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攔親
從此真的隻剩天涯陌路，生死殊途了嗎？我真的不想，不甘心不情願！我多希望與他長相廝守，相濡以沫，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義無反顧。
七月初八這個末日終於在黎明破曉後到來，我一夜未曾合上雙眼，直到許秦氏和丫頭們都來給我梳洗打扮，穿帶鳳冠霞帔，其過程相當繁瑣，足足撥弄了我一個多時辰，直到妝容全部完畢，我已經有昏昏欲睡之勢。
當悅橙把鏡子對著我的時候，我的瞌睡蟲瞬間被活活撚死，我看到鏡中那個紅妝絕豔的自己，竟覺得如此陌生，如此傾國傾城，那真的是我嗎？我木然的盯著鏡子想從那張容顏裏找出些許的熟悉。
“這是我嗎？”
“噗……”悅橙手中的鏡子晃動了一下：“當然是小姐了，小姐可是我們揚州城最美的女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即便到了京城也不會遜色於任何人！”悅橙說著一臉的驕傲。
“還有這事……”我心裏詫異，不禁嗤笑：“自古紅顏多薄命，我竟有此殊榮！”
“小姐……”悅橙鼻子一酸心痛的看著我，轉而又張望了一眼門外。要是讓許秦氏聽見又不知道是怎麽個反應。
“你這是準備陪我一起哭嫁不成？！”我取笑道。
“小姐……”悅橙收了收表情，自知失態。
這時許秦氏走了進來，眉目間透著喜悅與操勞，似是從一堆繁瑣中抽身而來。我移身坐到了床上，盤算著等下好好打個盹，睡著了什麽都不用想，什麽煩惱都沒有，在夢裏我是自由的，可以見到莫離，可以跟他一訴衷腸，可以去任何我們想去的地方，做所有想做的事！
許秦氏坐到我身旁，拉著我的手，開始囑咐我一些事情，什麽時候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我聽著聽著就開始犯困，其實有悅橙跟著哪需要特地跟我囑咐一遍，可是當娘的這個時候總難免千叮嚀要囑咐，怎麽都放心不下。
當房裏就剩我一人時，我卻並沒有睡著，因為鳳冠太重使得我的頭和脖子都酸痛的不能忍受，索性就讓我給摘下放在手邊。我找出白俏俏留給我的口脂，放在了袖子裏。
當鞭炮聲聲炸想，夾雜著喧天的鑼鼓聲和陣陣喜樂的吹奏，司空的迎親隊伍極其壯觀的到來。熱鬧的氣氛令空氣都在升溫，我的心卻在一點點下沉，一點點失去體溫。一切按照流程在走，等到需要我出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我一直以為是大家忙的忘記給我送飯菜，後來聽悅橙說是風俗，我也隻得毫無怨言的接受。
拜別了父母就該上花轎了，喜婆將我背上花轎，司空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然後喜樂響起，送親的鞭炮一直放個不停。從惜新閣到司空府還是有段路程，我掀開窗簾，向外望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或許什麽都不會發生，是我一廂情願多想了而以。
路過一片樹林時喜樂沒有預兆的嘎然而止，隨之轎子停住，四周一片安靜，甚至連蟬鳴聲隨之消失。
我心頭一緊問：“怎麽了？”
“是……莫公子！”悅橙吃驚道。
我一把扯掉蓋頭，掀起轎簾就跳了下去，因為轎子根本沒有落地，我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這一身嫁衣累贅至極。我不管不顧的向隊伍的前頭跑去，身後喜婆呼天搶地的驚呼。
我撥開人群一口氣跑到了司空的邊上，我希望前麵攔著去路的不是他，因為我無法麵對他！
莫離隻身一人，站在前方不遠處，一手握著劍，劍尖斜指著地麵，百裏肅殺之起縈繞周身，雙眸深邃冷然，臉上是冰封萬載的冷硬！在眸光對上我的時候露出了苦痛之色，卻隻那樣直直的盯著我，一動不動，不說話，不眨眼，如同定格一般。
“暮邪……你可以跟他離開！”司空嘴角掛著一絲戲虐的笑意，一身紅衣，把他襯得異常妖嬈。“我絕不阻攔！”
我絕望的嗤笑，痛苦的搖著頭。莫離身子一震，驚訝一閃而過，隨即目露期盼的看向我，其中又帶有些許的不解。
“去呀……”司空看著我邪魅一笑道：“不管你怎麽決定，話總是要說清楚的……可不要誤了吉時……”
我邁著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走向莫離，司空意味深長的看著莫離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
