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無法忘記的久遠
某醫院心理專科診療室內,一位中年醫生一臉凝重地與唐翰之交待唐少言的病情。當時隻有8歲的唐少哲將身體貼緊冰冷的牆壁,偷偷地躲在門邊,透過虛掩的門縫,診療室內的談話,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唐先生,很報歉,令愛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一個這麽年幼的小孩子親眼見到這種事情,心靈會麵臨很大的衝擊,要讓令愛完全走出這段陰影還需要時間。況且,經過這段時間的住院觀察,我們發現您的女兒不願與任何人交談,對周圍的事物也不關心,完全是處於一種自我封閉狀態。所以,我們的診斷結果是,您的女兒患上了比較嚴重的自閉症。”
唐翰之心如刀割一般,緊閉的雙唇蒼白如死灰。
“什麽?自閉症?怎麽會這樣?醫生,怎樣才能治好?”
中年醫生思索片刻,輕輕歎息。
“她年紀太小,根本經受不了這麽大的打擊,隻靠單純的藥物治療,恐怕,成效不會太明顯。我建議,除了定期服藥,還需要同時配合定期的心理輔導以及幹擾治療。至於,需要多久才能康複,這個很難說,要看具體情況而定,我隻能說,您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那麽活潑可愛的女兒,如今卻像個活死人一樣,她還這麽小,她的媽媽才剛剛……,我……要做什麽樣的心理準備!”
唐翰之從未感到如此絕望和痛心,麵對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打擊,他早已頹然憔悴,身心具疲。
唐少哲聽完醫生與父親的談話,瘋了一樣地跑向妹妹的病房。
推開房門,衝進病房,唐少哲隻看到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妹妹雙手抱膝卷曲著身體,斜靠在床頭,雙目死死地盯著對麵的牆角,一動不動,如同一座沒有靈魂的雕像。
唐少哲一下子撲到床前,用雙手用力搖著妹妹的肩頭,大聲喊著。
“小言,小言,你聽到了沒有?回答我!我是哥哥呀!你說話呀!回答我!”
淚水滴落在白色的床單之上,暈開一片。
唐翰之神情憔悴,從後麵拉住唐少哲,口中隻能發出沙啞而破裂的聲音。
“小哲,別這樣。”
唐少哲用力甩開父親的手,擦掉臉上的淚水,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那一天,醫院的走廊突然變得好長好長,到底跑了多久,唐少哲也不知道,他隻知道那是他一生都無法忘記的久遠。
劇風開著車,往事在眼前有如電影般一幕幕地閃現。看著身旁睡去的心愛的妹妹,劇風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
疼痛也好,悲傷也罷,都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不要再讓我的妹妹經受這種苦痛的折磨,即使,用我的生命來交換。
唐少歌開完早例會,一回到辦公室,便接到何菁嵐的電話,於是急忙一路飛車趕到了唐公館。
一進門,便見到客廳內愁眉不展的兩位憔悴老人。
“二叔,二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少言怎麽會失蹤的?電話裏說的不是很清楚。”
“少歌,你來了!快!快幫忙去找少言,都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她早上獨自跑出去,現在也沒有找到,我怕!我真的好害怕她會出事。”
“二嬸,你先別急,我這就去……”
話音未落,劇風抱著唐少言從門外走了進來。
何菁嵐心喜若狂,急忙上前,呼喊著,“少言!少言!”
“她怎麽了?受傷了嗎?”何菁嵐如心急如焚的母親,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劇風重回冷若冰霜,“沒事,她隻是累了。我送她回房間。”
“好,我和你一起去。”何菁嵐對劇風的冷淡沒有絲毫的覺醒。
“你不用跟來了。”劇風冷冷的回答,陰鷙的眼神中不留任何餘地。
何菁嵐被劇風的話撅了回來,隻好一言不發,怯怯地躲去一旁。
唐翰之為唐少言的平安回來鬆了一口氣,同時,卻因劇風對何菁嵐的惡劣態度感到憂心,看著一直委曲求全的妻子,也隻能在一旁深深地歎息。
一直默默佇立於一旁的唐少歌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細心地走到何菁嵐身邊,開解道,“二嬸,別擔心!我去看看。”
何菁嵐感激地向唐少歌點點頭,眼睛仍有些泛紅,目光一直追隨而去。
走進二樓唐少言的房間,劇風將唐少言輕輕地放在床上,仔細地為她蓋好被子。疼惜的眸光流轉於柔弱蒼白的嬌顏,緊緊焦灼的心,陣陣絞痛。唐少言一直在哥哥溫暖的懷中睡得平靜而安穩,可清醒的人卻從未從刀割般疼痛中真正逃脫。
唐少歌默默地走了進來,並輕輕帶好了房門,與劇風一同立於床邊,悠悠凝視。
“少言,還好嗎?”
劇風疲憊地微微點頭,隻回應一聲,“嗯!”
“怎麽找到的?”
“附近一個街區的兒童樂園。”
唐少歌長出了一口氣,伸出手撫上劇風的肩頭,多年兄弟已無需用語言傳遞情感,隻要將安慰化於掌心的溫度,輕輕緩緩,蔓延開來。
“讓少言好好睡一覺,我們下樓吧。”
“我想再多陪她一會兒。”
劇風不舍將妹妹一人留在房裏,自從他孤身漂泊開始,便很少再陪伴妹妹了。這麽多年他拚命逃離這個家,拚命躲避任何讓他疼痛的人和事,卻讓他自己和與他一樣被痛苦折磨著的人又增添了一道濃烈的分裂之痛。
“那好吧。”唐少歌無聲歎息,默默糾結著思緒。
房間裏隻剩下輕弱的呼吸聲,平靜而均勻。
沉默片刻,唐少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少哲,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能不能聽我一句,這個家不隻你一個人,二叔和二嬸,他們也都非常關心少言,你應該好好的和他們談一談,不要總是這麽冷漠的對待他們,不要把家裏的氣氛搞得這麽僵,就算是為了少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