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慌意亂
希望總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霍英東的病情不斷惡化下去。
抗生素曾經產生過一定的效果，但在後期卻產生劇烈的反彈，這時候才查出，原來霍英東不僅有先心病，還對抗生素過敏，這種狀況下，一般隻能采取手術了，否則情況會更加危險，可是霍英東的身體根本無法再進行一場手術，這個風險實在太大，連膽大的醫生都需要再加以斟酌。
同時炎症導致的高燒不退，也讓霍英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每當霍英東醒來的時候，總是會問距離婚宴的時間還有幾天。
他在倒數，自己的生命。
“別這樣，生老病……”霍英東還沒有說出口的字被穆晴川用手堵住了。
“不準給我說那個字，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你給我好起來，聽到沒有！”穆晴川大吼著，眼睛紅彤彤的，像負傷的野獸。
霍英東苦笑，誰不想活下去，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怎麽不清楚？
霍琦英閉上了眼睛，捂著臉快步走出了病房，齊澤天連忙跟上，江晴媛拉著霍司林走到病床前，“霍叔叔，你要好起來啊。”
霍英東向江晴媛身邊高大的身影望過去，“臭小子，走過來一點，我都看不清了。”
霍司林沒有動。
江晴媛聽著心酸，拉著霍司林的手走近了些，霍英東費力地拉著霍司林的手，霍司林顫抖了一下，沒動，霍英東又去勾江晴媛的手，江晴媛發覺到霍英東的意圖之後，連忙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好、好、好。”接連說了三個好字之後，霍英東喘了口氣道，“臭小子，枉我霍英東也算是一代風流的人物，怎麽就有了你這樣木的孩子，我還擔心有沒有女兒家敢嫁給你，幸好幸好……”
“小晴啊，這臭小子，以後你就多看著點，你放心，這小子雖然不解風情，但還算體貼，如果，如果他欺負了你，那就找晴川收拾他，他其實很聽晴川的話。”
“夠了！”猛地甩開霍英東的手，霍司林像是再也受不了這種像是生離死別的囑托，急急離開。
“霍大哥！”
江晴媛看著霍司林離去，心中著急，卻又放心不下霍叔叔。
“去吧，好孩子，去找他，真是，這個臭脾氣啊……”
江晴媛聽話的離開，沒有察覺到，在她放手的那一刹那，霍英東的手猛地摔在了床上。
穆晴川本來將自己埋在臂彎裏，哭得肝腸寸斷，聽到眾人都離去了，才將頭抬起來，卻隻看見霍英東緊閉的雙眸。
“英東、英東，你醒醒啊，醒醒！”穆晴川拚命地搖著霍英東的肩膀，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霍英東毫無聲息的模樣著實嚇壞了穆晴川，她不敢去探他的鼻息，想了想，想要起身去叫醫生過來，卻被一隻手抓住了。
“我，沒事……”
霍英東擠出一個笑容。
穆晴川軟軟地跪倒在地上，“你不準拋下我，聽見了沒有！”
……
“……我說裕啊，你什麽時候開始對珠寶行業感興趣了？”
聽著菲利普斯迪克調侃的話語，裕正曦沒有反駁，“那你是幫不幫忙？對你而言，這個應該是個簡單又掙錢的差事，關鍵是，你不是一直想開拓自己的品牌嗎？”
“嗬。”斯迪克低笑起來，“你說了這麽多，莫非就是想幫我打自己的品牌，裕，到了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就是中國人傳說裏的活菩薩啊？我還真是看走眼了。”
“行了，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麽。”
“嗬嗬，知道是知道，可是，就算SUN是我的學生，我也不能強迫她啊，這事還得由你自己出麵。”
“我知道，隻是讓你開個先鋒罷了。”
“嘖嘖，讓我這個老人家做先鋒，你好意思麽你。”
“是誰幾天前還說要去滑雪的？”
“額，我有事，掛了。”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裕正曦失笑。
才剛想將手機放下，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朱斯蒂娜？”
“嗨~廢話不多說，我是來問你，你和SUN聯係上了嗎？”
裕正曦幾乎忘記了這一茬事，聞言，應了一聲。
“你這個家夥，既然聯係上了，怎麽不早點通知我！SUN也是，匆匆離開，連一個簡訊也沒有留下，真是不夠意思……對了，你們現在怎麽樣了？”朱斯蒂娜不放過任何一個八卦的機會，畢竟她也曾經參與過其中，如今她退出來了，反倒是將他們當做重點保護對象了。
“嗯。”頓了頓，裕正曦苦笑，“她要訂婚了。”
“哦，恭喜啊。”朱斯蒂娜點了點頭，聽見那邊並沒有應話，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某人的語氣很是苦澀啊，“額，難道……”
“不是我。”
朱斯蒂娜沉默了一下，“那你怎麽打算？要放棄了嗎？”
“放棄？”聽到這兩個字，裕正曦笑了起來，“你認為，我的字典裏有放棄這兩個字嗎？”
“很好。”她就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輕言放棄之人，“那是什麽時候訂婚？我正好過去，興師問罪……看我很給你麵子吧。”
“嗬嗬，那就謝過了，對了，你有沒有打算到中國發展你的珠寶生意。”
“嗯？聽這話，難道你對這方麵有興趣？”
“嗯。”
“是為了SUN吧，我記得，你之前可完全沒有這方麵的動向。”
“嗬，心裏明白就好。”
