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生
風呼啦啦隨著人群而動，亦或逆向而行，帶著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路過值班室，麵熟的幾個護士麵帶澀意地衝著霍司林打招呼，霍司林點點頭，拐了個彎兒，走進了病房。
雖然說是病房，味道卻比尋常的病房要好受得多，尤其是窗台邊那盆水仙，迎風送來那帶些甜的香氣，也衝刷掉不少醫院的沉悶。
走進病房的時候，床上的人正靜靜地看著那盆花，又或許，其實是透過那盆花在看著什麽。
那眼神，讓霍司林起了莫名的恐慌，下意識地出聲打斷了江晴媛的思緒，“小晴，在想什麽呢？”
江晴媛沒有回答霍司林的話，轉頭見是他，嘴唇彎了彎，“霍大哥你來了。”
“嗯。”見江晴媛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霍司林也沒有追問，將東西放到床頭的桌子上，“等得無聊了吧？今天的事情多了一些，開完會我就到家裏將食物拎了出來……來。”
江晴媛見霍司林雙手騰不開，就想自己坐起來，可是卻覺得力不從心，還是霍司林將東西放下，再急急地來扶她。
看霍司林將枕頭放在自己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外人所傳的那個冷麵總裁。
霍司林將江晴媛放置好了，見她在笑，挑了挑眉，“笑什麽？”
“沒什麽。”嘴上雖是這麽說，眼睛卻笑眯眯地彎著，“霍大哥，我發現……你很有超級奶爸的潛力！”
超級……奶爸？
霍司林挑眉，眼角卻也染上了笑意，“沒辦法，這裏可有兩個孩子要照顧。”
江晴媛的嘴角沉了沉，有些澀，“霍大哥，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的，我……這裏有得吃有得喝，你沒有必要這麽辛苦的，我……過意不去。”
霍司林將江晴媛耳邊垂下來的頭發弄到了一邊，又撫摸了一下她的發絲，動作寵溺又自然，“小晴，不要想太多，這個不會太辛苦的，你和琦英兩個現在可都是寶貝，馬虎不得……”說完，霍司林又有些感歎，“琦英現在都不顧自己的身材在養身子了，你啊，還是那麽瘦，都是骨頭。”
看著霍司林滿眼的心疼，江晴媛微微垂下了眼睛，“你看，我不是都有在吃嗎？”
江晴媛將霍司林帶來的食物一點一點，盡管很慢，都吃了個幹淨，末了，抹了抹嘴，道，“呐，別說我沒給你麵子啊。”
注意到江晴媛的嘴邊有些沒擦幹淨的地方，霍司林想也沒有想，從西裝中掏出了手帕，動作溫柔得就像對待一件易碎品一樣，“傻瓜，真……”
江晴媛看著近在咫尺的英俊麵容，心中感動與愧疚同行，胃，又悄然痛了起來。
一直撐到霍司林離開的時候，江晴媛終於忍不住，費勁氣力，從桌子的抽屜中取出黑色的袋子，隨後，是一陣壓抑的嘔吐。
霍司林已經走到了電梯前，想到忘記問今日的檢查成果了，連忙又轉回身去。
從表麵看來，江晴媛能吃、能喝、能睡、會笑、會說，除了身體還不靈便以外，似乎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大的異常，可是，盡管如此，她的身體卻還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消瘦下去。
霍家人心疼她，隻是不動聲色地，在營養方麵下功夫，可是，一星期過去了，她的臉色非但沒有好些，反而更加蒼白了，幾乎可以說是氣若遊絲。
也不是沒有過疑問，隻是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診斷的結果總是心中鬱積和營養不良。
然而走到了門前，霍司林原本想要敲門的動作一頓，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側耳附在了門上，靜靜地聽著裏麵的動靜，然後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霍司林輕輕地推開了門。
以為是護士來了，江晴媛伸出大半個身子，將袋子紮好，丟進床底，一個用力，霍司林幾乎可以聽到那如牛的氣喘。
看到霍司林，江晴媛愣了一下，臉上是青灰色的，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看起來有生氣一些。
霍司林卻是大踏步上前，將江晴媛還沒有完全躺好的身子抬了起來，淡色的眸子中竟是毫不掩飾的傷痛，“這……持續多久了？”
江晴媛下意識地別開目光，隻是道，“霍大哥，晴川和快就會來陪我的，你……”
霍司林握住了江晴媛的手，好涼，像是生命即將消逝一樣的冰涼。瘦骨嶙峋。
江晴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不能，這時候有護士走了進來，見兩個人如此，著實愣了愣。
