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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邊關之行

  像是睡得不舒服,想翻身卻又翻不了,阮清歡隻得蹙了眉頭,卻還是沒有醒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隻是起來的人還是很少,畢竟天冷。


  小廚房裏,錦溪本是想叫醒那些婆子起來做早膳的,被辛悅攔住了。


  “辛悅姐姐你攔著我做什麽?”頗有些不服氣,雖說都是一樣的身份,但到底辛悅要年長些,行事做派也更穩重。


  辛悅看著她,心裏卻在想著,公主怎麽會把這樣一個隻會花言巧語的婢女提拔成一等大丫鬟的?實在是想不通,卻又不好說,隻得道:“你若是這個時候去叫她們,不僅叫不動,還會讓她們因此惱恨你,錦溪妹妹,你還小,日後這些你也要多上心些,免得給公主添麻煩。”


  本是不想說她的,隻是一看到她這副樣子就又忍不住說出了口,說完卻又有些懊惱,怎麽說錦溪也還小。


  錦溪低著頭沉思了會兒,複又抬起頭來,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我明白了,辛悅姐姐,你在公主身邊呆的久,往後有哪裏不懂的我一定向你討教,還望辛悅姐姐不嫌棄我。”


  雖說是有些不大高興的,畢竟這麽大清早的被人訓了,任是誰也不會開心的,隻是又想到公主對辛悅姐姐的和顏悅色,與對自己的冷淡疏離,便又想厚著臉皮向她學,如今她也是一等大丫鬟了,這些事日後早晚也是要上手的。


  辛悅在考量著她話裏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見她笑得真誠,便尋思著興許是自己多慮了,錦溪不過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哪裏會有什麽別的心思?便也笑了笑,道:“哪裏的話,你我都是一樣的身份,以後自然是要相互學著的。”


  又覺得聊得有些多了,公主那兒還在等著,即便公主還沒醒來用不了早膳,但是公主的師父總是要用些的,省得日後被人戳了脊梁骨,說她們淮南王府的人不懂待客之道。


  “好了,錦溪,那些婆子多少也有些潑辣,就我們兩個動手吧。”說著便去抱了一堆的柴火來,準備生火。


  錦溪見狀,想了想自己的手藝是見不了人的,不要說什麽吃死人,但是讓人看了就想吐是絕對的,忙道:“辛悅姐姐,這些粗活就我來吧,我會生火,你來做飯,可好?”


  說著就去搶她手裏的柴火,自己蹲到灶頭底下,生起火來。


  “可是你——”她想說你會不會生火,但是又覺得會駁了她的麵子,為了不讓她難堪,便止住了沒說,倒是錦溪,無所謂地笑了笑,說:“辛悅姐姐不必擔心,我也是從最底下開始做的,這些生火的事也都做過,隻是那做飯實在是拿不出手,隻得勞煩辛悅姐姐你了。”


  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笑得大方、爽朗,頗有幾分殘幽的脾性,辛悅笑了,點了點頭,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自己還能怎麽辦?也就隨她去了。


  “那你在一邊看著,這做飯啊……”辛悅拿起了水勺子,舀水洗鍋,又將菜洗淨,一步一步地教著她,十分耐心。


  錦溪在一旁邊生火,時不時抬頭看看,倒也算是相處融洽。


  江南水鄉的清晨格外的清新,容世景早早就起來了,這兩日他一直都在強身健體,至少在還沒找到歡兒之前他是不能倒下的。


  “主子,這江邊風大,還是進裏邊吧。”他們是一路乘船的,在這樣的天氣裏,也就隻有他們是乘船的了,就連船夫也都覺得這些人有些奇怪,便索性將船賣給了他們,也算是得了個好價錢。


  容世景看了眼這江邊的景色,隻覺得令人心曠神怡,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便搖了搖頭,道:“不用了,緋陌,你若是覺得涼就自己進舫內吧。”


  他還想在這兒多呆會兒,沒有歡兒的日子誰又能知道他是怎樣的難受,都是些不知各中滋味的。


  緋陌躊躇不定,主子身子本就虛弱,若是還在這兒吹著冷風,將來等真的找著清歡公主了又能如何?隻怕那時候主子的身子也已經被消耗壞了。


  見他還沒走,容世景頗有些不悅,正要說上他幾句,卻見緋夜從另一頭過來了,便沒再說。


  緋夜火急火燎地趕來,就怕主子又動身去了別處,這會兒見主子還在,心裏頭鬆了口氣,手裏拿著一封急報,道:“主子,有清歡公主的消息了!”


