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徒

  最後婆婆轉身進屋完全不理會，孜悟就急了，追上前去：“病不避醫，姑娘不要自暴自棄！”


  婆婆頓住，眼裏閃著肅殺之氣。我猜婆婆當時的心情一定不好，靈算子死了，我的情況她一無所知，還被揭穿偷過晴缺花的花種，又是被趕出雪珍國的，回到小屋又碰上孜悟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上來就說她有病，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麽？！


  “我沒有惡意….…真的！”孜悟解釋著，見婆婆不為所動，更是積極遊說：“姑娘你這樣是要把自己毀了！你還年輕，治好了病肯定能嫁得出去。就不用過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了……”


  “混賬！一派胡言！”婆婆冷若冰霜，一雙眸子迸射出的寒意足以將孜悟凍結成冰。“出去.………”婆婆繞過石化了的孜悟進了屋內，重重的關上了門。


  孜悟這才從關門聲中清醒了過來，轉身對著的是同樣冰冷的一扇門。


  “姑娘，其實我理解你！”孜悟坐在門檻上，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話：“因為我也一直被人看不起，所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惡意！你還年輕長的也漂亮，窩在這裏多可惜。哪像我死了都沒人會傷心……”


  孜悟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有意無意的說起自己的身世，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了希望，可是他卻不想看著婆婆失去希望，他想當一個濟世救人的大夫，可發現跟本不可能。孜悟從未對任何人袒露過心生，那天卻對婆婆吐了個徹底，他不希望婆婆向他一樣，他自認為有信心治好好婆婆的‘少白頭’。


  不知過了多久，孜悟該說的都說了，該勸也勸了。可是屋裏再也沒傳出一絲動靜，孜悟看著天色變暗不得不起身準備回叔父家。


  就在這時門開了，婆婆站在門口，依舊一臉冰冷：“明天過來一試無妨！”


  不等孜悟臉上的笑容開花，婆婆澎的又關上了門，孜悟愣了一下，也不在意，他這輩子看過的冷臉多了去了。婆婆能答應讓他看病已經讓他開心的忘乎所以了！


  之後一連幾天婆婆眉頭不皺的喝藥，也不拆穿，一直到孜悟不敢再熬藥給婆婆喝。


  “我真是自不量力！”孜悟拍著頭懊惱道。“你連那位病入膏肓的姑娘都救過來了，怎麽可能治不好自己！！”


  “你這是要放棄了？”婆婆依然不動聲色。


  “我知道的辦法都試了。”孜悟看著婆婆一頭銀絲思索著：“一丁點用都沒有！”


  婆婆一道淩曆的目光射向孜悟，孜悟立即低頭，婆婆向來不習慣別人直視她，特別不能忍受帶有感情色彩的目光。


  “你現在可以走了！”婆婆下起逐客令。


  “姑娘千萬不要放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孜悟誠懇道，卻不敢再直視婆婆。


  婆婆嗤笑：“你連自己都幫不了又怎麽幫我？”


  孜悟一臉窘迫刷得一下子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我不放棄……總會有辦法的！……隻是.……就怕.……會……”


  “你想說什麽？”婆婆耐著性子道。


  “怕誤了姑娘你的大好青春……”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跪下！”


  “姑娘你好凶……”孜悟委屈的捂著臉，不解的看著婆婆。“我說錯什麽了？！”


  “跪下！”


  “非得要跪麽？！”孜悟皺著眉頭，看著地麵，猶豫著還是緩緩跪了下去。


  “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叫我師父，你想學醫我可以教你，但是必須什麽都聽我的，不得違背！”婆婆嚴厲道。


  孜悟抬起頭看著婆婆，半天沒反應過來，好不容易才從嘴裏擠出兩個字：“什麽？！”


  “你可以拜我為師，不過必須離開這裏，還要都斷絕跟這裏的一切聯係！”婆婆俯視著孜悟，眼神一片空無。“你可要想好了！”


  “真……真的？！”孜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隨即他的眼神中就閃過一絲堅毅，重重的叩下頭去：“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這聲師父叫了之後就沒有退路了，你可知曉？”婆婆提醒道。


  “徒兒知道！……隻是姑……師，師父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孜悟有許多的疑惑需要解答。


  “不可以，隻有我問你的份，懂不懂！”婆婆伸手一抬，示意孜悟起身。“我不是什麽姑娘，非但不是而且已經年過六旬，以後那些混賬話不得再說！否則我讓你從此都說不了話！”


