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中的愧疚
正是拐彎處，失控的車子像是脫韁的野馬，眼看就要往外衝去。
電光火石之間，像是有什麽光劈進了裕正曦的腦海中。
好熟悉的場麵，這個場景，好像他曾經也經曆過。
江晴媛坐在副駕駛座上，看到穆晴川臉色一變，察覺到不對，回頭一看車前鏡，嚇了一跳，“裕，你在做什麽？”
是了，是這句話……
——你在做什麽？
當時，他也聽到這個聲音，聽到了這一句話。
當時……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
——做什麽？沒什麽，隻是讓江晴媛看一些有趣的事情罷了。
他還記得說著這句話的是一個女人……啊，對了，他是被方柔美害的。方柔美……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個人的樣子，明明是一張漂亮的臉龐，卻像是淬了毒一樣，精致的五官都被恨意所扭曲。
隨著這一張臉清晰起來，一係列回憶都接踵而來。
那個時候，他原本是在教堂中等待，之後坐上了方柔美的車子，後來因為方柔美的發瘋，往海裏衝去。
對了，就是這樣，他及時踹開車門跳了出去，滾落在公路上，卻被另外一輛車子撞到，隨後失去了意識。
直到失去意識之前，他的口中一直在喊著一個名字……
“媛媛？”
“裕！你在做什麽，快刹車啊！”
江晴媛沒有察覺到裕正曦的不對勁，在一旁焦急地道。
裕正曦的嘴邊忽然泛起極為淺淡的笑意，“嗯，我明白了。”
裕正曦沒有踩刹車，因為刹車已經失靈了。他眯眼看了一眼旁邊，沒有車子，正好。
穆晴川和霍琦英的眼中也是寫滿了驚恐，這個場景……這個樣子就好像五年前的情形一樣。
五年前的他們，是通過視訊得知當時的情形的，沒想到今天會親臨其境。
車子忽然換了一個方向，但卻因為無法控製減速，隻能眼睜睜地往另外一個方向撞去。在失控的速度之中，車子撞上了山石，巨大的裂響，玻璃破碎的聲音，什麽液體流過眼睛，世界變得通紅起來……
“裕？裕！你怎麽了？你怎麽樣？”
車子是斜斜撞上山石的，江晴媛、穆晴川和霍琦英都沒有事情。穆晴川和霍琦英見狀，連忙打開車門逃了出去，見江晴媛還在裏麵扯著裕正曦的手，焦急喊道，“小晴，快出來啊，等一下萬一爆炸就不好了。”
“不行！”江晴媛拚命搖頭，“車子……”江晴媛的聲音中帶了哭音。
穆晴川和霍琦英仔細一看，嚇了一跳，裕正曦所在位置的車門已經被撞得變形！穆晴川和霍琦英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紛紛繞過車子到江晴媛所在的車門。
“小晴，快點把他拉出來！”
“對，快一點！”
江晴媛連忙擦去淚水，聽話地去拉裕正曦的手，可是……“不行，他被卡在車子裏了！”
“那怎麽辦？”穆晴川一邊，在一邊急得團團轉。畢竟有陸婕被車子爆炸重傷再前，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霍琦英看了一下車子，又看向車外，“叫救護車吧，動作快！”衝著穆晴川吩咐完，霍琦英又對車裏的江晴媛道，“小晴，你現在先看看裕正曦哪裏受傷了？”
“他……”江晴媛也知道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仔細看了一眼，越看越是心驚，“他的額頭被撞破了，大半張臉都是血了……還有他的肩膀，卡在了車門那裏，一直在流血……”
“嗯，我知道了……”霍琦英想了想，將脖子上的絲巾扯了下來遞了過去，“小晴，先用這個把裕正曦的胳膊綁住，越緊越好。”
江晴媛點點頭，伸手接過絲巾，但因為慌張的緣故，幾次從手上脫落。
江晴媛狠狠打了下自己的手，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靜，“江晴媛，你冷靜一點，沒事的，救護車就快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用絲巾綁住了裕正曦的胳膊之後，江晴媛又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按在了裕正曦額頭上還在流血的位置。
穆晴川打完電話衝著霍琦英點了點頭，看到車子裏的情況，也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遞過去。
江晴媛忍著淚水，擦去裕正曦臉上的血跡。臉挨著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裕正曦，你聽見沒有，你前不久才剛答應我的，是你說你不會輕易被打倒的，你要說到做到啊，不然、不然我……”江晴媛握緊了沾滿鮮血的手帕，隨後又像是有些被嚇到一般將手帕丟遠了。
幸好救護車來得還算及時。
“小姐，請你先出來，我們要救人。”
