事……是你在誣陷他,是你……一定是……一定是……”
我止不住一陣狂笑,司空已退到牆角,順著牆無力的癱軟下去。臉上的表情在一點點迷失,是我的聲音占據了他的心神。 當我收聲,隨即司空也清醒了過來,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捂住耳朵,慢慢的將頭埋進膝蓋。
“你殘暴逼迫,拿她身邊的至親至愛威脅她,逼她就範,還想讓她善良以對?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得不到她的心,就使盡各種卑劣的手段,成親那天的腥風血雨都不能夠讓你覺醒,她一心要置你於死地又是為什麽?……你還能如此自欺欺人的以為她該對你善良?!……你配得上她給的善良?……你害得暮紫珠沉玉碎,她才十三歲……為什麽死的那個人不是你……”提及暮紫我心頭漫上一抹難以言語的痛,話也就此頓住。每一次麵對司空,痛來的時候接踵而至的便是恨。如果他不是瞎了雙眼,隻怕早在我的眸光裏死過不下百回。
司空痛苦的搖著頭,全身顫栗不止,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我看著司空,心頭隻有冷漠與厭倦,片刻我便轉身離開。
霜留白這半年來也好過不到哪去,想他曾經妻妾成群盡享齊人之福,現在名義上跟我是夫妻,心裏對我也是積聚了不少的怨恨,卻也是敢怒不敢言。每每見他幽怨的眼神盯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很是痛快。原來這種眼神不是隻有女人才會有,男人也一樣會有。有些事做錯了就得付出代價,這半年來霜留白大概也明白過來我的用意何在。不過霜留白在這件事上確實是適得其反,兩頭不討好,害了司空眼盲身困於此,又把我也給得罪了!
有一陣子霜留白大獻殷勤,每天跑的熱鬧的很。各種討好女人的小伎倆,我當然知道他的用心何在。他那純粹是寂寞按耐不住。我就饒有興致的看他表演,配合的露個笑就是最大的尺度。霜留白也算是個情場高手,很是會揣摩女人心思,可我是心如死灰,他對我也算是黔驢技窮。實在把我擾煩了就跑司空那裏去出氣,隻一次霜留白就學乖了,沒事都不會在我眼前出現。
不言一直在各種途徑暗自打探換回我這張臉的可能,卻是毫無進展。自從鳳丹不再服用,我就一直盼著自己的聲音和體型能恢複原來的樣子,可是似乎沒有一絲變化。關於鳳丹其實是一種變性的藥物,想想雪傾絕居然每一任都活了那麽久,就覺得這鳳丹遠甚於激素變性可靠。可我就不明白了,我明明就是個女的,還要給我吃那破藥,何必多此一舉?害的我老覺得自己又穿越進另外的身體裏。
細心想來這其中不排除有陰謀的可能,這是要把我變成完美的殺戮武器,不費一兵一卒自可一統天下。隻是以前他們為什麽不一統天下,這是在等什麽,還是其中有什麽隱情?
我覺得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隻存在於表麵,所以後來我幹脆直接就住到了地宮,隻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出國宮殿走走,保證自己的光照充足,別幾年過去跟雪珍國的人一樣懼怕陽光。
時間在流逝,驚天的陰謀在暗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而我卻絲毫沒有察覺。
司空元梁這個不速之客終於還是找到上門來了。司空元梁老謀深算,完全是有備而來,帶了一對人馬過了花肥池直奔國宮殿而來。
我站在廊簷下極目遠眺,霜留白匆匆而來。驚雷立在我足邊一動不動,
“你說孤怎麽對付這個老狐狸好?”我故意問霜留白意見。
“陛下留著俊主也不召見,何不……”霜留白頓住瞥向我:“畢竟俊主也不是我國人!”
“他確非本國人,可他是孤的仇人,他們全家都是孤的仇人!現在司空元梁終於來了,孤一直留著他等的就是今天!”我止不住一陣冷笑,除去他父子二人,剩下就該輪到你了。我笑聲一收,對霜留白冷道:“準備迎敵!……玉婉去把俊主請來。”
“是,陛下!”
我看著遠處揚塵騎馬而來的人群,微微眯起雙目。腦中浮現出司空元梁以往的種種,想起那日誓要至我和莫離與死地的狠毒,就心頭殺念欲動。
“陛下,俊主請到。”玉婉將我血腥回憶打斷。
“扶過來。”我頭也不回道。
玉婉應了聲將司空扶至我身旁,然後退去一邊。
“陛下,找我?”司空疑惑道。
“孤曾問過你,若是司空元梁來了你希望孤怎麽接待?現在孤再問你一次。”
司空微愣思索道:“什麽意思?”
我沒回答他。
司空隨即明白了過來,半天沉默,轉身麵向前方,好半晌才緩慢道:“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還記得成親那天你們父子怎麽對我跟莫離的?!”我冷笑。
司空陷入沉默。
“事隔一年多,終於到了了結的時候,我要你父子替暮紫償命!”我冷徹絕狠的道。
“原來你一直在等今天,留著我就是為了等我爹找來。”司空看不出喜悲,也沒有痛苦之色,倒是有些許的釋然。
人群已經進入可攻擊的範圍內,樓下的防禦層已經是箭在弦上,滿弓待發,隻欠一聲令下。
“傳令下去,除了轎子上的人,其他一個不留!”我無情的下令,頓覺自己殘忍,可一想起那天莫離命懸一線,便立即被仇恨淹沒。
司空依然無動於衷,多少令我有些不快。
“不要放箭,我們沒有惡意。”隊伍裏有人大聲喊,於此同時他們也發現了站在廊簷上的我。所有的人都將他們的目光聚焦到我的臉上,全部一副癡迷忘我之態,如同定格一般。
“怎麽了?”轎子裏發出沉穩不驚之聲,那是司空元梁的聲音。
在那隻手掀轎簾的那一瞬間,我心中恨念叢生,殺機立現於雙眼之中,電光火石之間,覆滅之光一現而逝。司空元梁掀起轎簾,就看到麵前的手下一個一個化為灰飛,神形懼滅的一幕。就連馬也一同灰飛煙滅,轉瞬無蹤。驚得司空元梁一下子又跌坐了回去,轎簾來回大幅度擺動著,卻隻可見司空元梁的雙腳。
“陛下……”霜留白滿臉驚訝的望著那已不見人影,隻空留一地刀劍的地方。轉身對我跪拜:“陛下的覆滅之力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我也是一陣震驚,看著空曠一地的刀劍,真懷疑剛剛的一切是否隻是幻覺。何以突然覆滅之力提升到如此境界,連同肉體也在瞬間化為無形。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我身邊的隨侍們紛紛跪地附和道。
司空一臉茫然,雙手抓緊欄杆。似乎一切太突然,突然的他還沒有準備。也許他以為司空元梁已經死了也說不定。
“去把客人請進來!”我淡漠的道了聲,轉身準備下到地宮去,司空跟霜留白一起走在我的身後。此時不知道霜留白是什麽打算,我已挑明不會再留司空的命。他是否會保司空?還是什麽都不做。依舊裝作跟司空沒有那樣一層關係。
霜留白至今我仍是難以猜透,本來我就沒有花心思去揣摩過他,現在在想猜測就失去了判斷的依據,到底成大事者不能隨性而為,內外不論人或時皆需了然於胸,方能掌控全局。今天這也算是一記教訓,日後定不可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