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活籽玉
其實我哪來那份自信和能力，我隻是無法接受一千個充滿希望的生命就在眼前消逝，那我將會無法原諒自己。即使是選擇了突厥兵，我對他們也沒有恨意，隻是戰爭的存在就必定會有犧牲，這算是我沒有選擇的選擇吧！我希望能用小部分人的犧牲，換取長久的太平！可是霜留白告訴過我的數字是一萬，還是讓我心下沉痛不已！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靈算子告訴的霜留白，還是霜留白刻意去問的靈算子。事已至此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會去想這個問題，即使現在霜留白告訴我一切都是他編造出來騙我的，我也沒有後路可退，眼睛都換上了，我其實已經不是自己了！這種轉換我還沒有習慣，依然還覺得我還是原來的我，可我已經無法再麵對過去，不管是過去的人還是事，都不會與我再有任何交集。
到了第三天，眼睛上的袋子已經取下，醫聖在我的眼上敷上厚重黏稠的藥糊，然後用絹布纏了很多層。我總算從一級拘束中解脫出來，夢坐起能側躺走動什麽的都沒有問題。
雖然依舊不能睜眼，但眼球已經可以自主的轉動，之前的不能動我一直以為是重壓的原因，直到袋子取下的時候我才知道，是因為重壓袋上有兩個半球型的物體扣住我的眼球，所以我才會無法轉動。即使我偶爾坐起或是下床也不會改變眼球的位置。直到現在我對這雙眼睛的感覺，就是身體的一部分。一開始的疼痛和異物感，在睡上玉床後就漸漸消失。
那張活玉床確實神奇，隻是霜留白所說的感應，我卻沒有體會到。而且我不理解所謂的活玉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即使是一塊玉做的床，其價值就足以不菲，而更不用說是活玉。聽西翠說這塊玉極其珍貴，本身籽玉就是玉中的上品，更何況是血色籽玉，世間大概再也沒有第二塊。
當初這塊玉到雪傾絕手中，隻是一塊普通的籽玉，卻因雪傾絕一道凝神注視瞬間變了，整塊玉變得通亮透徹，玉中一點血紅瞬間如花般綻放，宛若水中怒放的紅蓮，頃刻盛滿整塊玉壁！玉質也變得異常細膩、滋潤、致密、尤其它那層天然沁色又妖豔的包膜，清透純粹閃著潤澤的水光，那朵如花的血紅在玉中搖曳飄散，蔓延，時收時散，色彩時深時淺，時明時暗，無與倫比，奇妙的變幻著！
西翠說到最後我才明白所謂的活玉，並不是指著這整張床，而是隻有掌心般大小，嵌入玉質的床內，能最大化發揮轉換的功能。這也是在第一任雪傾絕死後，換眼期特意為第二任雪傾絕製作的這張床。而換眼成功後這塊玉會被一直帶在雪傾絕身上，終身不離，所以三人雪傾絕活的年齡都比普通人要長達二十多年，才會自然安靜的在睡眠中與事長辭！
第四天，時間應該是早上，醫聖為我除去眼上的藥，我睜眼隻覺得眼睛無比靈敏，活動順滑無比！醫聖的臉在我眼前，我移開目光四下張望，眼前看到的東西還如以前一樣，並沒有感到這雙眼的不同之處。
想起霜留白的話，不禁覺得可笑，讓我學著駕馭這雙眼，可它無非就是一雙眼，眼睛又不會有思維，有什麽駕馭不了的！
我站起身來走向那張床，那是一張不帶一絲雜質白玉床，床的中心果然一抹血紅色玉塊嵌在其中，我伸手將血籽玉取出，我看見原本靜態分布的紅色，突然流動起來，以圈循環流動，那抹血紅由開始緩慢的遊動，隨著我拉近了目視的距離，那抹血紅漸變為快速的遊動的狀態，周而複始循環不止，最後快到隻見流動的紅光越發耀亮。
“不知聖女可感覺到異樣？”醫聖轉過身麵向我問。
“沒有。”我移開目光將血籽玉塞在腰間。
“那我們可以出去了，不過聖女還是要先蒙上眼……”醫聖說摸索著將案台上一塊蒙眼布雙手鄭重奉過頭頂。
我幾步走過去，伸手從中間向上抓握過來，發現竟有一定的墜感，看上去這塊布就不普通：“為什麽這上麵繡滿金線？”而且那些金線是雙層繡，沒有花樣，隻是將中間一段全部布滿，很顯然並不是用來裝飾的。
醫聖遲疑了一下道：“為了遮蔽的效應，一層布的話跟本遮擋不了你目光裏迸射的覆滅之光！……因為你還不能自如的控製這種能力，所以暫時隻得勞煩聖女屈尊蒙上雙眼，一會賢親王會帶聖女去開眼！”
我將雙眼蒙上，道了聲我好了！
