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霞孤鶩
我怎麽會回來了?
林小同忍住劇烈撞擊後的疼痛,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輪回司裏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雖然當時支配自己的是林天澤的人格,但是自己依舊能夠感知到那時的一切。
他也曾絕望地以為,自己再也出不來。
但是莫名其妙的是,當林天澤飲入孟婆湯後,自己居然……還陽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雙人格?
按照靈異的說法,人有三魂七魄,肉身一死,魂魄往生。那麽自己如果是雙人格,是不是自己也就有著兩個靈魂?北冥河中,自己是被完全壓製的情況下溺死的,那麽,很可能往生的靈魂,就隻有林天澤一個!
看著身邊的急救儀器和心髒起搏器,不由讓人聯想到,在輪回司飲下孟婆湯的時候,林天澤的靈魂壓製瞬間潰散的時候,靈魂一分為二,原本另一個靈魂肯定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但剛好陽間的自己在被實施急救,就這樣,鬼使神差之中,自己居然活了過來!
這絕不是夢,思考了各項可能性,隻有這一個能夠說得通。而且自己和林天澤一起喝了孟婆湯,但自己居然沒有失去記憶,那麽很可能那林天澤的記憶同樣沒有消失。
經曆了這麽一遭,林小同心中感慨萬千,生前求死的那種絕望,也被新灌入的世界觀所完全掩蓋。原本自己以為,如果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哪知這人死了竟然是另一段苦難的開始,即便自己再入輪回,這孟婆湯,對自己管不管用還要兩說!這苦難非同尋常,別人死了還有可能去上三界逍遙,自己死了,不僅不能去那上三界,反而還要在那下三界受盡萬千折磨輪回三千多世!三千多世是什麽概念?就算是一天輪回一世,也要整整輪回十年!
雖然不知地獄道和餓鬼道的情形,但一想到自己變成一隻任人宰殺的豬,或是一隻會吃屎的狗,林小同就感覺不寒而栗。輕輕攤開自己的雙手,林小同第一次認真感受著身邊的色彩,聲音,氣味,觸覺和獨立思維,才發現,重生為人竟是如此深沉的幸福!
活著!無論如何我得活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如果連煙消雲散都做不到,那麽我隻能求一個不滅永生。我林小同生此二十餘年,除了林天澤的出現,可以說這半生是問心無愧,憑什麽讓我為那百世之前的因果而受萬重罪!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林小同沒有發現,此時,林天澤的那一絲狠辣已經悄然融入了他的骨血。
理清了思路,林小同開始注意起身邊的一切。
自己在一輛側翻後的救護車裏,腰上的一根安全帶,把自己固定在擔架上沒有受到過重的撞擊。車裏橫七豎八躺著幾個頭破血流的人,透過碎裂的車窗,可以看見窗外破曉的光亮和靜謐的街道。
輕輕動了動自己的身體。
吸!
林小同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隻感覺自己整個身子仿佛被壓路機來回碾過二十多次,無一處不疼!
不行,我必須得爬出去!
解開係在身上的安全帶,林小同順著車完全變形的側門就要爬出去,就在這時,他眼睛落在了身邊那個死透急救醫生的衣服上,那裏有一個裸露的錢包。
林小同思考了一下,抓住了這個錢包,一步一步慢慢爬出了救護車。
剛爬出救護車站起來,便感覺頭暈目眩,差點一頭又栽下去,車外幾個零星的路人正對著這邊指指點點,一個穿著環衛服的大媽正聽著電話向話筒裏說著這兒的情況。一見到竟然有人爬了出來,立馬上前來關切地問道“小夥子!你沒事兒吧!”
林小同輕輕搖了搖頭,一隻手遮掩著麵部,加快步子,一瘸一拐的朝遠處走去。
“哎,小夥子,你別走啊!”
