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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夢中少年(終)

  清晨的時候,家家戶戶戶都還閉著大門,街上也見不到幾個人。


  還記得是幼時來過這裏,如今再在這裏走著竟是覺得恍如隔世了般,除了記得要與容世景一起來挖梅子酒,別的就都不記得了。


  在那個似夢非夢的夢裏,她也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卻沒有停留而是去了傳說中才有的仙界,阮清歡剛要揚起的一抹微笑便就凝固住了,她怎麽就又想起那個不真實的夢境來了,已經不斷地告訴過自己多少回,不過是個夢而已,可她卻還是這麽當真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又往前走了幾步,留在身後的是一道道的腳印,或深或淺。


  待到了雪山最上麵的一處時,一眼便就看見了雪地中間似曾相識的小坑,竟還沒有被覆蓋掉,不禁想著,也許是容世景每年都來過這裏,順道清理了才不會被覆蓋了,顧不上其他的,阮清歡提了裙擺蹲下來,迎麵吹來的是陣陣刺骨的冷風。


  又在這裏等了許久,已有星零的幾朵雪花飄落在了她的小腦袋上,卻還是不見有誰朝這裏走來,不覺有些失望,但是又覺得這才是正常的,他已經陷入了長睡不醒中,若是真的能來那才是奇怪了呢。


  “算了,還是不要等他了。”阮清歡嘀咕了句,拿起小鏟子便開始挖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隱約看到一個小山包似的東西,心下一喜,便把周圍的雪鏟開了些,將那壇被埋了十年之久的梅子酒從雪地裏端了上來,用手帕輕輕地抹去酒壇上的那些厚厚的積雪,這才心情愉悅了些。


  過了這麽久了,總算是親手將它給重新取了出來,隻是有些可惜的是不能與容世景一起取,到底是不如人意的,不過這壇子酒卻是香得很,光是聞著就讓人醉了。


  雪山上的雪是越落越急了,眼看著就要成為鵝毛大雪了,阮清歡這才戀戀不舍地拿起酒壇子放進了籃子裏,踏著輕功飛了回去。


  自從昨兒夜裏接了世子爺回來後,恒老王爺是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床沿,哪兒也不肯去,就是今兒早上起來用早膳也是說沒有胃口的。


  看著軟榻上躺著的世子爺,雲管家心裏也是一陣難受,老王爺是從小照看著他長大的,他又何嚐不是呢?都是照顧習慣了的人,忽然看到世子爺舊病複發了,一把淚就這麽流了出來。


  但這些都還不是特別重要的,如今的恒王爺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輝,即便是富可敵國又能如何?先是王爺王妃相繼離去,後是世子爺長睡不醒,甚至是日後還可能會一直睡下去,再沒有醒過來的一日,若是老王爺為了守著世子爺而整日裏不吃不喝的,又怎麽受得了呢?便從一旁服侍著的丫鬟手裏端了一碗小米粥過來,道:“爺,您多少也要吃點啊,這麽不吃不喝的,若是世子爺醒來看了還不得自責了?”


  世子爺就是老王爺的軟肋,這一點隻要是恒王府的人就都是知道的,即便是外頭的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所以若是想要讓老王爺乖乖就範,除了說說世子爺的事兒,就不會有其他的法子了。


  他手裏端著的那碗粥還在往外冒著熱氣,香味倒是很淡,不過這樣的粥也就得這樣熬才最是好喝,老王爺回頭看了他一眼,考慮到他的難處,便也就點了點頭,道:“端過來吧。”不難聽出恒老王爺是有些累了的,但是為了能更好地照顧孫兒,他也算是豁出去了,都活了這麽久了,有些事早已看開了。


  雲管家當即就很配合地應了聲,再將那碗小米粥遞了過去,看著老王爺接連喝了好幾口,心裏也是替他開心,隻要老王爺肯吃就好,就怕他心裏邊難過就連飯也不願意吃了。


  用完早膳後,雲管家正要關門離開的時候阮清歡闖了進來,手裏還提了一個精致的籃子,不由得眯起了眼,清歡郡主這麽大清早地又是要來做什麽?猛然想起昨兒夜裏她交代過的話,雖覺得有些食言了,但他也是無可奈何,也就隻有問了聲:“清歡郡主這是要做什麽?”


