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蝶變1
“晴缺花是駐顏聖品，即可保容顏不老，又可修複一切損傷。隻是要製成藥丸才可服用，功效卻大打折扣。外用的效果其實是最好的……”
“那為什麽還要費那周章？”
“一來晴缺花的蜜露不可存放，必須和亡靈草同練成丸保存。二來……”婆婆突然停頓，目光定定的看著我：“外用要受蝶變之痛……如萬蟻蠶食……”
婆婆一步一步靠近，每一步都伴隨著她冰冷的話語：“如烈焰焚身……然後又冰冷入髓……最後奇癢脫屑，如同怪物一般！”
婆婆的話如刀一句一句淩遲著我的心，我仰頭微微閉眼，想想我這次遙遠的奔赴，為的就是全身心的交付，不管下個月會發生什麽，至少他曾經完全擁有過我就足矣，若是能給他一個完美的我，這樣的代價又算得了什麽呢？
“婆婆，能遇到你真好……”我睜眼笑看著婆婆，淚水卻在眼眶裏旋轉著：“我可以完美無缺的站在他麵前！”
婆婆眼中略過一抹驚訝，半晌才道：“你叫什麽名字？”
“許暮邪。”我說著捧起水，洗了洗臉，順便隱藏掉我欲哭的淚水：“婆婆你呢？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婆婆沒有回答，臉色卻有些難看。半天才緩緩道：“把自己洗幹淨了！”
“哦！”我認真的搓洗著身體，心裏還有一堆的疑惑。
“婆婆，我把你的花都毀了，你怎麽不生氣？”
婆婆爽朗的笑道：“你幫了我的大忙，我謝你還來不及！……沒想到你能讓晴缺花開……這麽多年能讓晴缺花開花的生靈，是人的隻有雪傾絕一個，現在就隻有你……”
盡管婆婆雙目微眯，我還是看到有異樣的光芒從她眼中泄露出來。
“晴缺花是通靈之花，你有一雙通靈的眼睛！”婆婆說著突然睜大了眼睛盯著我，而後眸光一轉望向別處：“雪傾絕死後這十二年，我的這些花就再也沒開過，死了一批，這是第二批……既然晴缺花都為你開了，我也沒有理由不幫你………擦幹身體我們開始。”
我光溜溜的站在婆婆麵前，完全沒有羞怯之感，因為我心裏更多的是緊張！按照婆婆的指示躺在她那張漾冰床上，頓覺舒適涼爽。
“不管你有多疼多痛苦都要放鬆身體，隻有放鬆全身你才能在最快的時間裏完成蝶變！……你準備好了？”
“這麽短的時間我準備不了什麽！就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隻告訴自己要去承受，不管是什麽，無條件的承受！”
“暮，暮邪是嗎？”
我點點頭。
“我記住你了！”婆婆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我相信你……”
“嗯！我也相信自己，我無所不能！”我像是給自己麻醉一般的笑著，好像等下的疼痛不會傳遞到我的神經係統。我輕輕閉眼：“婆婆開始吧……”
婆婆用一塊薄薄的玉片沾著晴缺花的蜜露往我身上塗抹，我感到那些液體如同活物一般，拚命的從毛孔穿透，勢要融入我的血肉，卻不是寄居求得共生，而是要侵略反噬！疼痛一點一點而來，緩慢的似乎不想讓人察覺，卻又清晰的刺激著那跟敏銳的神經。這點痛對現在的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婆婆的動作很快，迅速的塗抹了
我的全身，我發現她塗過的地方蜜露迅速的侵入體內，不留一絲痕跡，隻有那隱隱發作的疼痛在提醒著我， 一切即將改變。
“我去去就來。”婆婆給我蓋上一
襲純白絹紗，端著剩下的蜜露匆匆下樓。
婆婆的腳步聲剛止，又傳來一陣臨近的腳步聲。婆婆忘東西了嗎？
“暮邪……怎麽樣？”子星走了進來，一臉的興奮和喜悅。
“跟我說說話……說什麽都行！”
我的疼痛在不斷的加劇，由緩慢變得越來越急促 。
“你難受嗎？” 子星眼中的喜悅全無，取而代之的是憂心之色。
“我沒事……”我艱難的扯出一絲笑意，身體不自覺的蜷縮起來。
“婆婆說讓你舒展身體……”子星揪心的看著我：“到底為什麽？你怎麽了？”
“我很好……”我的聲音因疼痛變得微顫：“就是有些副作用……很快就過去了！我們不說這個……”
我調整著身體，深呼吸強迫自己無視身體的急迫痛楚。