一步一步走向他，我到他的距離並不遠，可我走的異常艱辛。我日思夜想的他，此刻我想說的話一個字也說不了。
“跟我走……”莫離一步衝到我麵前，一把握過住的手，拉起就要走。
我僵著身子立在原地，他回過頭來看我，是驚訝，是失落，是不解，是痛心，是不甘！
“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威脅你！”莫離說著決絕的看向司空。
我痛苦的搖著頭，即使這樣在莫離的心裏還是選擇相信我，可是我卻要讓他失望，我的心已經痛的快要窒息。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話一出口淚也落，莫離如遭雷擊，錯愕驚駭到無以複加。“我一直都在騙你，利用你……”
“你說謊……”莫離顫抖著嘶吼：“我有什麽可以讓你利用……”
“當然有……我一直想利用你回去，想讓你陪我去雪珍國……可是我現在知道我回不去了……所以也沒必要再騙下去了！”心痛到呼吸不了，仍要麵對著他，強撐著自己去傷害他，看到他同樣被痛苦折磨的表情，我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我不相信……你說謊……你在說謊……”莫離的眼淚蓄滿眼眶，盈亮無比的光芒，深深刺痛我的雙眼。“若不然你為什麽要哭……”
我微愣了一下，立即嗤笑著掩蓋自己被說中的慌亂：“我哭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太傻，為了達到目的竟然跟你成親……”
“難道你說過的話都是騙人的？”莫離哽咽，立即紅了眼眶：“你說過會愛我，信任我，尊重我，理解我，不論我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誠於我，直到離開這個世界！……這些誓言都是假的嗎？……你說……你告訴我……說啊！”
我的心瞬間碎了一地，已經痛的有些麻木。
莫離如同寒冷般顫抖道：“你說從認識我起，我不在你記憶裏，但是我一直都存在，存在於你深入骨髓的靈魂裏…… 即使失憶一千次，你會再愛上我一千次，一次都不會錯！……你說我是你命裏的歸宿，唯一的歸屬……你這一世的到來隻為了與你相愛！……這些話都是假的嗎？”
“都是譯則跟我說過的情話而以……”我看到自己親手毀掉了我們的感情，曾經我們一磚一瓦共築的堡壘，瞬間的坍塌，傾泄一地殘骸。我體內氣血逆流遊竄，橫衝直撞，我覺得胸膛一團岩漿在沸騰，頃刻即將噴湧而出。“他說的很動聽吧……”
莫離痛心疾首措手不及的盯著我，掙紮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你完全可以讓他陪你去，哪裏需要來利用我？”
“翔宇沒告訴你嗎？……那裏很危險，我那麽愛譯則怎麽會舍得讓他冒險！……所以我才逃離他，不讓他找到我，那時我毀了容我一心隻想回去，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的絕世容顏……這就是事實，你還不願相信？”
莫離震住了，握著我的手鬆開了，連連向後退去兩步，心痛難舍的看著我。
我心一狠決然的轉身，一口熱血已經充斥滿口，從嘴角溢流出些許。我強硬的將之咽下，走向花轎。司空發現了我的異樣，眼裏滿是緊張，卻也什麽都沒說。隊伍啟程，莫離沒有再阻攔。
就在我一遍一遍的問悅橙，他還站在那裏嗎？悅橙的回答一直說是，我不停的問。
“有人把他扶走了……”
“是誰？”我心裏一喜，是翔宇來了嗎。
“不大看得清，不過那個身影好像在哪見過……對了，像是楚公子！”
“是應風！……應風居然還沒走……”我苦笑著，隨之也放心了些許，取出藥瓶倒了一顆救急的藥吞下。
司空命人來問了我的情況，隻得命令隊伍加快腳程快些趕路。
走過僻靜之處，越接近司空府越接近繁華之地，看熱鬧的人隻會讓隊伍走的更慢。
其實我吃了藥已經暫時平順了氣血，隻是心痛仍難以平複，莫離的每一分痛苦，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質問，都銘刻在我心裏。讓我心疼不已，我隻得讓眼淚靜靜的淌個夠，反正還有紅蓋頭遮擋，這張臉還可以是自己的表情。
下了花轎，跨過火盆入了司空府，喜婆將我攙進新房。我得到了片刻的安寧，我拿出袖口裏的口脂，放在唇邊抿了抿，心裏還是不能接受今晚的洞房花燭夜，隻得用白俏俏的迷藥，讓司空不來侵擾我。想起莫離心裏一片空落落的，身體倦怠無力，靠著床攔便睡著了，盡管外麵一片喧囂，可洞房裏靜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