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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師徒溫情

  碗裏熱氣直冒,一股藥香味溢出,與三生林中所聞之味頗有些相似。


  阮清歡看著師父舀了勺藥粥,放在唇邊吹了吹,縱然心裏有千般不想喝,此時也不能說不喝了。


  “來,鳶兒,將這藥粥喝了。”冥世珩見她一臉抗拒,嘴角噙了笑意,柔聲說著,就像是個鄰家大哥哥一般。


  明明是想搖頭的,偏偏就點了頭,嘴巴張開,將那勺藥粥喝了進去,還是有些燙,苦著臉說:“師父,這藥粥好燙。”


  不過師父喂她喝藥粥還是頭一回,阮清歡心裏莫名地開心,但又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情緒,便以為是如同父女間般的溫情。


  “燙麽?”他是吹涼了些的,鳶兒卻還說燙,便皺了眉頭,又舀了勺藥粥吹了吹,待不那麽燙了再喂給她喝。


  整個屋子裏本是檀香味的,這會兒卻充滿了藥粥的香味兒。


  待到把整碗藥粥都喝完了,她才想起來這藥粥好苦,秀眉微蹙,央求道:“師父,徒兒要吃蜜餞,好苦。”


  不自覺地就帶了一絲小女兒模樣,嬌憨可愛,冥世珩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就將那盤蜜餞端了過來,卻沒有將整盤都給她吃。


  “隻許吃幾顆,若是照凡人的年歲來說,你如今還是正長身子的時候,這些甜得發膩的東西還是少吃為好。”他的笑容溫和,眸子烏黑,稍微動作就成了個迷人的畫中人物。


  “可是師父,這些蜜餞徒兒——”本是想要力爭到底的,卻在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師父如星辰般璀璨的一雙眸子,便忘了要說什麽了。


  冥世珩塞了一顆蜜餞到她嘴裏,自己也吃了一顆,但是卻在嚼了一下就想吐了,當真是甜膩的發苦,隻是自己若是吐了出來,想了想,便強咽了下去,隻是那臉色就不怎麽好了。


  阮清歡嘴裏嚼著蜜餞,甜甜的味道在心裏蔓延開來,自然是開心的,隻是見到師父一副被人打了的委屈模樣,便道:“師父,你怎麽了?”


  心裏卻是樂開了花,師父一定是因為吃不慣蜜餞,又死要麵子這才活受罪了。


  他哪裏會說出來?隻好說:“沒什麽,鳶兒,封澈他,日後你還是不要與他接觸了吧。”


  如今的封澈已不再是一萬年前的封澈了,而是真正的妖界之王,修為與他不分伯仲,若是硬拚,輸贏也是說不準的。


  阿澈?阮清歡的眸子暗了暗,那一日自己還說要護著阿澈來著,哪知他根本就不需要,反過來卻想要殺了師父,不由心裏一寒,隻當是自己眼瞎了看錯了人。


  “嗯,師父,徒兒不會再犯糊塗了。”隻是到底還是有些傷感的,畢竟自己是真的將他當做過單純的孩子的,這種感覺真是不好。


  師徒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冥世珩便要回隔壁屋子了。


  “師父,三生林是在哪裏?”這個問題她一直沒有想通,還有那個人說的秘密,自己並未告訴他什麽秘密,他卻說她已經告訴了。


  她想,若是不將這件事弄個明白,她會一直被困擾著的。


  正抬腳要離開的冥世珩聽了這句話,步子一頓,眉心緊皺,不知道她是從哪裏聽來的,便道:“為何問起這個?”


  那裏不應該是她能進去的才對,從古至今也就隻有一個人進去過,而那個人便是他的師父,混沌帝。


  阮清歡仔細地看著師父的臉色,見沒什麽變化,這才將自己夢中所見與他說了。


  “若是為師沒有猜錯,那個男子應是仙界的司樂之神。”心裏確實是多少有些驚訝的,三生林是他也進不去的地方,何以鳶兒就能進去了?

