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你是誰?(二)
別墅大門用鑰匙從外麵打開,陶海星收起傘,隨手放到了門廳,便急匆匆地跑去看劇風的情況,身後留下了一串濕濕的腳印。
劇風還是老樣子沒有醒過,一直抓著被子卷曲著窩在沙發裏,嘴唇失去了平日的紅潤,變得幹裂蒼白,一張臉通紅通紅的,細密的汗珠布滿了額頭,可身體卻在那兒不住地打著冷顫。
陶海星也顧不上自己一身濕透的衣衫,衝進廚房,倒來開水,再次急急忙忙地跑回到沙發旁,背靠著沙發,跪坐在地上,將一整袋子的藥瓶、藥片排開在茶幾之上,一邊仔細研讀著藥品說明書,一邊拿過毛巾囫圇地擦拭著自己的濕淋淋的頭發。
發稍上浸著的水滴,在不經意間濺落在了劇風的臉上,帥哥滾燙的臉頰上突然感覺到一陣冰涼,竟讓他暈暈糊糊半睜開了雙眼。隻是,眼前迷朦朦的一片,光影重疊,乎明乎暗,所能看到的也隻是一個模糊的瘦小背影而已。
劇風無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卻又力不從心。
聽到身後有了動靜,陶海星急忙回身扶起劇風,趁著人還有意識,將配好的藥水和藥片一股腦兒地喂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暈糊糊的俊美男子口中一直虛弱地小聲叨念著。
“媽媽,媽媽,……媽媽”
陶海星不可思議地翻了翻白眼,撇著嘴,“哼”了一聲,“都多大了!還找媽媽!”
又幫劇風服下了解酒藥,陶海星這才小心翼翼又將劇風重新安置好,將被子外的一條手臂輕輕收進被子裏,卻又瞥見了這手臂上也有著一道道觸目的劃痕。
“怎麽這手上也有傷?”
陶海星微蹙起眉頭,擔憂地望著這個遍體鱗傷的男人,總似有一絲隱隱的疼糾結著心情。
他到底怎麽了?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總覺得像是發生了什麽事似的!
陶海星小心地將傷痕累累的男子額頭和身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仔細貼上創傷貼,瞧著沉沉睡去的傷病員,終於長出一口氣。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狼狽樣,全身濕透,衣服全都粘在身上,儼然第二隻落湯雞,隻能無可奈何地傻笑三聲。
“真難受!”陶海星不自覺地提了提貼在身上的濕衣服。
“看在我這麽無微不至照顧你的份兒上,找你幾件舊衣服來換,不算過份吧?”
陶海星扭頭看了看毫無反應的睡美男,屋子裏靜得隻聽得到美男沉悶的呼吸聲。陶海星俏皮地嘟起嘴巴,又低頭湊近了些。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陶海星調皮地咧嘴一笑,甜甜地吐出小舌頭,蹦起身,一溜煙地跑去了衣帽間。不用穿著濕衣服受罪也可以讓她小小地開心一把。
“哇!好多衣服和鞋子啊!這麽多的衣服要怎麽穿得完啊?”陶海星眼都看花了,“還都是名牌呢!”
真是好不容易在衣櫃的一個最不起眼兒的抽屜裏翻到了一條磨舊的牛仔褲和一件舊款的白襯衫。
陶海星拎著衣服站在鏡子前,比照了一下。
“這個我穿應該沒問題吧!都這麽舊了,大明星那麽有錢,不會那麽小氣的,對不對?”
陶海星又開始了主觀意測了,她的這次偶而犯二,性質可是絕對來得比她想像得要嚴重,她的這個看似有理有據的小舉動勢必將會給她埋下巨大的禍根!
陶海星在更衣間裏換上了舊牛仔褲和白襯衫,再回到鏡子前,轉轉身,照了照。
“太長,太肥了!唉!大是大了點,不過,總比穿著濕衣服強吧!”
