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貪吃蘿莉
池風道人又繞著他走了一圈,行至窗前,道:“你看這窗外的花草樹木,年複一年地生長,又在四季更替中枯萎,徒兒,人的壽命有限,你修仙並非是為了長生,而是為了了卻心願。”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若是個聰明的,自然也知道他要說的究竟是什麽,若是個愚鈍的,即便說得再清楚也是枉然。
容世景也上前了幾步,窗外的花兒如今開得正豔,旁邊的樹木卻已經枯萎,心中了然,接著他的話說道:“師父所言徒兒定當銘記於心,不論日後如何,徒兒也不會丟了本心。”
他本也就不是為了能長生而來,不過是心裏有遺憾,若是還能再見到歡兒,那麽如今所做的一切便就是有意義的。
記得還在人界的時候便聽說過有些個修仙之人最終會走上歪路,不是身死就是墮落成魔,隻是他並不覺得他也會變得那樣,似乎他這一生就是為了歡兒而活,若是沒了歡兒,旁的榮華富貴又與他何幹?不過是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冷東西罷了。
“嗯,記在心裏便好,”還算是個有悟性的,又見天色也不早了,這個時辰即便是修仙的人也已經歇下了,他自己倒是不要緊,雖說不是什麽上神,卻好歹也算是個仙人,隻是徒弟還是個凡人,想到這裏,便道:“為師所要問的也都已經問過了,天色已晚,你便回去歇息吧。”
他本是還在等著師父說的另一件事的,此刻卻聽他如此說,便也就點了點頭,道:“請師父安,徒兒告退。”
也不知道這裏的規矩是否與人界的差不多,他也沒有拜過師父,這會兒也就隻好想了個可以用的措詞,並沒有多想。
“這些個人界的規矩日後就不要在昆侖山沿用了,隨意些就好。”池風道人擺了擺手,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徒兒謹記。”雖說是隨意些,但到底也算是長輩,禮貌不能沒有。
見他如此,池風道人也就隻好隨他去了,他這個人並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隻是看著這個徒弟似乎是個讀書人的模樣,一身的書卷氣,便就不為難他了,點頭道:“去吧。”
容世景轉了身,緩步從容地走出了內室,剛出了瓊仙閣,便又遇上了方才的那名吹簫女子,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就打算獨自離開。
女子卻攔住了他,道:“公子且慢,我是奉了世尊之命護送公子回去的,若是公子獨自離開,世尊那兒怕是不好交代。”
她說得是一臉輕鬆,就好像並不在乎會被責罰一樣。
“是姑娘不好交代吧。”容世景淡淡地笑了笑,這個女子雖說年紀是大了些,卻不想竟也是個牙尖嘴利的,倒是他小覷了她了。
被他這麽一說,女子臉上閃過惱怒,卻也隻是一瞬的時間,便又恢複了平靜,道:“公子既然知道,就還請公子莫要與我為難,再者,公子也不認得路。”
不過是才走了一遍路,她便就很自然地認為他是不可能記得路的。
“哦,姑娘這般確定我不認得路,不如試上一試?”不是他要說大話,而是這段路雖說的確是隻走過一次,卻也還是記下了的。
“試就試,能有什麽不敢的,”女子驕傲得很,哪裏容得下他這般輕視了去,當下就答應了下來,又道:“先說好,若是你不認得路怎麽辦?可得有個賭注才行。”
否則的話,她豈不是太沒有顏麵了?
都說死要麵子活受罪,如今用在這個女子身上,倒是一點兒也不假。
容世景唇角輕勾,若說先前還覺得她的簫聲不錯,此刻卻是覺得也不過如此,這樣一個不肯服輸又好爭的女子,又還能有多好?
“若是我輸了,日後便再不會踏入這昆侖山半步,若是姑娘輸了——”故意停頓了下,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這才接著說:“便還請姑娘從此以後再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可敢?”
這個賭注著實是大了些,女子斟酌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要賭了的好,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記憶力超群,若是那樣的話,她豈不是就輸定了?
“算了,公子既然自己認得路,便請前頭走吧。”雖說她也不願出現在他麵前,可是昆侖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難免哪一日就又碰見了,若真的要永遠都碰不見,不就是等於讓她自行離開昆侖山麽?還真是個狡猾的人!
“嗬。”容世景輕笑了一聲,帶了些不屑的味道,不敢賭卻還要說,以為他好欺負麽?