  相傳,三生林隻許三生三世都未得到圓滿的人進入,而這世間這樣的人極少,可以說是幾乎不會有,地府是絕不會允許發生這樣的批漏的,而如今鳶兒卻進去了,難道說——


  搖了搖頭,不會的,鳶兒不過是一凡人女子,如何就能逃過閻王的安排了?想來就是那三生林的傳說有誤,不足為信。


  司樂之神?怪不得他吹得曲子能到那般的境界,心裏也釋然,隻是還是覺得震驚,畢竟那裏竟是師祖也去過的地方。


  動了動身子,好在沒有扯著傷口,想讓師父陪著多說會兒話,便絞盡腦汁地想著該用什麽樣的理由才能將師父留下,腦海中忽然就閃過司樂之神的模樣,心裏有了主意,便揚著笑臉說:“那那個司樂之神又是什麽樣的神仙?師父,徒兒想知道,可是天機書找不到他。”


  看著她蒼白的麵容,冥世珩頓時就心軟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緩緩說道:“司樂之神生來便帶有一支紫玉簫,誰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隻知道他精通音律,會世間所有的樂器及曲調,仙帝就封了他為司樂之神,專管世間聲樂,本也就是個閑差,他卻樂在其中,倒是將世間聲樂管理得有模有樣,仙帝也很是欣慰,隻是某一日,他遇到了妖界的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容貌傾城,與他相談甚歡,二人也因此一日比一日更好,直到互許情意,隻是那女子卻給他吹了一首曲子,讓他給出其中答案,司樂之神沒有答對,那女子便離去了,聲稱隻有他明白了她才會嫁給他,鳶兒你說他也吹了一首曲子給你聽,想來就是那一首了。”


  竟是這樣,那照這樣說來他所要的秘密也不過就是曲子中的意思了。


  “嗯,師父,徒兒明白了。”她盈盈淺笑,即便是容顏憔悴,也不妨礙她的傾世之貌。


  冥世珩忙移開了眼去,不敢再去看,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情愫在蔓延著。


  鳶兒不是流鳶,他應該明白的,隻是為何卻會控製不住地去想念,她隻是他的小徒弟,不應該有其他的心思的。


  屋子裏的溫度驟升,二人相對無言,阮清歡隻覺得悶得慌,道:“師父,徒兒要睡一會兒,你也快去休息一會兒吧。”


  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隻是除了感動似乎還有那麽一點其他的情愫,她不敢去想,師父是那麽高高在上的,怎麽可以是自己能夠染指的呢?不說別的,就說青丘帝姬,也是比自己更有資格的。


  冥世珩正愁找不到話說,這會兒見她先說了,便也就順著台階往下走,說道:“也好,鳶兒你睡吧,為師也要去歇息一會兒。”


  他必須理清楚,流鳶已經是他不敢觸碰的傷,又怎能將鳶兒給牽扯進來?如今也隻好先冷靜一會兒。


  待他走後,阮清歡正打算繼續睡一會兒,畢竟身子受了這麽重的傷,不休息怎麽行。


  卻在剛躺下的一刻瞧見了屏風後的一抹身影,雙眼微眯,揚聲道:“閣下是要在屏風後躲到什麽時候呢?”


  眼裏閃過肅殺,隻怕這人是一早就來了,那麽方才她與師父的談話豈不是都被他聽了去?想到這裏便覺得不能留下這個人。


  一道勁風朝屏風那兒打去,弑月側了身子躲開,忙走出來,看了眼躺在臥榻上的主子,眼淚就要落下來。


  都怪她,若不是她沒有保護好主子,主子又怎麽會險些命喪黃泉?