  這句話實在是容世景做夢也想聽到的,當即便愣在那兒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以為他是在唬自己,但心裏還是想要知道,便問:“你說什麽?緋夜你再說一遍。”


  真的有歡兒的消息了麽?心裏是止不住的雀躍,他就知道,她不會這麽一聲不響地就離開的。


  “主子,不但有了清歡公主的消息,屬下還知道清歡公主已經回了淮南王府,隻是,隻是——”後麵的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緋夜知道自家主子對清歡公主的心思,所以才更擔心。


  見他吞吞吐吐的,容世景當即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道:“隻是什麽?”


  歡兒是不是出事了?他心裏已經猜到了,但是不想承認。


  緋夜說不出口,隻好將急報遞給了他,道:“主子,這是京都來的急報。”


  有些事還是由主子自己看了才知道的好,他們說的也不清楚,清歡公主雖說是回來了,可卻是一身傷的回來,至今昏迷不醒。


  緋陌見緋夜這樣,也蹙了眉,隻期望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否則主子怎麽支撐得住?


  容世景接過他手裏的急報,解了係著的一根絲繩,緩緩打開,不想去看卻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究竟如何了,隻是看了一眼便呆在了原地,手中的急報滑落了也不知道。


  緋陌不知原因,見主子這樣,多少也猜到了幾分,連忙撿了那封急報來看,在看過之後才知道主子為何這副表情,竟然是出了這麽大的事!

  他是知道的,清歡公主不僅僅是淮南王府的嫡女,也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斷魂閣閣主落子鳶,本是不應該還有人能傷到她的才對,這會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也是替主子難過。


  “主子,興許這急報是沒——”他是想說興許這急報是沒說清楚,隻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容世景就吩咐道:“回去,現在就回去!”


  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裏了,歡兒出了事,他竟到了現在才知道,心裏是止不住地埋怨著自己。


  緋夜與緋陌對視一眼,便去將船掉了個頭,往回劃去,隻是容世景心裏焦急,一刻也不想耽擱,便直接用輕功飛去,到了一處馬圈,又買了匹馬,不停地奔跑著。


  都說一個人用情到了極致,就會變得不可思議,還真還沒有說錯。


  冥世翊與喬伯走後,便封鎖了上京城這邊的消息,去了權貴都不願去的窮苦之地。


  “喬伯,你本可以不來的,路途奔波,又是何苦?”他歎息一聲,心裏明白喬伯是不放心自己,隻是喬伯畢竟也上了年紀,於私於公他都不希望喬伯跟著。


  喬伯搖搖頭,道:“老奴從小就照顧著主子,已成了習慣,況且老奴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


  這話倒是不假,主子與老王爺鬧翻的時候,他也與老王爺鬧翻了,自然是不能再回去的,除了跟著主子,又還能去哪兒?


  冥世翊笑了笑,喬伯的話半真半假,若真的願意留在京都,他自然會給他買一處宅子作為他養老用,不過是喬伯不放心罷了,心裏明白,但也沒揭穿,隻是說了句:“此地環境極差,隻怕是喬伯要吃些苦頭了。”


  之所以會來這裏,那是因為之前小丫頭也來過,如今他再來,算不算是待在小丫頭曾來過的地方?嗬,不禁自嘲一笑,小丫頭這會兒怕是與容世景他們一處嬉笑著吧,隻是他,這一生都沒了資格。


  喬伯知道他心裏苦,原以為那夜主子是與清歡公主和好了的,卻不想主子還是離開了,心裏邊也是想不通,隻是也不好說什麽。


  再往前走就是一處酒館了,這裏已經是西涼與北冥的交界處了,每走幾步路就能看到一些著不同服飾的胡人。


  這裏雖說是被人遺棄了的地方,但是人們生活得還算是逍遙自在,不管什麽時候都能在路邊看到一些人。


  豔麗的女郎搖曳著腰肢在街道上走著,看到有好看的男子路過,便上前去拉扯一番。


  “喲,這位公子好生英俊哪!”女郎蓮步輕移,來到冥世翊麵前,將自己柔軟的身軀貼了上去,妖嬈嫵媚,纖纖玉手撫過他的胸膛,嬌俏一聲:“不若與我喝上一盅?”