陶海星心滿意足地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
穿著肥大的襯衣,挽著袖子,陶海星雙手拎著蓋過腳麵的褲腿,跌跌撞撞地回了客廳。將自己的濕衣服隨手搭在了沙發扶手上,走到劇風身旁,伸小手摸了一下美男的額頭。
還好,已經沒那麽熱了,看來藥起作用了。
寂靜的房子裏,一陣莫名的聒噪,陶海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肚皮。
不一會兒,廚房裏,一陣“咚咚砰砰”聲傳來,饑寒交迫的小人兒此時正在廚房裏一通兒翻箱倒櫃。
空的!空的!怎麽還是空的?
陶海星幾乎翻遍了廚房裏的冰箱和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櫥櫃與抽屜,竟然沒找到一樣可以直接入口的東西來充饑。
“這家夥昨天就斷糧了吧!吃得真徹底,能吃的都吃了,一點兒都沒留下。”陶海星沒好氣地嘟囔著。
還真虧得陶海星找得徹底,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陶海星在一個最高櫥櫃的犄角旮旯裏翻出一些快過期的餅幹。
“我米托付!老天開恩呐!我陶海星今天不會餓死在這裏了!”陶海星繼續樂天著。
“嗯?”
陶海星無意間還翻出了一袋咖啡豆,拎起包裝,看了看。
“蘇門達臘-曼特寧咖啡,以苦而濃鬱著稱,喝咖啡的口味還挺獨特的,竟然和我一樣,恐怕要照顧他一宿了,喝杯咖啡提提神也好。”
陶海星一邊煮著咖啡,一邊嚼著餅幹,搞得房間裏到處都充滿了咖啡濃鬱而柔和的香味。
還在沙發上昏睡的有點小傷卻依然俊逸的美男似乎聞到似曾相識的味道,緊閉地雙眼開始不停的滾動,好像睡得極不完穩,那個夢又回來了。
狂風怒吼,驚濤駭浪之中,身穿磨舊牛仔褲和白色衫衣的俊秀少年,早已被海水浸透的瘦弱身軀正在瑟瑟發抖地伏在海中一塊突兀的礁石之上。
天空陰戾,烏雲沉重,海潮洶湧,鹹澀的海水一次次猛烈衝擊著唯一裸露的礁石,經曆一次次覆沒,礁石上可以附著的空間已少得可憐。
努力伏在礁石上的少年身旁還有一個身型消瘦的中年男子。他的身軀幾乎整個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隻用高舉的手臂艱難地攀附在礁石之上,海浪一次次猛烈地擊打在他的身上,刺骨的冰冷已使他全身麻木。他早已筋疲力盡,氣息微弱,卻還在一直不斷地鼓勵著少年。
“孩子……抓緊了!不要放手……,不要放棄……要堅持住!聽到了嗎?……隻要還有一口氣,都不放棄!想想……你愛的人,還有那些愛你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一聲嘶吼,巨浪再次撲打而來,強大的水壓幾乎要將脊骨攆碎。當海水夾帶著混濁的白色泡沫從石縫間退去時,礁石之上卻隻留下了少年獨自匍匐著,虛弱不堪。
中年男子在巨浪來襲之時便失去了蹤影,那巨碩海浪無情地將他卷入了暗世的旋渦。
劇風的眉頭情不自禁地糾結在一起,不斷在睡夢中驚呼。
“不要,不要……不要……”
驚駭的夢語在空蕩蕩的客廳裏,久久纏繞,不肯離去。
猛聽到那一聲聲駭人的驚喊,陶海星手一抖,一壺滾燙的咖啡差點全都倒到了自己的手背上。顧不上打理那些噴濺的灼熱液體,陶海星飛一樣衝回客廳,看著沙發上正在經受著惡夢折磨的憔悴男子,叫人心中不免揪扯出一股莫名的痛。
“喂!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陶海星屈膝蹲在了沙發旁,用手輕輕地在男子身上撫拍,輕柔舒緩的頻率如同正在安慰著一個受驚嚇的孩童。
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快速轉動的眼球停了下來,安靜不動了,隻是前額緊鎖的眉頭又蹙得更緊了,陶海星伸出溫熱的手指在男子滾燙的眉宇間慢慢按揉,將那團緊蹙輕輕地撫展開。
“是不是在做惡夢呀?究竟是什麽夢?這麽可怕!”
呼~!陶海星長長唏噓一聲,看來她這一夜是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