霍司林見江晴媛不為所動，便轉頭，冷冷地看向那個護士，“你叫做什麽名字？”
意識到霍司林想做什麽，江晴媛連忙用冰冷的手反握住他的，“霍大哥，那不關她的事！”
“那，就由你來告訴我吧。”
見霍司林眼中的執拗，江晴媛知道自己避無可避，“我不想浪費你們的心意的，可是，我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它……”江晴媛微微側了側頭，像是在尋找一個合理的詞語來解釋這種狀況似的，道，“這個身體，好像已經……由不得我了。”
盡管她幸運地被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可是，生命力卻沒有因此而找回來。
從醒來的那一天開始，除了一開始無法進食，打營養液的日子，接下來的每一餐，幾乎全被她吐掉了，如果不是因為考慮到她的營養還沒有恢複，有繼續在打營養針的話，也許她現在已經歇菜了。
不僅是如此，不知道是因為營養不夠充分，還是肌肉僵硬了的緣故，她的四肢也越來越不聽話，每做一個動作，幾乎要好一會兒才能恢複。
因為有姐姐打預防針在先，所以當事情真的發生之後，江晴媛並不怎麽慌張，隻是她不知道，如果她的生命在這樣的折損中殞去的話，她的靈魂又將歸於何方？
江晴媛撿了一些話講，盡量讓事情聽起來不那麽嚴重，可是霍司林是什麽樣的人？在親眼看到江晴媛嘔吐的一麵後，怎麽可能還會相信這樣“沒什麽“？
鬱鬱地吐出了一口氣，霍司林站起身來，“也許這個醫院不適合你，我幫你聯係外國的專家。”
江晴媛拉住了他，“不，大哥，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好嗎？”
……
A市，凝結了一代人拚搏的結晶，也承載許許多多前仆後繼來到此地的年輕人的夢想。
每天，都會有新的廣告牌站在市中心器宇軒昂的百貨商店旁，每天，有更多的店麵懷著雄心勃勃而來一身蕭索而去，這裏可能會是追夢人的地獄，卻一定是有錢人的天堂。
今天，市中心，又一家新店開張，然而不同的是，這家店顯然後台頗為強勢，刷刷刷，恢弘的店門口外，一排又一排的名車停下，
一個經理模樣的人站在迎賓小姐身邊提點江山，“看見沒有，那個顯得特別富態的是X總，他為人比較好色，如果被摸了兩下小手也不要大驚小怪的，給我丟臉，知道嗎？”
被訓話的女孩兒有點委屈，她不過是一個大學生，來這個地方兼職，以為這種工作隻要站一站就好，誰知道還要被揩油，正鬱悶著，眼前一亮，一個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裝、高大英俊的男人向門口的方向走來。
“經理、經理，那是誰啊！實在太帥了！”
經理順著女孩兒的方向看了過去，立刻明白了過來，“哼，算你有眼光，不過你也太淺薄了一點，來來來，讓大哥我告訴你，這個人啊，可是目前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之一，現年25歲，裕氏的全球總裁，身價百億，脾氣溫和，氣質儒雅，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幾乎沒有花邊新聞……”
聽經曆這麽介紹，女孩兒整個興奮起來，啊拉拉，簡直是她的白馬王子啊！
見女孩兒臉上的興奮和雀躍，經理暗笑了一下，下一刻就打破了女孩兒的妄想，“不過嘛，據可靠消息稱，這個黃金單身漢的曆史也很快就要終結了，對象據說是相當門當戶對的方氏總裁的掌上明珠，傳言還個大美人兒……”
聞言，女孩兒立刻泄氣了，卻還是在那英俊的美男經過的時候，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明明足有一米七的她，再穿上相當可觀的高跟鞋，在美男的麵前，卻顯得相當的嬌小玲瓏，讀在藝術院校，什麽樣的帥哥沒見過，可是卻不像眼前的這個人一樣。
年紀明明不比他們大幾歲的人，氣質卻是天差地別，到底是要怎麽樣的經曆，才能塑造出這樣的氣質？
隻遠遠的看去，就像一片黑夜中那晶瑩透亮的夜明珠，近了才發現，其實那是不可企及的海市蜃樓。
盡管這個男人始終麵帶笑容，可是，到底感覺到有些怪異……
到底是什麽不對呢？
女孩兒想了很久，直到經理一下子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行了，我那番話白說了麽？就是要讓你有點自知之明，你啊，別看了，再看也是枉然。”說著，歎了口氣，為又一個淪陷在裕正曦的西裝褲下的無知小女孩兒哀悼。
直到經理走遠了，女孩兒才訥訥地道，“確實啦，看起來是很溫和有禮啦，可是，難道沒有人覺得嗎？那笑容……跟畫上麵拓下來似的……”
遠遠看著賞心悅目，實際上又有幾個人能夠消受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