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試驗
“請公主治卑職大不敬之罪！”
莫離單膝跪了下去。
子星愣愣的看著低頭跪下的莫離，不禁嗤笑著退後幾步：“你也想讓我於心難安嗎？姐姐因我而死，林翔宇被我紮傷，我感激你，你又這樣……”
莫離抬頭，窗外似火的驕陽照在子星身上，卻驅散不了她眼底的憂傷。莫離有些不知所措，子星眼裏的傷心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他想要安慰又想解釋，可是身份懸殊，他不知如何去寬慰一個公主。“卑職失言，公主切莫多想，更無需自責！”
“是嗎？……小的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宮女，整天跟在姐姐們後麵俯首帖耳。直到五歲那年，奶娘告訴我抱著姐姐的那個人，也是我的父皇！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開始幻想，有那麽一天他也會高高的把我舉起抱在懷裏。
從那一刻起我不再跟著姐姐，我覺得自己是個跟她們一樣的公主，可是我錯了，我什麽都不是。父皇除了給了我名子，從來沒有看過我一眼！我其實最怕別人叫我公主，因為我知道我從來都不是。我為什麽沒能生在一個普通人家，有一個普通的爹，每天跟我說話，跟我一起吃飯，甚至對我發發脾氣，哪怕是打我兩下！我會立即對他保證，保證我會很乖，不惹他生氣，哪怕他打我我也會對他微笑。可是我隻能仰望著他，從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過我……”
莫離聽的入神，他沒想到金枝玉葉竟有如此經曆。絲毫沒發現子星蹲下身來扶他：“起來吧，莫護衛！這冷宮之中又沒有別人以後都不用拘禮。”
莫離這才回過神來，正撞上子星的目光。四目相對，子星看他的眼神似有些特別，是感激，是信賴又多了些熟撚。子星跟他說的話似乎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莫離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避，可子星的孤獨無依又讓他搖擺不定。
“謝過公主！”莫離站起身來道。
“又來了……”子星笑道。
莫離也拘謹的笑笑。
“暮邪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明天再聊吧，反正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莫離打斷了我們。
“是啊，都去睡吧！” 林翔宇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
“暮邪，不介意跟我擠擠吧！”子星勾住我的胳膊，一副跟我已經很熟悉的樣子。倒是讓我有總回到朋友身邊的感覺。
“謝公主賞賜！”我打趣道。
子星開心的笑笑，轉而又冷下臉佯怒道：“不許叫我公主，我喜歡聽你們叫我子星！”
說著子星拉著我往裏麵的房間去。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停住轉過身問莫離：“你什麽時候走？……子星你先睡，我有話跟莫校尉說！”
“你還叫他莫校尉？”子星跟林翔宇同時吃驚加鄙夷。
“好了，我會改的。”我臉一紅尷尬道：“你們先睡吧，我們出去說。”
“出去幹嘛，外麵更深露重的別再著涼了，我去柴房睡，免得你們吵到我！”林翔宇說著就走出去。
“那委屈林大俠了！”莫離對著林翔宇的背影喊道。林翔宇頭也不回的直擺手。
“你們聊吧，別太晚了！”子星關切道，轉身回了房間，背影看起來似有些失落。我知道她跟莫離之後的事情，才明白她的失落，我隻能當成她還是在意的。
“你什麽時候走？”
“幫你把事情完成再走？”莫離頓了頓又道：“隻是我還不太明白要怎麽做？”
我想了想道：“不知這裏有沒有紙筆？剛才忘了問子星了！”
“等我一下。”莫離說著走到那木製的桌台前，四下一張望，就發現了紙筆硯台，隨即拿了過來放在我麵前。
“不是我寫，是要你寫！”我把紙筆朝莫離的方向擺好，一邊開始磨墨一邊道：“我說你寫，這樣寫好後，你就可以照著念了！”
“嗯。”莫離拿起筆蘸上墨，“開始吧！”
我拔下簪子照著上麵的念了起來，沒一會莫離就一字不差的寫了下來。
“接下來，要怎麽辦？”莫離吹著紙上的墨跡問：“你是打算現在就試嗎？”
“恩！”我沒有一絲猶豫。因為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盡管現在這裏的一切安定了許多，可並不能改變我回去的決定。“你也知道成功的概率很低，所以乘你在我想多試幾次！”
“可是你要答應我，一旦發現有什麽不對，立即提醒我！我們就停止。”