“進來吧……”醫聖對著門外大聲道。然後便是一行三五人的腳步聲漸近。
“我們先到上麵去。”霜留白說。
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攙扶著我的手，我們一路向外，大約到了通道的時候。霜留白讓兩個侍衛一前一後帶著醫聖在前麵先行，他則一把握過我的手拉著我進入通道。
“你先上去。”在我聞到水的濕氣時霜留白說，卻是對著前麵說的。顯然已經到了井口處。
“還是讓屬下背聖女上……”
霜留白應該是打了一個製止的手勢，握著我手的身體有輕微的牽動。之後就是有人蹬梯子的聲音，霜鬆開我的手先行一步跨了出去。
“小心腳下，我們到出口了。”霜留白再次牽起我的手道，我緩慢的探步向前，走到他身後。“上來，我背你！”
霜留白背著我穩穩的攀上竹梯，而每踩一下都會發出咯吱的聲響，兩個人的重量顯然讓梯子的承重過大。
扒在霜留白的背上，我就會想起莫離，小時候總是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讓他背著我：
“莫離哥哥，你看地上的草叢裏是什麽？！”
“哪有東西！”
“就有，你看呀……靠近看！”
我趁著他彎腰的機會，一下子撲到他背上。
“你敢騙我？！”
“沒有啊！……草叢裏是有東西呀！”
“還不承認……”
“我看見你的後背就走不動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思索著又道：“我娘說了，將來要是出嫁了會很幸苦的，既要孝敬你爹娘，又要讓著你妹妹。我現在就讓你背一下而已，將來還不是要給你家當牛做馬，所以現在你得給我當牛做馬，否則我將來可不要嫁給你！”
“那太好了，快點給我下來，我也沒真想娶你，無非莫綺太纏人我以此搪塞她！……回去記得跟你爹說是你要取消婚約的，不關我的事！”
“你說真的……”我下巴落到他的肩頭，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心裏突然失落起來：“那以後我都不讓你背了還不行麽？……可今天我沒辦法下來，你再背我一次好了！”
“啊？”莫離不解：“什麽叫沒辦法，你腿斷了？！”
“我下來不就等於答應你了……我不要……”
“噗……那我把話收回，你下來吧！”
我一個勁的搖頭，死活不說話。
“你倒是下來呀！”
“我……我信不過你！”我根本沒動過要下來的念頭。
莫離直哼哼，無奈的將我向上顛了顛踏步向前。
莫離的背上總有我無數的回憶……
“今天帶我去城外桃園好不好？”
“跑那麽遠？！”莫離直搖頭：“不行不行，回來晚了你爹罰你不說，回頭再讓丫頭們看著你，你哪都去不了！”
“我們快去快回不就行了！”莫離搖著，轉而背過身去。“我真的很想看看許多許多桃花一起開時是什麽樣子！！……一定很漂亮的，你帶我去好不好？！……好不好嗎？……莫離哥哥……莫離哥哥……”
“真的太遠了，你一向走不了那麽遠的路，回頭又讓我背，可就天黑都回不來了！”
“我不讓你背了還不行麽？”
“這話我聽著怎麽那麽耳熟呢？！”
“我保證……我要再讓你背你就休了我！”
“哈哈哈哈……”莫離大笑起來：“笨蛋小暮邪！……哈哈……你在哪聽來的話，就學著說！……哈哈……我還沒娶你呢要怎麽休？！”
“那等我長大了嫁給你之後，不就可以休了！”我一臉認真道。
莫離的大笑轉為無奈的嗤笑：“真服了你了，為看個破桃花至於麽？！”
“人家就想看嘛……真的很想看……你帶我去嘛！……好不好？”我搖晃著莫離的胳膊，見他有所猶豫更是加大馬力可勁的搖。
“我怕了你了……別搖了！”莫離一臉嫌惡的看著我，伸出食指指著我的鼻尖：“呐，說好了回來不許再讓我背！”
我小雞啄米般直點頭：“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莫離好笑：“就你還君子？！”
“那我就小人與女子囉……”我朝莫離壞笑，拉過他的胳膊：“快走吧！”
“你又在打什麽主意？！”莫離狐疑的看著我，被動的被我拉著向前。
“沒有啊！”我一臉無辜道，讓你說我笨，看看到底是誰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