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轉眼成空
五年後。
“……好，報告做得很好，王主任，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
隨著江晴媛這句話說完，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江晴媛看著這些五年來陪伴著自己走來的麵孔，微笑了一下，道，“好了，接下來是午餐時間了，大家下去吧，車子已經在等了，帝豪酒店，大家有沒有更好的建議？”
“沒有了！”
歡呼聲響起，開玩笑，帝豪啊，這種光是茶水位就隔絕了大批群眾的地方，食物固然美味，可惜囊中羞澀啊，誰知這一次竟然有人要做冤大頭，而這人還是他們的上司，還有什麽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嗎？
一個聲音弱弱地響起，“那個……是AA製還是？”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翹首看向江晴媛。
“你們盡管吃，我請客。”
“哦耶！”
“太棒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江晴媛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隨後拿起文件夾，往休息間而去。
昨日連夜的趕工，今早又開了大半天的會，身體著實吃不消，她需要時間休息，才能有精力重新出發。
一個腳步聲停在江晴媛的身邊。
“總、總裁……”
江晴媛用力閉了下眼睛，有些無奈地看向眼前目光忐忑的實習生，“米莉，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總裁。”
“可是……”米莉咬著下唇，一臉為難的樣子。
米莉很喜歡這個平易近人的總裁，雖然掌握公司大權，擁有龐大的財富，卻從來不擺架勢，還教會她不少東西，她真的很喜歡總裁，盡管總裁身上有一些不好的傳言，她還是堅信，總裁一定是個好人。
“好了。”江晴媛輕柔地拍了拍米莉的肩膀，笑道，“快跟上大家吧。”
“總裁，您不跟我們一起去嗎？”米莉見江晴媛要離開，臉上明顯寫著失望二字。
“唔……我要休息一下，晚一點去。”
“啊，太好了，總裁，那我和大家說去了，你一定要來啊！”
又是總裁……
看著米莉歡樂離開的背影，江晴媛無聲地歎氣。
明明已經說過無數次了，為什麽總有人將她當做總裁呢？
“晴姐，又在歎氣，小心長皺紋哦。”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晴媛轉頭笑看著江蓉，“你也去吧，和大家聯絡聯絡感情。”
“說到這個，民意所向，大家可是更願意和總裁你一起去啊，你就順應民心吧……”
“連你也這麽說……”江晴媛隻能苦笑了，“我隻是個總裁助理而已……”
江晴媛一邊說，一邊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指著上麵的標誌道，“看吧，明明是明明白白寫著的，大家怎麽老是亂叫呢。”
真是很叫人煩惱啊。
“雖然你這麽說，可是大家心裏已經把你當成總裁了啊……”
江晴媛打開門，看到熟悉的的一切，目光黯了黯，將外套脫下，“連你也開這種玩笑，如果真的要說的話，你才是總裁的最佳人選。”
“可別，這個位置我可不消，就這樣啊，我要回去接寶寶了。”
“唔……”聽到這話，江晴媛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將文件放好，“也幫我接一下小艾吧。”
“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別這麽拚啊，你這麽拚，那還要我們做什麽？”
“知道了，你快走吧。”
唯恐江蓉晚了，讓兩個孩子等太久，江晴媛推著江蓉出了辦公室，才回頭走進休息室。
休息室中有浴室，按下熱水的開關，溫熱的水流自上而下，傾瀉了一身。
一時間，疲憊像是隨著熱氣一點一點被蒸發了出來。
將發髻散開，任由長長的發絲披散下來，厚實的感覺，似乎也能將心底的陰霾趕走一些。
當然，實際上，陰霾隻會退到更深的地方，沒有這麽簡單就能退散的。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旋上熱水，注意到手機鈴聲，江晴媛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浴室。
“沒人心疼的黑夜/臉頰兩行鹹鹹的淚水/是你/讓我望穿淚水肝腸寸斷……”
看到來電人的名字，江晴媛愣了愣，鈴聲響了一會兒才接了起來。
“SUN，時間訂好了嗎？”
“唔。”聽到這個聲音，江晴媛扯出一絲微笑，“嗯，訂在下周一。”
“還要五天啊。”那頭，艾裏歐一聲歎息。
“再五天。”江晴媛將毛巾丟到一邊，調出PAD裏的日程，“接下來我要去一個朋友那裏。”
“很重要的朋友？”
“是的。”
“是男是女？”
江晴媛忍笑，“是婆婆，當年小艾是在婆婆的幫助下接生的，現在……我得去看看她。”
“這樣啊，那你去吧，不要太累了，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盡管提出來。”