“我知道……”我都有些急不可耐。正好林翔宇的床空著，我便躺下了。“開始吧，如果我的氣息平穩的話，多半是睡覺了，你就不用管我去睡覺。”
“嗯！”莫離點點頭，便念了起來：“現在選擇一個讓你舒服的姿勢躺著……”
這多像在哄一個孩子一般，莫離盯著那頁紙張，我看著他不自覺的咧嘴輕笑。說不出是要回去的興奮，還是根本就走神，忘了自己是要進入一種催眠的狀態了。
莫離撇了我一眼，停了下來。“有問題嗎？”
“沒有……你繼續！”我還是閉上眼吧，看著莫離難免會失神，無法專注心神。
莫離見我閉上了眼睛，繼續念了下去……
我想著或許這一閉眼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心裏竟有些不舍。可再一想夏原，就堅決的不想再睜眼。聽著莫離聲音的指引，漸漸意識深沉。
當我有意識要清醒時，我在心裏叫著自己的名字：薛青凝薛青凝薛青凝……我聽著耳畔有鳥叫聲流水聲，我的心就往下沉。其實這樣的結果我早就料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睜開眼，看見莫離趴在床邊，身上蓋著一件披風。那一定是子星為他披上的，因為是女式的披風。我輕輕下地，走到院子裏。
院子裏的牡丹，蓓蕾微鼓可見的都是白色花苞，子星喜歡白色嗎？滿目隻有白和綠，青翠純潔，不夾雜一絲其它色彩。我坐到秋千上，才發現露水點點，浸透衣裳，不過並不覺得冰涼。
為什麽這次隻是安穩入睡，什麽也沒發生。到底這件事的概率是怎樣的一個數據，千分之一？萬分之一？或是幾乎接近於零。我還剩四天時間，四天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除非有奇跡，意味著許暮邪在積極配合！我不禁嗤笑，或許許暮邪在積極回避也說不定。
隻要她不給我機會，我無疑是要永遠留在這裏了，但是這最後四天也是關鍵，如果許暮邪想回來的話，她一定不會錯過這最後的機會。可是這中間還有很多的問題，比如她不一定了解到穿越是怎麽一回事，比如她還沒想起自己的名字，比如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配合也是一個關鍵。而我隻能祈禱上天再讓這樣的偶然重現一次，其它隻得聽天由命！
我是不是該做好留下的心裏準備？從內心深處我是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同時讓我糾結不已的是這滿身紅斑的身軀，我要一走了之，實在也是於心難安。太陽一出光芒立即讓我皮膚著痛，我不得不逃避回屋。更加重我對許暮邪的負罪感，我到底該怎麽辦？
剛跨入門口就撞進一個人的懷裏，我抬頭看到莫離慌亂的神情。
“怎麽了？”我問，想想自己沒頭沒腦的還問別人怎麽了！莫離現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個。
“你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叫我？”莫離責備道：“還亂跑！你…你…現在…”
我失落的搖搖頭，知道他想問什麽。
莫離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轉而嚴肅道：“下次不許亂跑！”
“啊？”我不解。
莫離也不多說，後來我想到，他是怕許暮邪回來，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不能接受，所以才會那麽緊張。他醒來沒看到我可以理解他當時的心情。我的確是沒想到這一層，就難怪他會說下次不許亂跑！
我總是會忘記自己現在的模樣，其實真的會讓人不舒服。拿起那頂連著麵紗的鬥笠戴上，不想讓莫離再看到我這張臉，即使他說不在意，可我還是介意把這張醜臉暴露在他麵前。
“這裏又沒有別人，還是別帶了！”莫離說著伸手要來摘下。
“我怕太陽，你讓我帶著吧！”
“屋裏哪有太陽？”
“不，別摘！”我按著不讓莫離摘掉。“從今天開始我要習慣戴著它，隻有這我才是完整的，我才會覺得自然。”
莫離什麽話也沒說，卻暗自下了決心，要想辦法幫我醫治。
倒數第三天，一切照舊。我卻把子星的故事聽到了底。
林翔宇一直在長安城久久逗留不願離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一個念頭在他腦海徘徊，他要去見子星一眼，看看冷宮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可是又過不了自己的關，上次子星紮的傷口已經結痂，可是痛卻留在了心裏。他說過隻當自己第二次沒去過，現在如何再去第三次。盡管他每天都催促自己離開，卻一天一天的下不了最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