“好好好……我們說點別的！”子星急促道，生怕她一句說的不對就會增加我的痛苦似的。“我們說以後……我們一起去見莫哥哥，他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特別是完好如初的你，他肯定是比任何人都開心……你讓他教你騎馬，射箭，甚至打仗製敵，當個賢內助！……以你的聰慧這些肯定是手到擒來，一學就會……”
“我哪有那麽厲害……”我顫抖的說，心裏卻止不住憧憬著，疼痛陰魂不散的糾纏不下，萬蟻蠶食的征兆隱隱欲來！
“暮邪……我一直不理解司空跟莫哥哥他們為什麽都那麽愛你，就連應風最後也是追悔不已，他們為你做什麽都甘願……現在我漸漸懂了，你的堅韌不屈，百折不撓，總倔強的做自己，不管身處怎麽的境地，你永遠都是那個你……”
子星想到什麽就說著什麽，我聽著聽著就無法專注，蟻食之感強硬的占據思維，我艱難的控製著再控製著，可是我覺得我快堅持不住了，我要失控了，我無法承受，忍耐告急，我開始煩躁，顫動，心緒不寧！
“你出去吧！”婆婆走到漾冰床邊，淡淡的對子星說道：“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再上來……”
“婆婆……你告訴我她會怎麽樣？”子星緊張的抓住婆婆的手腕，不安的請求道：“讓我陪著她吧……”
“她不會有事的，你出去……”婆婆平靜道，語氣卻不留一絲餘地。
“子星……你走……快走！”我急躁的催促，感覺自己就要崩潰，我不願讓子星看到我失控的一麵。
“可是……”子星掙紮的眼神看著我，遲疑了一下，狠下心般轉身離開。
子星一走，我抓著懸崖邊的那隻手，瞬間無力支撐，鬆脫，我要墜落向痛苦的深淵！
“孩子聽我說……”婆婆握住了我的手，我一瞬停止了萬劫不複的下墜。“你看著我……看著我……婆婆今年六十多了，你相信嗎？”
我痛苦的神經還是被震驚到了： “真，真的嗎……”
婆婆點點頭，接著說：“婆婆這一生為追逐容顏不老，為了能種出晴缺花，忙碌一生，可是到頭來我要這容顏何用，我要這一室開不了的花何用！我辜負了太多，空以為自己不老，便一切都在……當我回頭，同樣都是白發，他卻不願再多看我一眼……是我錯了嗎？”
我感受夾雜著拉鋸式痛苦的震驚，穩住目光看著婆婆。
“你現在的痛都是為了你愛的那個人！我真羨慕你……你可以痛快的痛，痛後就可以去贏得他的愛！”
“他……不介意……我的樣子……是我想……給他一個……完美的……自己……也許……此生……我也隻能……當他的過客……能給的……隻有眼下……”
我感到體內血液在沸騰，渾身如同烈火燒灼，我難堪的瞪大眼睛，痛不欲生，無助的嘶喊：“婆婆……我痛……我痛！”
“盡情的去想他……隻有他能幫你……你可以講你們的事給我聽！” 婆婆掀開絹紗一角，查看了一下：“現在身體是可以動的，不過不可以太劇烈。”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一個月……他總是……默默的……做著一切……卻從來……不說……是為了我……愛我……卻從不向我……索取……同等的感情……哪怕我……要去愛……別人……他要的……是我幸福……他在乎的……是我的感受……重要的……永遠都是我……”
我流出了眼淚，我不知道是心在疼，還是因為身體的疼：“婆婆……你說他……是不是……太可恨了！……為什麽……不為自己……爭取……”
“所以你要告訴他，讓他不要再傻了！”
我看見我的身體慢慢的變成了紅色，像是所有的血液都湧到了皮膚表層，我的身體不可控製的抖動，間歇性抽搐著！
“婆婆……婆婆……我會好……起來的……對不對！”我嘶啞的低吼，臉部開始扭曲。
“你會好的……你會漂漂亮亮的去見他的！告訴我！後悔嗎！”
我艱難的聽清婆婆的話，我感到意識有些控製不住，我調整著，試圖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我發現我竟然做不到。
“告訴我……你後悔嗎？後悔了是嗎？”婆婆直視著我，不斷的逼問著：“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你說！你說啊……”
“啊……”我想說不，我不後悔，我能做到，我一定行，可是我隻發出了呐喊聲！接著又是一陣抽搐，持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