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雪珍國之行11
順著階梯一路向下,不會再走回去?這階梯是一路通到出口的,中間並沒有別的通道。隻是每隔一段都會有轉折的平台,或長或短,或寬或窄,沒有規律可尋。
或許是因為休息了一夜,體力恢複了的原因,再次走這長不見頭的階梯,似乎感覺不出累來。也就有意識的觀察起這些樓梯的走向和特點。
感覺就是在繞著整個建築外圍轉圈向下,樓梯並不陡,就是整個路程太遠。令我奇怪的還是中間那些轉台,我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沒必要留那麽大的空間作為轉台用。
“我們不是地宮?”我問。一直以為雪傾絕的眼睛應該在地宮裏,盡管去大墓時霜留白沒提及,可至少應該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這往出口走實在讓我匪夷所思。
我跟霜留白平行,見他勾唇神秘一笑道:“會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難不成不在地宮也不在國宮殿?那還能在哪?霜留白也沒穿那種遮擋的披風,不像能出去的樣子,外麵現在可是陽光之下。我困惑的邊想邊向前走著。
樓梯直接從一層入口到達三層,那一層除通道外是否還另有路通向二層,也不對,沒必要修雙重樓梯?我明白了,二層如果是防禦層,它的接口應該是與地宮裏的那些柱子,也就是暗道相接。這倒是無懈可擊的一種以守為攻的方式,敵人想接近真的連門都沒有。
在我的胡思亂想中,階梯走到了底,我們走進了通道,通道的盡頭就是出口,那裏依然如黑洞一般黑,黑的深不可測。連光線照到了那裏都被切割在外,好像燈光也會被那黑色吞掉。
“那裏到底是什麽空間?”我看著出口問。
“那裏就是雪傾絕雙眼的所在!”霜留白也望向那裏:“如果昨天你們直接進來的話,或許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跟我說話了!”
“你的意思……我就死在那裏麵了?”我意外,把雪傾絕的雙眼放在大門口,果然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許是我一開始的思維就是錯誤的,既然攝魂瞳具有滅殺力,當然是物盡其用,放在門口再適合不過!
“你確定要進去?”霜留白隱憂的看向我:“你真的能肯定看一隻眼睛就會沒事?!”
“這是靈算子告訴我的,就是那個瞎子。”
“他倒是能遇見別人的未來,可惜卻無法遇見自己的……”
“嗯?”
“他昨天進來的時候受了刺激,不知道在裏麵感知到了什麽,總之他一心想死。醒了之後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為什麽死的不是他,還求我把他埋進花肥池!”
“也許他知道自己身體裏聚集了一千個靈魂,無法承受吧!……換了誰都難以接受?!”
“這倒也確實是。”
短暫的沉默中,我們都看向那黑色區域。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你……”霜留白扭頭:“準備好了?!”
“那我進去了……”我不給自己多想的時間,直接就走了過去。
“如果……”霜留白預言又止,最後淡淡的說了句:“守好心神……”
我停頓在黑幕前的腳步剛欲繼續,霜留白又道:“一柱香的時間之後,我就遮蔽雪傾絕的眼睛,到時你如果沒出來,我會進去!”