便也就不再理會這個女子,提了一盞燈籠,徑自朝前走去了。
女子在他身後跺了跺腳,覺得很是沒有顏麵,卻還是不得不跟在他後邊,不敢跟丟了,但也沒有跟得很近。
將蕭寧淑帶回了恒景帝宮後,卻不見師父在,便就又回了流鳶殿。
百無聊賴地拖著腮幫子,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她好餓啊,可是主人卻好像一點兒也不餓的樣子,該怎麽辦?
蕭寧淑是吃慣了五穀了,雖說她也算是一個小神仙,但是她還是比較喜歡食物的味道。
又看了眼對著海之藍發呆的主人,覺得很是沮喪,道:“主人——”
她不知道可不可以說出來,作為一個神仙卻還這麽貪吃,主人會不會不高興呢?她心裏著實是苦惱,想說卻又擔心主人會怎麽想,真的是好煩惱。
“嗯?”阮清歡沒有回頭,依舊玩著海之藍,隻是扁著的小嘴兒卻出賣了她的心情,她又想起阿澈師兄了,還有落落,隻是如今大業未成,她還不能回去。
主人還是盯著那個海之藍看,蕭寧淑就納悶了,那個東西就真的有那麽好看麽?隻是她現在也顧不上其他的,就想著要吃東西,再不吃她可就要餓死了!便起身走上前去,搖了搖阮清歡的胳膊,道:“主人,我,我——”
話到嘴邊,她竟然又開不了口了,這要她怎麽說?好難為情啊。
咦,寧淑怎麽突然就支支吾吾了呢?心裏不解,便回過頭去,見她愁眉苦臉的,便道:“嗯,怎麽了麽?”
收起了海之藍,端坐著看向她,等著她的話。
算了,再怎麽樣也還是要吃東西的!麵子裏子算什麽?她不認識,隻認識好吃的食物。
“我餓了。”短短的三個字,配上她緊皺的眉頭,和一臉的委屈,活脫脫的一副被誰欺負了似的模樣。
饒是再淡定如阮清歡,聽到她這話也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很是歡快的樣子。
她還以為寧淑怎麽了,卻不想竟然隻是因為餓了,可還真是個貪吃的啊,不過這樣也好,她也覺得有些懷念人界的食物了呢。
蕭寧淑卻是不管這麽多,見主人竟然笑話自己,便也在她身側坐下,卻是隔了一個位子,頗有些賭氣的味道。
“主人,我就是喜歡吃的,你不要笑我!”像極了一個小孩子似的,不過若真說起來她也還真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眼神可憐兮兮的,叫人不忍心拒絕她。
阮清歡看著她嘟起的小嘴兒,不由覺得好笑,便道:“我可沒笑話你,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想要吃些什麽?”
她竟從不知道碧玉簫也這麽喜歡吃東西,不都說碧玉是渾然天成的產物,隻需要日月精華及天地靈氣的麽?怎麽化作人形的寧淑就這般不同呢?不過這本也就不是什麽有傷風雅的事兒,她也正好可以露一手。
咦,主人不是笑話她呀,又聽到她問自己想吃什麽,蕭寧淑立馬就來了精神,歪著頭坐在那兒想了又想,卻還是不知道主人可以給她什麽吃的,反正她是不挑食的,什麽都可以吃。
看她那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什麽來的樣子,阮清歡又被她逗樂了,努力地不讓自己笑得太誇張,道:“可又想好要吃什麽沒?若是沒有還想好的話——”
不等她的話說完,豎著耳朵聽的蕭寧淑立馬就打斷了她的話,連忙道:“想好了想好了,主人,我想好了!”
那模樣,就好像是有人要和她搶什麽寶貝一樣,讓人啼笑皆非。
“我又沒說沒想好就不讓你吃了,這麽著急做什麽?不知道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呢,”阮清歡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小蘿莉啊,可還真的是叫人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收回了思緒,又道:“呐,既然你想到了,那就說吧,本來我還想說一會兒去做些好吃的,不過現在看來你也不需要,那就按你說的吧。”
她是存了心地想要逗逗她的,誰叫她這麽迷糊呢?不知覺地嘴角就上揚了起來,一副好心情的樣子。
哼哼,主人肯定是想要那麽說來著的,隻不過是見她自己說了出來才改了口的,蕭寧淑在心裏暗暗地想著,不過在聽到她後麵的話時又突然焉兒了,耷拉著腦袋,靠近她坐著,扯著她的袖口,委屈地道:“主人,不要這樣嘛,我就隻知道青菜和蘿卜,其他的都不知道,還是別按我說的了,就按照主人你喜歡的做就好,好不好嘛主人?”
