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換顏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就那樣一動不動，任憑他將我柔進懷裏，一點一點收緊纏繞。任憑他的舌頭在我口中無度索取。不過所有的動作都僅止於此，司空似乎知道我的底線，抑或那日我近乎瘋狂的狀態，讓他心生餘悸。
司空似乎太過投入，以至於久久仍不自覺將我鬆開。我突然發力一把將他推開，厭棄的抹去唇上的液體，轉頭離去。隻想快些從他的喘息聲中逃走，那天晚上的情形隱隱欲出。
我一路往尚華殿走去，恨恨的想著：但願你能永遠都這麽愛我，一直這麽愛，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你的感情都不會變！！想到這裏我不禁放聲大笑，司空是你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無疑，我又怎麽會辜負你的一片癡心呢。
換顏的前三天，一切如常，我隻是感覺到整個臉部的骨頭如同軟骨一般，如果一不小心按壓到哪裏，能凹進骨頭裏，但會如棉花糖一般自己反彈回來。
第四天開始，我不能說話，隻可以打手勢或是寫字，吃飯睡覺都會有人陪護提醒著，吃的都是流質的食物，用麥稈當吸管一樣吸入。睡覺的時候也是一大波人輪班守著，時不時調整著我的睡姿，保持著我正麵向上，不觸碰任何動西。第五，六天也是如此，此時我的臉就如同麵團一樣，可以任意塑造，隻是這種塑造必須要一次成型，因為骨骼畢竟是骨骼，不能反複推捏。不管是否達到預期的效果都隻有一次機會。
而且一次塑形之後，七年間不得再次使用七絕換顏蜜換顏。若是再用，骨骼就會一直保持一種柔軟可塑的狀態，後果可想而知，皮肉五官和筋骨全部會扭曲到一起，就像掉到地上的麵團，被重新揉了一遍，試問還有辦法讓髒汙去除，五官歸位？這應該跟藥物殘留期一個意思。
第七天，醫聖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打開的盒子裏是一副麵具，那麵具的輪廓很是熟悉，因為五官太過完美與魅惑，我突然想到這不正是雪傾絕的輪廓！盡管這隻是個麵具，冷硬又是灰黑的材料做的，卻仍是掩蓋不了強力的吸睛之力。
難道所謂的整骨推肉就隻是帶上這個麵具？我不禁詫異，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表情變化。看到這個麵具不禁讓我想起自己這張臉，心中竟是萬般的不舍得。
我拿起一邊的筆墨在紙上寫下：有沒有什麽辦法把孤現在的樣子留住，比如說做成這樣一個麵具？
“有！”霜留白說：“隻是陛下要知道，你舍不得的不並不是這張臉，而是放不下過去，以前……”
我抬手打斷他，示意他不需多言，指了指字條，讓他按我的意思做就好。
一切準備就緒，這時霜留白對他的隨侍使了眼色，那侍從便去了殿外，很快帶著一女子進來，那女子倒沒什麽特別，就是端著個臉，跟我這姿態倒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女子的眼神是空無而絕望的，給人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我似乎明白了女子的身份，從她的眼神中就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種結果在等她。
女子被安排躺在一張特製的躺椅上，跟那次換眼的躺椅幾乎一樣，不過卻可以肯定不那一張，因為這張更像是新製的。
女子緩緩閉上眼睛，那神情，似乎永遠都不會再睜開了一般。醫聖洗淨雙手，帶上絹布的手套，先在麵具上細細撫摸了一遍。然後雙手小心翼翼的伸向女子的臉，霜留白在一邊指引著醫聖手落下的方向。
我親眼見證了一次徒手整形，那雙手在那張臉上輕輕柔推，額頭瞬間變得飽滿，眼瞼被拉長，鼻梁骨被捏到了一個恰如其分的高度，拿捏的一個神準。醫聖的手繼續推整著臉頰，先將多餘的脂肪推至脖頸分布均勻，再將頰骨塑造的那般完美。
醫聖的手足足在那張臉上推捏了半個時辰，當醫聖的手離開那張臉，奇跡便在那張臉上呈現，我仿佛被一把拉回大墓，再次站在雪傾絕的麵前，那些令人驚駭錯亂的感覺蔓延至全身。
那女子突然睜眼，她的目光如被牽引般向我投來，在撞上我目光的一刹那，一縷白色，如霧如煙從她的身體裏脫離而出，緩緩四散開去，然後消失殆盡。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雖然我知道她難逃一死，可怎麽都沒想到，竟會是我將她覆滅！