霜留白的話竟有些生離死別的意味,那一定是因為我對他的國家太重要的原因。
我不再遲疑,一步走入那異度的空間之中。
我覺得自己瞬間瞎了,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連自己的呼吸心跳都感覺不到。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前走,還是在原地踏步。轉了一圈,還是什麽都沒有。
就在這時,黑暗中出現一點星茫,我注目望去,那零星的光亮開始漸漸變大, 呈現出眼睛的形狀。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為何這眸子叫星流瞳,我從這隻眼睛裏看到了浩瀚的宇宙之光,所有星星聚集在那眼中,細碎璀璨,這些星星一顆顆的流淌出來,在黑暗的背景裏飛舞,幻化成各種形態,
一隻如意, 一朵閃耀的牡丹,一把油紙傘,和我脖子上胡桃核雕。那些星碎不斷變幻流溢,延伸向無限的遠方,然後充斥我的視線。又或許是我走進了那隻眼睛裏了,因為黑幕的門內隻有三秒路程距離,而這裏是無垠寬廣。我踏著閃耀變幻的星茫,聽到輕微風鈴般悅耳的叮咚聲,從很遠處傳來,冥冥之中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向前。
我走著,我不知道自己的意識是不是清醒的,當然眼前的一切也許隻是我的夢境,不然那些星子又如何幻化出我孰知的物體。
那些星碎開始慢慢褪色,漸變成一片茫白,然後星芒漸漸地隱沒,最後全部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朦朧,如霧如煙。
我忽的生出幾許熟悉感,忍不住心中一喜,這不跟我第一次見另一個自己時的夢境一樣?我轉了個圈找尋著。
她竟站在我的身後,真的是她!那是我曾經的身體,我竟有種欲哭的衝動。我愣在哪裏靜靜的看著她,這才看清楚她的表情,三分驚訝,七分恐慌。她在害怕什麽?而我的臉上似乎表現的更接近喜極而泣。
我邁步,想靠她近些,卻看見她眼中的恐懼在加劇,甚至身子向後,給人一種要逃的感覺。
“不要……”她遲疑不決又艱難道。
我已經頓住前行的腳步,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恐慌。
“不要換我回去……”她不安又歉疚的垂下眼眸,好似犯了滔天大罪,在等待死刑一般。“對不起……”
我心裏一片繁雜,思緒萬千一下全部湧來上心頭,這是在表示你們很幸福嗎?!那我又算什麽?!…………我的初衷不是希望夏原幸福嗎?為什麽現在又會難過?為什麽我看著她的蝴蝶結發箍,是熟悉又是那麽陌生,為什麽我能看到她手上戒指的閃光,而且那麽刺目那麽令我痛心,還有我最喜歡的兔耳拖鞋,為什麽我看了會發慌!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我卻理直氣壯不起來!我還是傷心了,難過了,還是忍不住要去想夏原,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
“對不起……”她打斷我的思緒,一隻手緩緩的放到了肚子上。“我真的不能回去……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眉頭越鎖越深,痛苦自責又矛盾的看著我,她的表情令我的心更痛。
“我們都回不去了……”我痛苦戰栗道:“所以你不必但心!”
“你,還好嗎?”她小心翼翼,近乎不敢出聲一般的問。
我走到她麵前:“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她誠懇的看著我,微微點頭。
“我們是不是一個人?”我望向她想對她笑一下,嘴角卻如拔河一般,牽扯著一個似哭非笑的表情。
她的淚珠滾滾掉落,表情與我驚人的一致:“莫要去介懷,你的痛同樣也是我的痛,我的喜那都是因為你……”
我張開雙臂緩緩抱著她,對她毫無保留的敞開心扉。她也同樣坦誠的回應著我。
我覺得抱著的她亦真亦幻,漸漸地我感到我們在融合,我們約好一般誰都沒動,也不抗拒,任由著身體在一點點融合,直到完全不分彼此,我能接收到從童年成長起的所有記憶,包括深入骨髓的莫離站在記憶深處,對著年少的我燦若朝霞的笑容。許家我的爹娘弟妹,十幾年來與我共度沒一個清晨與黃昏。同時也體驗到那時的我,那時的心境,那時的我矛盾與困惑,糾結與不甘。
她去了我的世界所經曆的一切,我也了然。她的喜怒哀樂,無知與委屈,困惑與不被理解,脫軌的人生。不過夏原一直都在,她們一路竟也走得那般堅幸,我發現,比起過於自我的自己,她才更令夏原愛戀著迷。或許人隻有旁觀時才能看到真像,隻有在自己失去權力後才知道,有些事是無法彌補的。
我發現她驚慌欲逃原因,因為她有了身孕,而且還不到兩個月。他們最終還是修成了正果,我是真的羨慕嫉妒恨,我恨為什麽自己如此失敗,總於幸福擦肩而過。接收著他們幸福的情景,他們努力著煎熬著,也兜兜轉轉迷惘過,最終還是突破了層層阻礙,走到了一起。我感動著的同時,也欣慰著,終於對夏原的感情就此釋然。
她也接收到我所經曆的一切,我感到了她的震驚與心疼,她似乎很想安慰我,可卻顯得無措。
我們如同兩股水流交匯在一起,現在已經完全分不出彼此,所有的一切我們全部交付給了對方,是到了分開的時候。這樣突破時空的交流隻怕是再也不會有下一次,我們不需要叮囑對方什麽,她就是我,我也是的,她的父母我的爹娘,我們自然都會盡好自己的孝道。
靈魂各自遊了回來,我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她在擔心著這樣的狀態是否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