林小同不理會後麵的呼喊,沒過多久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
林小同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因為他知道,他把黃毛殺了,到現在已經過了個小時,就這個時間點,全城起碼三分之一的警力都在找他,而且說不定黑道裏找他的人會更多!而現在要做的,就是思考怎麽跑路。
摸了摸身上的兩樣東西
鑰匙——難道你要我現在回家自投羅網?
身份證——拿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順手將這兩樣東西丟在最近的垃圾桶內,林小同掏出了他剛才順走的錢包,一打開讓他驚喜了一下,裏麵竟然滿滿塞了一疊人民幣!一數,八百六十五元。
把錢收好,林小同同樣將錢包一丟。看了眼自己身上血汙遍布的衣褲,兩眼一轉,轉身鑽入一條貧民小巷之中。
這貧民窟的小巷,有幾個特點一是房屋矮小,大多是平房或小樓;二是小道東坡西拐,四通八達,隻要認準了方向反而比大道更加快捷;三是這平房裏的人家晾衣服,通常隻晾在外麵……
林小同找了一個小胡同,往裏一瞧,果然,幾根粗黑的晾衣繩上,玲琅滿目的畫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花花綠綠的好似一道風景一般。但林小同卻挑了一件老舊的粗布工襯衣,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花俏等於作死!
變裝之後,他將原來的衣服幾下撕成了布條丟入垃圾桶裏,埋頭走出了小巷。
現在去哪?林小同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去車站,能走多遠走多遠。但估算了一下現在的時間,正是人煙稀少的時候,那車站嚴加防範,正等著他入甕呢!看來要選擇第二個方案了,自己雖然換了衣服,但模樣還是沒變,如果做些“易容術”再上路,危險將會大大降低。
第一站,林小同一路摸到了清晨的天橋腳下。
這天橋文化也算是個民俗珍寶之一,一到清晨,這裏聚滿了各式各樣的民生活動,大多是老頭老太太自發的。些有的專心致誌下著象棋,有的三五成群打著橋牌,有剪頭刮胡的,也有掏耳擦鞋的,還有的老太太結在一起隨著小音箱扭扭秧歌,包子稀飯,豆漿油條,配著吆喝,好不熱鬧。
“大爺,剪個頭!”林小同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一張剪頭椅子上。
師傅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為林小同鋪上一張白布問到“小夥子,你這年紀的來這兒剪頭可少啊,瞧你這頭發挺長,準備剪成什麽樣的?”
看著自己時髦的中長發型,林小同吐出幾個字“明天去當兵,板寸。”
……
第二站,林小同悄然來到了一所中學旁邊。
八點鍾正是上學的時候,學校門口的各類也在這時候迎來一個小高峰。林小同尋尋覓覓,既不進打印店,也不買文具盒,而是藏在一個角落焦急地等待著。
終於,快九點的時候,一家店終於開門了,上麵寫著光明眼鏡。
“老板,我買個鏡架。”
那老板滿臉堆笑“呦!您是要哪個價位的呀?我們這裏有剛推出的新品鏡架,防摔不變形,打折下來隻要四百八!”
“來個一百塊左右的。我不近視,就是帶著玩兒。”
老板臉色一冷,從角落的箱子裏拿出一副老土的眼鏡遞給林小同“一百四,加平光鏡片給你算一百八。”
林小同抽出兩百塊遞給老板,老板剛要接過來,林小同手突然一縮,極為尷尬的補了一句“能少點不……”
……
早晨十點四十五,易開市火車站。
林小同從一輛大巴車上下來,不到半厘的板寸硬硬地豎起,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了很多,一副碩大的平光眼鏡擋住自己小半張臉,憑添了幾分文質的氣息。破舊的布襯衣看起來非常普通,除了眉梢和眼角的還有幾處傷口之外,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望著車窗反射出自己的樣子,這整一個從鄉村來讀書的窮酸大學生啊!
深呼了一口氣,他望向人潮擁擠的車站門口,提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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