  阮清歡見她神色淡然,隻是眼眶濕潤,便更不解了,眼前少女她是認得的,正是那日映雪湖見過的弑月姑娘。


  “弑月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即便對方是熟人,隻是她若是有別的心思,她也是不會放過她的,就算她此刻是不敵她的。


  弑月猛地抬頭,又連忙低下,道:“屬,落姑娘莫要誤會,我並非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的,隻是尾隨殘陽來到這兒,不小心找錯了地方。”


  她的舌頭在打顫,實在是有些緊張,主子的敏銳能力還是同以前一樣厲害,這讓她更加確定了落子鳶便就是司音神女了。


  屬?阮清歡一向都是敏感多疑的,屬什麽呢?這個詞開頭的可不好說,又是在這樣的情景下,除了屬下一詞就別無其他了。


  這個女子為何對自稱屬下呢?看來有必要調查一下了。


  “哦?弑月姑娘覺得你這個理由我會信麽?”她以為她是幾歲的無知孩童?所以說可以隨便糊弄?嗬,還真是不懂得撒謊啊。


  “我,落姑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落姑娘要怎樣才肯信我?”弑月著急了,她忘了如今的主子除了是主子的轉世之外,還是帝君的徒弟,人間的公主,這會兒是怎麽也想不出怎麽圓這個謊。


  “小主人,弑月不是壞人。”門外傳來殘陽的聲音,平日裏他雖然看她不順眼,但也不認為她的品行會有虧,今日雖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卻也不願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見來人是殘陽,阮清歡心裏是有氣的,連帶著也就不待見他了,冷聲笑了笑,道:“你說她不是壞人,我又為何要信你?殘陽,不要太自以為是!”


  語氣著實重了些,但這也是她一直想說的,以往都是看在師父的麵子上不與他一般計較,隻是自那次映雪湖的事情後,她就再也不願意相信殘陽了,不拿她當主子的人,又何必在這兒裝得那麽可憐?讓人看了都覺得惡心!


  弑月見苗頭不對,心裏也是後悔,自己怎麽就在今日出來了,若是晚一點也不至於這樣啊,忙道:“落姑娘別生氣,這事的確是我的不對,還請落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與我一般計較。”


  阮清歡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對這個少女莫名地就有一股親和感,她也明白這個少女並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反而她更像是護著自己的,盡管心裏很是迷茫,但也不好再為難她,便點了點頭,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隻是弑月姑娘,日後這種偷聽牆角的事還是不要做了。”


  並不打算給她留什麽顏麵,不和她計較就已經是退讓了。


  弑月點點頭,向她保證以後不會了,不過她這麽想,殘陽卻不認同了。


  “小主人,我念你是君上的徒弟才叫你一聲小主人,若不是因為君上,你真以為你自己就有資格做我的小主人了?不要自以為是的人是你才對!”殘陽也是在氣頭上,說起話來也是不顧後果的,拉了弑月的袖子就道:“弑月,我們走,這樣的人不理會也罷!”


  他本是一番好意,弑月卻生氣了,主子怎麽可以是他能罵得的?當即就掙脫了他的手,怒道:“殘陽,你不覺得你自己才是無理取鬧的那一個麽?!落姑娘為救君上而身受重傷,你身為君上的守衛,就是這樣對待主子的救命恩人的?還有沒有一點道德可言?!”


  主子上一世就是因為君上才死的,這一世又險些為君上而死,她實在是為主子感到氣憤,憑什麽殘陽還要在這裏說風涼話?他有什麽資格來說?

  殘陽竟不知道弑月會如此護著阮清歡,心裏更加確定了她們二人一定是認識的,這會兒就更加不待見阮清歡了。


  在他看來,弑月從前不是這樣的,那就一定是被她給灌輸成這樣的。


  “弑月你清醒點,她哪裏好了值得你這般維護?”記憶裏似乎除了司音神女她就再也沒有對誰有過好臉色了的,就連對著君上也是板著臉的,如今卻對阮清歡這般好,倒真是叫他不多疑也難。


  弑月暗道一聲糟糕,自己差點就露餡兒了,理了理思緒,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換做是誰也不會看得下去的,你替我辯護我感激你,但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殘陽,你太衝動了。”


  二人還在那兒吵著,阮清歡卻是聽得糊裏糊塗的,當下也覺得心煩,便道:“弑月姑娘,你們走吧,我想清靜會兒。”


  殘陽本是不想走的,可奈何弑月硬是將他拖走了,他二人實力相當,殘陽也是無可奈何,到了門口的時候,回頭望了她一眼,便拂袖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阮清歡才得了個清靜,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有些事情,從來都是說不清的,越說隻會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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