  不怪他這般警惕,畢竟昨晚的事也就她一個人知道,世子爺的舊疾平日裏都是好好的,也不見有複發過的時候,如今與清歡郡主在一處時就複發了,這難免會引起旁人的猜忌。


  “容世景醒了沒?”即便她是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上一句,總歸留著一點希望也是好的。若是真的就連一丁點兒希望都沒了,她不能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麽來,或許,她會很自責,然後再無半點樂趣。


  若是昨日下午的時候她能夠更警覺些,現在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她把一切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歸根究底也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太任性了些,容世景的弱冠禮早就過了,又怎麽會等到昨日,而發生那樣的遇刺事情。


  門口守著的兩個丫鬟硬是不肯走開,就好像是阮清歡就是她們的仇人一樣,一旦放了進去就如同引狼入室般,她也很是無奈了,這些人為什麽都是一副與她有著深仇大恨的模樣,就不知道這樣更是讓人不喜歡麽?便也就不那麽著急了,而是緩緩地看著她們,然後才道:“你們兩個小丫鬟也敢攔著本郡主?是不想活了呢還是不想活了呢?”


  頗有些戲謔的味道,不過就是兩個還不知道世間人情世故的小丫頭罷了,若是真的要與她們置氣那可就是丟了麵子了,索性也就對著她們微微一笑,大有一副你若是不讓開她就要動手了的警告。


  見三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點,雲管家倒是沒有再去刁難她,而是朝她微微地拱了拱手,就算是行過禮了。


  “你們兩個還不讓開,清歡郡主是恒王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仔細你們的皮!”在這個時候雲管家也沒有要說清楚的意思,世子爺病成這樣沒半點血色的,若是清歡郡主不會嫌棄世子爺,而是還願意嫁給世子爺的話,老王爺便也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了。


  又轉過身來對著阮清歡笑了笑,比起之前算是恭敬了不少,隻是這其中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利用就不得而知了,聽他說道:“世子爺還未曾醒過來,清歡郡主隨老奴來便是。”


  隻是一會兒若是見到了老王爺,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說上一通,畢竟老王爺一向護著世子爺,雲管家當真是極頭疼的,卻也是沒有辦法,是好是歹還是要去看了老王爺才知道。


  “嗯,那邊就有勞雲管家了。”阮清歡點了點頭,總算是不那麽冷若冰霜的了,提著手裏的籃子就跟了進去,在路過那兩名丫鬟身邊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了她們的不滿,不禁撇了撇嘴,容世景的桃花還是有很多的嘛,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一切隻盼著他能醒來。


  在他們走後,那兩名丫鬟的其中一名長得還算是清秀可人,隻是這說出的話卻是不怎麽中聽,見她麵露凶狠之色,啐了句:“還真就把自己當成塊寶了,是個人見了她難不成都得逢迎著?有什麽好嘚瑟的!”


  她就是看不慣清歡郡主的所作所為,之前說什麽是清歡郡主救了世子爺,卻在當天夜裏就找到了舊病複發的世子爺,而這期間與他一直待在一起的也就隻有清歡郡主了,也是因為這件事就更加看她不順眼了。


  “好了好了,你也就少說兩句吧,要是讓人聽見了那還了得?快別說了。”另一名稍微遜色些的女子倒是懂事明理得多,見她這般口無遮攔的,便就提醒了句,哪知換來的卻是她的不屑。


  “我說上幾句又怎麽了?嘴長在我身上,難道我還不能說話了?”丫鬟並不買賬,還很理所當然地說著,末了,又添了句:“左右也不過就是一個活死人世子了,你要是還想留在這兒侍奉著那就呆在這裏吧,我可是不會陪著你的!”