  聲音裏帶著蠱惑,她是極喜歡這位少年的容貌,當真是好看,從未見過有男子能生得有他這般好看,瞧這打扮應該不是這裏的人,便也就大了膽子,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臉頰。


  “啪”地一聲,女郎的手被打落,冥世翊本就心情不好,她又撞到了槍口上,毫不憐惜地越過她,連一句話也不願說。


  “你!”女郎從未失手過,她也算是這一帶的霸主之一了,還從來沒有她得不到的男人,心裏惱怒,卻又貪戀他的皮相,便有了一個主意。


  倒是喬伯,不屑地看了眼摔在地上且衣著暴露的女郎,啐了句:“不知死活的東西!”便去追他了。


  女郎坐在地上看著漸行漸遠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攥緊了拳頭,心裏想著,你是逃不掉的!


  這時候又有人走了過來,見有一個妖豔的女郎坐在地上,模樣生得著實勾人,心裏邊癢癢的,便上前去觸碰她的柔軟,不懷好意地笑著道:“小娘子,這是做什麽呢?”


  穿成這樣,又以這樣的姿勢坐在地上,是個人都會誤會了去。


  豔麗女郎身心一顫,覺得身上火熱,都怪這人不安分,便道:“給我滾!”


  這個時候她隻想著那位路過的少年,哪裏還看得進去這些個男子?

  隻是事與願違,她越是掙紮,男子就越是興奮,也不顧來往行人的眼光,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嘴裏還在笑著,很是駭人。


  “你放我下來!你要做什麽!”女郎自然是知道他要做什麽的,若是在平日她也就算了,歡快一場她也是覺得舒服的,隻是今日她的心裏已經住進了一個男子,怎麽也不願意再這樣輕浮下去的。


  男子狠狠地蹂躪了她,又惡恨恨地道:“別打量老子不知道,你不過就是個窯子陪酒的,裝什麽清高!”


  他能看上她,還是她的福氣呢,竟這麽不知好歹!


  女郎當即就不鬧騰了,聽著男人的意思是不會放過她了,隻得咬了咬牙,道:“別在這兒!”


  這裏人來人往的,縱然她已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了,但還是不想在這裏,因為她怕那個少年會返回來。


  男子放蕩地笑著,笑聲可怖,問了問她的脖子,道:“喲,這會兒就不裝了?嗬,不過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夠味兒!”


  自然,他也不會在這裏就與女郎做出那種事來,這個地方雖然隻是一個小鎮,可是他的父親怎麽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她想,他還不願意呢!


  見他這副樣子,女郎也就不怕了,她最會猜測人心,想來這個男的也是個富家子弟,那就不妨礙了。


  隻是片刻的事,女郎臉上已沒了方才的不情不願,嬌笑著環抱住男子的肩,往一處巷子裏去了。


  又到了一處,見一個老者頭上裹著布巾,喬伯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服飾,心裏邊是掩飾不住的好奇,問了句:“你們這裏都是這樣的服飾麽?”


  哪知對方卻奇怪地看著他,半天也沒說一句話,喬伯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還以為他是不理自己,便沒好氣地道:“這位兄台,你是聽不見我說話麽?”


  除非是聾子,否則怎麽可能聽不見?而若是真的聽不見,又怎麽會出來擺攤子?這不是擺明了不想搭理他麽?當下就不悅了。


  那人還是不理他,隻是又看了他一眼,轉而低頭搗鼓著他手裏的泥人兒。


  喬伯氣急敗壞,原是見這人慈眉善目的,以為可以打探些消息,卻不想竟是這樣不理人的。


  冥世翊在一旁見了這樣的場景,忍不住就笑了,道:“喬伯,他不是不理你,而是聽不懂我們的話,這裏是邊關。”


  一語驚醒夢中人,喬伯當下就尷尬地笑了笑,想起來邊關的人言語是不一樣的,隻不過是方才見那位豔麗的女郎會說北冥的話,才忘了這茬兒,以致鬧出了這樣的笑話。


  “是老奴愚笨,”隻是這說歸說,如今言語不通,他們以後又該如何在這裏生活下去?又是愁悶,道:“隻是主子,那我們——”


  “繼續趕路吧,去西涼國。”本是想在這裏就不走了的,隻是現實的殘酷又讓他不得不走。


  喬伯點點頭,這樣最好了,不然還真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這會兒放了心,便隨他又趕起路來。


  隻是從此,是再也回不去了吧,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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