“陛下.……”霜留白移身到我麵前，將視線阻隔。“勿亂了心神！”
我微微點了下頭，心下一陣自責，收了收心神。待再看時，那女子已經被抬向門口，她的臉上蓋著白色絹布，那絹布下的輪廓完全不是剛剛那麽回事。
我走了過去，抬著女子的侍衛自覺停住。我走至女子身旁，手向她的臉部伸去。就在我的手碰到絹布即將掀起的那一刻。
“陛下，還是不要看的好！”霜留白抓住我的手，誠懇道。
罷了，即便不看我也知道，那張臉已經麵目全非！我盯著霜留白的手，因為他還抓著我沒放手。那女子被抬走，霜留白收回目光，這才發現我視線停留之處。霜留白溫和一笑，瞥了眼左右，自然的鬆了手，他這一笑倒是提醒了我，我現在跟他的關係，從這點上來說，我對他有這樣的反應，倒會讓人看出有問題來。
當我躺在那張躺椅上，想著從此就算我還能站在莫離麵前，他將會再也認不出我，心就如刀在割，一寸一寸，每一寸都讓我痛不欲生。可我的臉依然能那麽平靜，平靜的讓我自己都難以置信。仿佛這個世界除了這顆執著的心，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眼睛不是自己的眼，臉也不是自己的臉，我還怎樣去證明我還是我，我還是他愛的那個我，我還是那個一直沒放棄過愛他的我。從來不知道死心是怎樣的一種感受，這一刻我覺得我真的可以死心了，再也不存在可能了！
這一生到底還是要辜負他，辜負自己，辜負這場命運的扭轉，卻沒能扭轉再次錯失的結局！我好不甘心，我不想放手，我得來了這次重生，可為什麽還是這樣的結果？！都是我的錯嗎？誰能告訴我，我錯在了哪裏？明明我一直在爭取，從未想過要放棄。此刻想到了司空那句話，即使是身會死，靈魂也會執著去追尋！我體會到了這種絕望，卻仍是要去堅守心中那微弱的信念：
身可死心不休，即使下一世，我仍舊會再回你身邊。隻希望到時不要再有那麽多的磨難，讓我好好愛你，甜蜜滿足的愛你，單純的愛你，我的世界隻給一個你就足以。
我不知道醫聖是什麽結束的，隻是所有的感覺都傳導不到我的心裏。我平靜的躺了許久，多希望這一世在再睜眼的一刻就走到盡頭。好讓我在下一世早早的就去守候，守候著你的出現！
從地宮再回尚華殿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我並沒有立即去見司空。我承認自己有些動搖，有些心軟，想到利用他對我的感情，將他推入萬劫不複，就一直猶豫著沒去月華殿。
我讓人收了尚華殿裏所有的鏡子，天天隻守著暮紫，跟她說著話。生活對我來說還剩下些什麽，愛不得，恨無心，親不在，信無人！我又陷入新一輪的消沉之中，什麽事都不去過問。司空每天都會來，隻是我從來不見他。
湯藥從換顏前就停了，唯獨鳳丹照舊每日一丸。我自覺著身體已經完全恢複。可形體正發生著細微的變化，腰身越來越細，我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瘦了，可是發現胸部不但未跟著瘦反而更豐腴，我就知道是哪裏出問題。
“鳳丹到底是什麽藥？”我對霜留白開門見山道。
“滋補聖品！”霜留白回道。“怎麽了？”
“僅僅隻是滋補？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霜留白抿嘴一笑：“當然還有駐顏修身之效！內調外養每日一粒，可使陛下永葆青春，歲月不侵！”
“你是不是覺得對我的掠奪還不夠？”我逼視著霜留白冷道：“連這副體態你都想改！！！”
“陛下.……”霜留白驚駭，他顯然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
“滾出去……給我滾.……”我陰寒冰冷的怒喝，同時意念微動，一記凜冽的寒光閃現。
霜留白便直接被擊出殿外，重重的落到地上。撲通撲通，裏裏外外的侍女們嚇得慌忙跪趴在地，瑟瑟發抖！
教訓了霜留白我心裏的火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燒越旺，我轉身向門口走去。虧得之前還想放下心中的恨，看樣子我真是錯的夠可以，原來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你想放過別人，並不帶表別人也想放過你！隻要不把他們捏在手心裏，他們就會按照他們的意願，在我身上實現他們的需求。
霜留白嘴側的地上流了一灘鮮紅的色彩，我微微勾唇，蹲至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