  說完小臉一昂,趾高氣揚地離開了,隻留下那名丫鬟迷茫著。


  而阮清歡自從隨著雲管家進了裏屋之後,與老王爺商量了許久這才從屋子裏出來,看了眼外邊的天色,還算是正好,又見雲管家出來相送,忙道:“雲管家不必這般多禮,這件事全有恒爺爺與本郡主爺爺做主就是了。”


  說的也不過是三日後嫁給容世景的事,即便是他還沒有醒過來,但是這一輩的老人總是思想很傳統,以為衝喜就是一定能夠讓他得到庇護從而醒過來的法子,阮清歡本也是要嫁給他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意見不意見的了,想如何安排便就如何安排吧。


  在拖著一身疲累回到了清歡閣後不久,便有人上門來下聘禮了,又像是走走過場似的交換了各自的庚帖,定下了嫁娶的吉日。


  時間一晃也就過去了,這日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因著錦溪的傷勢還未痊愈便另外挑了兩個丫鬟來服侍,手腳也都算是靈活,做起事兒來也算是絲毫不含糊,倒是讓人覺得歡喜,也總算是沒有再挑到第二個辛悅了。


  “郡主,婆子們都來了。”丫鬟繡兒挑了簾子進來,朝裏頭說了這麽一句。


  今日是她與容世景的大婚之日,每一個梳妝梳發上妝的婆子都是精挑細選來的,恒王府因為景世子尚未從昏迷中醒來的事有著歉意,便什麽事兒都讓著淮南王府,光是當時的聘禮就驚豔了許多人,成為眾人的飯後談資。


  嗬,沒想到竟是來得這麽快,阮清歡低笑出聲,像極了出嫁女兒應有的嬌羞姿態,隨手撚了塊小桌子上的桂花糖糕放進嘴裏,細細地嚼了嚼,才道:“讓她們都進來吧。”這些婆子的來曆都是記錄在案了的,每一個都不容出半點馬虎,否則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讓人誣陷了去。


  又起身行至窗前,對著窗紗吹了幾口氣,便有薄薄的水霧出現在上邊,但不如玻璃窗的明顯,不過也是,這裏是古代又不是現代,哪裏是能夠相提並論的呢?不禁笑了笑,果然是這幾日心思太重了。


  今日她穿的是容世景之前就準備好了的一件嫁衣,原本在這樣的封建社會裏嫁衣是需要女兒家自己親手縫製的,但是她可是從小就不擅長那些女紅之類的,也好在容世景能夠記在心上,不然要真的在三日內趕製出一件來還是會有些困難的。


  正當她神遊之際,那些婆子們陸陸續續地跟著繡兒走了進來,個個都是穿的極喜慶的,待到了她跟前的時候,便都低了頭,不敢貿然張望。


  “婆子們不必這般拘謹,本郡主今日出嫁,你們隻需要替本郡主把活兒做好了就行。”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些婆子是害怕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在上京城的惡名太響了些,有些頭疼。


  這些個婆子們雖然都是被人客客氣氣地請過來的,但是麵對的是最受寵的郡主,自然也就會有些懼怕,這本就是天性使然,並沒有什麽的,誰也不能夠做到完美不是?縱然婆子們手藝頂尖,也還是會有別處不會的。


  “是,郡主。”眾婆子異口同聲地答了句,便就開始分工了起來,半個時辰過去了,總算是全都弄好了,這才拜別了老王爺、寒世子,還有淮南王,上了花轎,隨行的還有幾個陪嫁丫鬟,和滿滿的一百台嫁妝。


  淮南王府的清歡郡主出嫁的嫁妝也成為了百姓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無人不羨慕她能有這般的好福氣,卻沒有人想過她要嫁的不過是一個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的活死人罷了。


  坐在花轎上,阮清歡還是覺得有些迷茫,雖說都已經決定要嫁給容世景了,哪怕是要守一輩子的活寡也不在乎,但總歸是覺得還有哪裏是她遺忘了的,卻是想了許久也想不起究竟是什麽被她忘記了,隻得搖頭作罷。


  或許,這就是命運了吧,注定了她欠了他的就要還。


  還沒走出多遠,前方的路就被人攔住了,轎子也被迫停了下來,阮清歡本來是不想理會這些事的,卻還是好奇心戰勝了理智,掀起花轎的簾子向外看去,隻是一眼便就愣住了,那個站在桃樹下的少年可不就是夢裏的那位麽?阮清歡秀眉微蹙,驀然地想起他的名字——冥世珩,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就真的從花轎裏跳了出來,朝那個少年的方向緩緩跑去,不為別的,隻為了解開那個困擾她多時的夢境。


  卻在這時,身後有小廝高聲喊了句:“快去追,別讓郡主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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