江晴媛被擠到了車外，看著裕正曦被慢慢地運出車外，放在了擔架上。江晴媛連忙跟了上去，坐在車子裏。
穆晴川和霍琦英也要上去，救護人員擺了擺手，“坐不下這麽多人了，你們自己打車趕過去吧。”
穆晴川見狀，隻好衝著江晴媛喊道，“小晴，你們先走，我和琦英很快趕了過去。最後，穆晴川隻來得及見江晴媛回過臉來，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上寫滿了淒惶。
裕正曦其實一直沒有完全昏迷過去，也許是因為太痛了，又或許是江晴媛的聲音，他其實什麽都有聽到，可是他沒有辦法回應江晴媛。
——我不會死的。
裕正曦想對江晴媛這麽說。他不會再放下她一個人的。
——我已經想起來一切了。
——一切的一切，從前的幸福過往，生活的喜怒哀樂，你的笑顏，你的淚水，你撅起嘴鬧別扭的模樣，你咬著唇不語的樣子……全部都是那麽鮮明。
在這之前，裕正曦一直以為，就算是沒有想起來也沒關係，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就夠了。直到現在，裕正曦才明白，缺失了記憶是多麽天大的遺憾，因為，他的記憶裏，有她。這麽美好的記憶……
“醫生、醫生，他怎麽樣了？”
“你別急……送進去。”
江晴媛雖然很想跟進去，卻被護士推開了，門，漸漸被闔上。
江晴媛有些頹然地靠著牆壁，緩緩滑坐下來，是……因為陸婕的事情嗎？可是，這和裕根本無關啊，如果真的要遭遇什麽，那也應該是她才對啊。
為什麽，為什麽她身邊的人總是受傷？
江晴媛想到了之前裕正曦人格轉換的事情，那麽，這一次呢？受了那麽重的傷，他會不會又變成了那個什麽也不知道的“金”。
江晴媛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就算是蕾蕾，她都能就得了裕正曦，可是她呢？當時的裕正曦一定是考慮到她們的事情，才會轉而選擇對他們傷害最小，對他來說卻可能致命的事情。
——可是，裕，你可知你這樣做實在太殘忍？
她已整整等待了他五年，才過了幾天幸福的光景，如今又要麵臨這樣的情況。
“小晴，怎麽樣了？”
穆晴川和霍琦英趕到的時候，便看到江晴媛抱著頭蹲在地上。
霍琦英走上前去將江晴媛扶了起來，“你別太擔心啊，現在情況不是還不清楚嗎？別自己嚇唬自己。”
正說著，一個醫生走了出來，他的手上還戴著染血的口罩，叫人心底發慌。
“病人的腦子裏有淤血，可能需要開腦將淤血取出來……請在這裏簽名。”
江晴媛愣愣地看著護士拿上來的文件，直到穆晴川催促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然後她看到霍司林。
“沒想到會是在同一家醫院裏，我就叫他過來了。”
江晴媛聽見穆晴川這麽說道，此時此刻，江晴媛似乎能明白陸婕的憤怒。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他們才是一家人，不，罪魁禍首是她才對。
“你們……”江晴媛慢慢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三人，“你們去陪陪陸婕好嗎？你們該陪的不是我，而是陸婕啊。”
穆晴川一愣，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霍琦英先回過神來，“那小晴，你……”
“我自己能應付得了，霍大哥，你趕快去看看陸婕吧，陸婕她現在一定非常需要你的陪伴。”就像她現在，非常希望裕正曦能睜開眼睛跟她說說話一樣。
霍司林閉了閉眼，“我明白了。”
見霍司林走了，穆晴川看了霍琦英一眼，霍琦英想了想，道，“我還是留下來吧，你應該沒有帶證件吧，等一下總得有個人跑腿的，你就安心待在這裏吧，晴川，你去陸婕那裏吧。”
聽到腳步聲遠去，江晴媛悶悶地道，“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不，錯的不是你，錯的是時間。陸婕她是個好女人，雖然性子偏激了一些，隻是她出現得太晚，而我大哥，偏偏又是死心眼的人。”霍琦英看著江晴媛道，“你也不必太自責，我大哥對陸婕的感情，其實如今也不輸於當日對你的感情，隻是，大哥對你除了男女之間的感情之外，還有一種習慣，他沒發現自己還是潛意識地想要照顧你，把你當做妹妹一樣的存在，不過，他現在應該懂得了。”
半晌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江晴媛連忙站了起來，看著那扇門被推開，醫生摘了口罩，衝著江晴媛笑了笑，“手術很成功。”
江晴媛頓時心裏一鬆，霍琦英連忙上前扶住她，“我就說了，一定會沒事的，你們已經經曆了那麽多事情，接下來無論什麽事情都會克服的。”
“不。”江晴媛搖了搖頭，“你不知道，我最怕的其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