  “這……這怎麽……可能！”孜悟生硬的咽下一口吐沫，吃驚的樣子如同什麽卡在了喉嚨裏一般。


  “記住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沒說的不許問.……”


  “徒兒記下了！”孜悟弱弱道，腦子裏一時還有些轉變不過來，怎麽也想不通婆婆怎麽就年過六旬了呢！

  隔天婆婆便帶著孜悟離開了三荒村回到竹樓，這裏才是真正的與世隔絕之地。當然時間長了婆婆不說有些事孜悟也能明白，比如從醫書藥書典集中還是知道了晴缺花，而婆婆也開始重新種晴缺花。


  聽孜悟講完我忍不住歎息，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故事，隻是我的故事更像是事故，而且是怎麽也過不去的事故。


  “師父說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可以把當親姐姐。”


  “好啊！”我笑著應道，孜悟身上有種特別的韌勁，看著軟弱，卻永遠都不會折斷！突然覺得我跟他很像，卻又不一樣。我們同樣默默努力著，他是有希望的，可我卻沒有！

  三天之後到了邊境，進到鎮子一半的時候，眼前的一切讓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目所能及之處，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那是戰火洗劫後才會有的麵貌，牆塌屋毀，火燒之後灰暗淒涼之色！自然是半個人影沒有，除非是屍體。


  “駕～～”我狠狠的抽下馬鞭，直闖大營而去，滿心的惶恐和不安，我在害怕，如同心突然丟失一般，手足無措到全身微微顫抖。


  穿過營區奔向城外如入無人之境，戰火掠奪過的痕跡清晰可見。我不停的抽著馬鞭，馬吃痛之下跑的飛快。我覺得全身發冷，冷的能聽見牙齒震顫的聲音。孜悟在我的身後費力的追趕，仍然被我落下一大截。


  遠處黑壓壓的人影攢動，空氣裏飄散著一絲血腥，刺激著我的大腦，令我不安到近乎瘋狂。隨著我的馬快速臨近，喊殺聲由弱漸強，最後充斥滿耳，整個站場聲勢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讓我的馬驚駭到卻步不前，我也愣怔的看著前方，腦子一片木然。待我反應過來，想要向前時馬卻隻退不進。到底是普通的馬，無法跟戰馬相比。我隻得棄馬徒步。


  此時的我心跳加速，戰戰兢兢的向前。前麵刀光劍影，鮮血橫流，怒目仇殺激烈異常！喊聲撕心裂肺，呻吟聲絕望悲戚，整個畫麵混亂不堪，令人不能直視。


  “暮邪姐姐.……”孜悟衝到我身邊一把拉拽住我：“刀劍無眼，不可……姐姐要冷靜……想想你的家人……他們看見你這樣該多著急！”


  我木然的搖著頭，眼下什麽也想不了顧不上，即使是死也想去到他身旁，無可阻擋。


  “你放開我……”我近乎哀求的向前掙步。


  “不可是……我是不會看著你去送死的！”孜悟施加了更多的力道與我抗衡，顯然在力氣方麵我並沒有優勢。


  就在我們僵持著的時候，一對人馬突然出現。


  “聖女……你終於來了！”霜留白翻身下馬向我走來。


  “你在等我？”盡管不奇怪他會這麽做，可是突然看到他出現，感覺一切像個陰謀一般。


  “是芸芸眾生在等你，等待你去拯救他們！”霜留白半遮著臉，指著前方道：“這其中也包括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跟我走吧！……我幫你解救他們，從此天下太平！一切由你做主！……一切唯你是從！……沒有人可以逆你半分意願！”


  “我想見他……”我無力的灘坐到地上，望著前方的廝殺，心在一點點凍結。


  “他不會有事的，我們的時間不多！”


  想見無望，我起身向前奔去，可沒跑出去幾步，霜留白的身影就閃現在我麵前擋住我的去路。


  “你瘋了嗎你……”霜留白抓著我的雙臂失態的搖晃著我。


  我嗤嗤冷笑，哀大莫過於心死，心死莫過於一笑。我真的想什麽都不管，大不了跟他一同赴死！如果活著卻又不能跟他在一起，這對我們來說遠遠不是殘忍二字可以形容的。一千多年了，我努力了也掙紮過，倒頭來就得了這樣一個結果嗎？


  “你哭吧……也許這會是你最後一次流眼淚！”霜留白琥珀色的眸子閃著細碎的光亮。“我們已經引起注意，他會來見你的！”


  “我為什麽要哭？！”我流著淚笑道：“好像該替你高興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