“誒。”朱斯蒂娜忽然歎了口氣，“你現在這麽努力，看你們的感情也是別人無法幹預的，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連SUN那樣好脾氣的女人都受不了你了？”
這一次，裕正曦笑不出來了，手指悄然握緊，在那個晚上之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殘忍，可是在那個時候，他的理智已經喪失，江晴媛和霍司林的種種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隻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其實，是他自己的狂躁症害了他自己。
這些年來，他已經學會用笑容和表象武裝自己，可是江晴媛是特別的，這麽多年來，也就隻有她能勾出他所不為人知的一麵。
她是那麽單純，那麽無害，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裕正曦在江晴媛的身邊可以說是他最為放鬆的時刻。
但就是這樣的放鬆，讓心中的猛獸無所遁形，在不為人知的背後，裕正曦一向放縱的欲望，可是，即使麵對方柔美和白琳這樣的女人，他都不曾真正動粗過，細想起來，江晴媛在他身邊，不僅沒有得到什麽大的好處，可以說是傷痕累累。
現在的他醒悟了，可是，她還願意回來他的身邊嗎？
裕正曦一直不願開口說出自己的真心，可是等到他開口了，她卻已經不稀罕了。
察覺到電話那頭異樣的沉默，朱斯蒂娜不由擔心道，“裕，你還好吧？”
因為猶豫，朱斯蒂娜那一聲“裕”顯得比以往要柔和許多，乍聽起來，竟然有一絲熟悉的痕跡。
裕正曦被那聲呼喚叫回神智，“嗯，我沒事。”
……
從醫院出來以後，江晴媛一直跟在霍司林的身後。
兩個人坐在醫院的小亭子上，人來人往，最後隻剩下他們兩個，江晴媛一直沒有主動開口，她知道，現在的霍大哥需要時間想清楚。
許久，霍司林才緩緩開口，“小晴，我建議你還是重新考慮一下。”
不用特別說明，江晴媛也明白霍司林的意思，“不，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還有哪個男子能像霍大哥這樣無私、溫柔、優秀？而她也想幫助他，以此來償還他對她的恩情。不管怎麽樣，這聽起來都是個皆大歡喜的好主意。
“你不需要犧牲你自己的幸福。”
“大哥，你說錯了，我就是考慮到自己的幸福才這麽做的，現在我是我，也不僅是我，我不能自私地隻為自己著想，當然，如果大哥覺得吃虧，想要反悔的話，我也無話可說。”江晴媛故意刺激道。
“你不用刺激我，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霍司林苦笑，其實他何嚐不是利用了小晴的虧欠心理。
他是個商人，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隻因為她是她，是他所愛戀的女人，所以他可以包容她懷了別人的孩子，甚至可以隱忍她現在的心還沒有放在他的身上，這一切都因為，他覺得，一切都是可以爭取的，可是，如果有一天，那個意外也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呢？
如果是別的女人，他根本不用擔心，大多數靠近他的女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目的，可是江晴媛不同，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她身後苦苦追求，也許他們連交集都不會有。
他就這麽自私地，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將她拉入這個坑裏，因為他自以為，他能夠保她無虞。
然而，這一些計劃，在知道那個病情的時候，破碎了。
霍司林太清楚，如果哪一天，意外發生了，江晴媛一定會將一切的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扛，等麻煩結束之後才孑然一身地離開——他不想變成這樣。
從一開始，他就是為了寵她，為了愛她，才娶她了，現在一切都變了調，一切都亂了。
霍司林承認，這也關乎著他苦笑的男性自尊。
感覺到霍司林的沉默，江晴媛雖然無法理解霍司林此刻心中的糾纏思緒，但，隻遠遠地看著那蕭索的背影，江晴媛就覺得鼻子發酸。
腳下不由自主地向霍司林的方向走去，第一次，主動去擁抱霍司林。
霍司林聽到了腳步聲，但沒有想到江晴媛會有這樣的動作，不由呼吸一窒。
“霍大哥，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絕對支持，隻是，我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要孤身作戰好嗎？你不是一個人，大哥，這些話是當日你告訴我的，現在我也告訴你，無論以後的路會怎麽樣，我們永遠是兄妹，永遠是家人，永遠是朋友，永遠……”
永遠的兄妹嗎？霍司林除了苦笑，還是隻能苦笑，心裏深處卻還是為江晴媛的這番話所感動。
可是，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的話，以他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讓她看到他糟糕的模樣的，絕不。
那樣，即使他做不成她心中最愛的那個男人，起碼，他永遠是百折不摧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