唔,沒想到小蘿莉看似一副很單純的模樣,實際上卻是這般會說軟話啊。
阮清歡故意盯著她看,做出一副考慮狀,直到吊足了她的胃口才說道:“也行,那你就快去小廚房等著,我一會兒就來。”
她還得找些佐料,不然豈不是很沒味道?恒景帝宮的食材她是見識過的,除了主菜,其他別的香料什麽的幾乎找不到,記得從前的時候後山那裏種了一大片,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有,已經過了這麽久了,或許是沒有了的,隻是她還是想去找找看。
雖然不知道主人為什麽要讓她先去小廚房等著,卻也沒有問為什麽,主人都這麽說了,就不可能會食言的,也就答應了下來,甜甜地笑著,點頭道:“好,主人快些來,寧淑好餓。”
說完便就一溜煙兒地跑了,速度也算是快,阮清歡不禁笑了笑,便往後山飛去了。
已是深夜了,宮殿外是一片漆黑,她也忘了要提一盞燈籠出來,這會兒是一片茫然,這麽黑她要怎麽找香料,又不能施展仙術,畢竟她若是在這裏施展了仙術就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的,同出一宗卻各有不同。
微微地咬了咬下唇,忽然想起來即便她不能用仙術也可以用海之藍來照明,便從懷裏掏了出來,剛拿出來周圍就明亮了起來,像是一顆夜明珠般,卻比夜明珠好看多了。
一隻手握著海之藍,一隻手去扒開那些雜草,找了半天卻是什麽也沒有找到,不禁有些喪氣,看來這裏的香料早就已經枯萎了,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卻在轉身的一瞬,發現了腳邊的一叢幼嫩的青蔥,再看過去,青蔥邊上還種了一片的香菜,還有小辣椒,一叢一叢的,想來是有人來打理過的。
嘴角微微咧開,淡淡一笑,彎下腰去將這三種香料各采了一大把,放在背上的竹簍裏,站起身很沒形象地伸了個懶腰,便要飛回流鳶殿。
“鳶兒?”冥世珩剛從仙帝處議事回來,便踱步來了這裏,卻不想竟然看見了自己的小徒弟,隻是她這麽個背著竹簍的模樣倒是生動多了,便低低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問道:“怎麽這麽晚了還出來?”
阮清歡卻像是被定住了般,不知道怎麽動了,他怎麽也會來這裏?原以為他今夜定然是有事去了,大抵是不會回來了的,卻偏偏在這裏遇上了。
“師父,徒兒今日——”這件事該怎麽才能圓過去?寧淑畢竟是不一般的,再者湘妃也知道她是去了流鳶宮的,若是撒謊反倒叫人懷疑,想了想,便道:“徒兒今日去宛若姐姐那裏時,宛若姐姐忙著接駕,就告訴了徒兒一個好玩兒的地方,徒兒就去了,隻是那裏好像有個東西擋著的,徒兒進不去,不過在那個地方的附近卻發現了一支碧玉簫,便將它撿了回來,卻不想竟是已經化成人形了的,也是因為她餓了,徒兒這才出來采些香料的。”
手心已經出了汗,也不知道她這樣說他會不會相信,隻是除了這樣說她也沒別的法子了,總不能現在就撕破臉。
冥世珩一雙鳳眸微微眯起,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雖然清楚她說的不完全是真的,卻也沒有說破,隻是道:“那個地方可是神女峰?”
卻是不解湘妃為何要告訴鳶兒神女峰這個地方,她應該知道神女峰是誰的地方的才對,卻也擔心鳶兒會不會受到傷害,畢竟那個結界是他也進不去的。
想來是相信了的,阮清歡不由得鬆了口氣,卻在聽到他說出神女峰的時候,一顆心又吊了起來,隻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師父,宛若姐姐說的就是神女峰,徒兒到了那裏的時候還看到有一座很漂亮的宮殿,卻怎麽也進不去。”
又抬頭看了看了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緊張了,若是一旦被識破,她該怎麽做?
“日後不要再去那裏了,回去吧。”看樣子鳶兒並不知道那裏是流鳶的宮殿,他就放心多了,自然地將她背上的竹簍取下,捏了個訣,便縮成了一個飯粒大小的迷你型竹簍,放在手心裏。
“嗯。”阮清歡輕輕地應了句,便沒再說話了,小手依舊被他牽著,卻覺得沒有從前那般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