“不用了，這些年來你已經幫了公司很多了，當年如果不是你們的幫助，公司早就……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報答你。”
“錯了，我可不是在幫你公司，而是為了幫你這個朋友，而且，我可不是為了讓你報答我才幫你的。”
在江晴媛的心裏，艾裏歐一直是個優雅完美的男性，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改變，同時，兩個人的交集也在這五年裏不斷加深，但在江晴媛的心中，她對艾裏歐是感激的，如果沒有艾裏歐的話，如今她也不可能站在這裏了。
“是，所以，我總是覺得欠了你什麽。”
“嗬，既然這樣的話，就趕緊過來幫我吧，我都快被殿下煩死了。”
“女王對你還真是特別照顧啊。”江晴媛忍笑，“知道了，我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過去的。”
“別，你可是作為我的親親女友過來的，打扮得太漂亮，萬一被別人窺視了怎麽辦？”
“不會有那種事啦，再說了，誰能和英俊無匹的您相比呢？”
江晴媛笑，將PAD放下，走到落地窗邊。
艾裏歐的笑聲頓了頓，突然問道，“SUN，你還在找他嗎？”
江晴媛的瞳孔驟縮了一下，隨即像是什麽震蕩也沒有一般，將手放在玻璃上。
“嗯。”
“這樣啊……”艾裏歐沒有再說什麽，“那就這樣了，有任何變動我再通知你。”
“好。”
就這樣掛上了電話。
一聲輕響，江晴媛將額頭靠在了玻璃上。
世界好大……
從這個地方看下去的話。
車水馬龍，人潮澎湃……
可是卻沒有一個是她想要的。
傳真機的聲音響了起來。
江晴媛站直起身子，搖了搖頭，甩去腦海中陰鬱的想法，朝著傳真機走去。
將傳來的信息看了一變，江晴媛無可抑製地長歎一聲，拿著厚厚一疊紙張，走到辦公桌邊，拉開抽屜，將抽屜裏的報告也抽了出來。
1月的、2月的……一份一份，按照時間和來源收好。
關於裕正曦的下落的報告，至今已經占據了滿滿三大格抽屜，卻沒有一份明確顯示裕正曦的下落。
也不是沒有線索過，那是半年前一個頗為有名的偵探社的搜查結果。
可是，等他們追到了那個人的家中，那人卻早已經去世。
也不是沒有尋求過警方的幫助，對於這個對A市的GDP做出相當大的貢獻的人，警方自然是重視的，然而，關於失蹤人口的規定，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滿二年，就認定是死亡。就這件事來說，警方已經相當給麵子了，起碼找了四年不是麽？
後來……後來江晴媛就隻能尋求於偵探社和征信社的幫助了。
想到這裏，江晴媛放下報告，向後躺進椅子裏。
五年了啊，轉眼竟然已經五年了。
江晴媛苦笑，濕發碰到頸後，隻覺得一片冰涼。
沒有想到，她真的挺過來了。
有太多次了……太多次，江晴媛以為自己聽不過來了，但牙根一咬，眼睛一閉，愣是叫她走了過來。
累，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
六年前，她還是一個剛從天上掉下來的，一無所知的小姑娘，如今卻不得不站在這個位置上。
當年，裕正曦失蹤之後，家裏和公司亂作一團。
也是在那個時候，江晴媛才深刻認識到，裕正曦是多麽辛苦，總裁這個位置，不是工作狂根本勝任不來。
那個時候，江晴媛幾乎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每天隻能拿三明治湊合。
而回到家中，江蓉那猶豫的神情，小艾的哭鬧，也叫她萬分疲憊。
盡管江蓉說要幫助她，然而，最終還是要她來處理，她怎麽可以顧著自己的悲傷，將責任都推到江蓉的身上？
同時，那個時候，江晴媛也希望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感受那活著的感覺。
江晴媛環視著這辦公室的一切。
從裕正曦失蹤那天開始，這個辦公室的一草一木，一紙一筆，一直都沒有變過，一直保留著原來的模樣。
大家都很擔心她太過堅強，其實他們不知道，她一點都不堅強，一點也不，她隻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在這個熟悉的環境下，感受裕正曦留下來的氣息而已。
可是，在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下，再加上心中的鬱結……
想到那件事，江晴媛下意識地撫摸上腹部，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所以說，人還是要忙碌一點好，才會充實，才不會胡思亂想。
思念，真是一種太過狡猾東西，一不小心，就被它鑽了空隙。
可是，空隙？心中的那個破口，又怎麽可以說是空隙呢？不如說是黑洞吧。
對了，麻木了就好了，麻木了，就不會再痛了，是吧？
但，如果真的麻木了的話，如果……還能再次看到他的話，她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麵對他呢？
用，什麽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