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狗爺留下這句話,再不與阿宇閑聊,匆匆走下城牆,往自己房間走去,步伐輕快,像是很趕時間。
時間……
現在諸葛狗爺最缺的便是時間!
一個合格的生意人自然都是投機主義者。
阿宇的這個提議,城牆上這番話,可以說徹底打消了諸葛狗爺的全盤計劃。
計劃麽……諸葛狗爺當然有自己的計劃!
諸葛家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他諸葛狗爺站出來幫助阿宇,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還人情那麽簡單,當然,也沒有害阿宇的心思。
總之,諸葛狗爺的心思,無幾個人能知曉,他的舉動若是那麽輕易被人看穿,也就不配當這個諸葛家家主了。
之所以這麽急,則是他被阿宇說動了!
那麽,以前他所想的,所要做的,都需要全部推翻,再重新合計!
該怎麽做?
怎樣的時機,該做什麽?
該如何去做?
這盤棋,到底該怎樣落子!
當然,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就不會理會阿宇了,因為哪怕會失去一個機會,但總是不冒太大風險的,以前的計劃,都已計劃好了,隻等著合適的時機實施即可,妄自改動,還是在如此倉促的情況下改動,很可能會滿盤皆輸。
但諸葛狗爺卻有這個魄力!
他在賭!
一場豪賭!
和這場新的賭局比起來,自己之前的計劃絲毫沒有吸引人的地方。
新的局麵,新的賭局,賭贏了便得這天下,賭輸了……卻也算不得太大的麻煩!
當然,阿宇的格局始終不如諸葛狗爺的,在阿宇提出的合作中,諸葛家沒有損失,可諸葛狗爺不這麽認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諸葛狗爺從不認為今日這番談話不會落入別人的耳朵裏,那麽,諸葛家怎可能安枕無憂呢?
或者幹脆說,諸葛家從來都沒有安枕無憂過,表麵上的風光,需要多少陰暗處的付出,這一點沒有人比諸葛狗爺更清楚!
回到住處,諸葛狗爺先是將臨時負責起居的幾個丫鬟喝退,再從身上取出一個微型的類似陣法的按鈕,輕輕一摁,摁鈕上一道微弱的光華閃過,旋即諸葛狗爺坐在椅子上掛著沉重之色,似在思考大事。
不久後,門外走進來一名青年人,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絡腮胡渣,臉型有些尖,看起來和胡渣極為不搭,穿的還算體麵,身上散發出一股商人特有的氣息,從走路的姿勢,再到眼神裏閃爍著的精明,可見這人應該是諸葛家的管事不假了。
青年人是在前段時間來到鎮上的,隻說是來找諸葛狗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畢竟狗爺還是有點麵子的,在得知此人確實認識狗爺後,誰都沒有對他的身份多做調查,而且……他本人在城中的一切行跡,也的確沒有啥不尋常之處。
不過若是阿宇在場,細心觀察這個青年的話,必然會覺得有些熟悉,並非眼熟,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人的氣質,和阿宇的一個熟人很像!
“劉庸!你收集的情報怎麽樣了?”諸葛狗爺見到青年人,直呼其名諱,聽到這個名字,青年人似乎一怔,旋即像是明白了什麽,整個人的氣質煥然一變,從精明的生意人蛻變成了帶著幾分狠戾的修界人士。
此人,自然是劉庸!神機營的劉庸!
說起劉庸,當初在阿宇回到牧王城時,找到阿宇,並告知阿宇恩師周先生的不白死訊,正是被陸寒梅所殺,劉庸也是周先生的弟子,說起來,周先生一生教導的弟子中,劉庸和阿宇是最出色的兩個,隻不過兩人都沒有無法滿足周先生對藥劑學的期望,故而和周先生感情都不太好。
後來劉庸找到阿宇,兩人才算是結實了,因為周先生的關係,兩人雖是第一次相見,卻很快有著同門之情,尤其是在經曆那場交易後,兩人才算是真正成了朋友。
算起來,牧景萱能逃過那一劫,阿宇能殺掉陸寒梅,還多虧了劉庸呢。
神機營的劉庸,為什麽會和諸葛狗爺保持密切關係?
劉庸的到來絕非偶然,想來便是諸葛家摁下紐扣後,劉庸有所感應才前來的。
諸葛狗爺一開口便是“情報”,證明此二人早有緊密聯係。
從諸葛狗爺一叫劉庸的名字開始,劉庸就知道,沒必要再隱藏了,說明這裏絕對安全,又或者說……諸葛狗爺有了其他打算。
劉庸何等聰明,當下就顯露出了原有氣質,倒是讓一身銅臭味的衣服變得格格不入了。
“狗爺,據我得到的最新消息,牧王城內,隻怕還不如這饒城邊境安寧。”
劉庸頓了頓,忽對諸葛狗爺行了一禮,欽佩道:“若非狗爺心思敏銳,隻怕我是萬萬想不到此局勢對牧王城的影響深遠的,說起來,算是屬下失職了。”
諸葛狗爺一抬手:“早與你說過了,你替我做事,不必以屬下自居,近幾年也從未讓我諸葛家失望過,我自然是信任於你,不過,你切不可妄自菲薄,我倒是知道,神機營的情報觸手,早就伸到牧王城內,即使我不讓你去查,你遲早也會是知道的。”
“狗爺也說了,遲早……這個遲或者早,就大有學問了。”
劉庸笑了笑,兩人算是客氣一番,卻也不再浪費時間,劉庸換了一副輕鬆的語氣,神色卻掛著幾分凝重,緩緩道:“不日前,牧王府傳來消息,肖戰統領被卸職,牧王府禁軍統領之職暫缺,而微妙之處在於,肖戰最得力的親衛卻沒有得到晉升,而是被調至城北凱旋門當起了一名守備副官。”
諸葛狗爺略作思考,道:“看來肖戰統領並非是被卸職,而是牧王對他另有安排,能夠讓牧王做戲給旁人看,隻怕這件事非同小可。”
劉庸笑道:“狗爺和我想一處去了,所以後來我就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肖戰身上。想必狗爺也知道,牧王城中耳目眾多,龍蛇混雜,如同一灘渾水,肖戰統領的行蹤麽,是比較好掌控的,即便肖戰統領發現被人監視,也不清楚對方時何勢力,並不會太過在意。但出了牧王城,尤其是在肖戰不再是統領,被委以其他重任後,心思可就細膩起來,沒那麽好跟蹤了。”
諸葛狗爺點點頭:“那,可有頭緒?”
劉庸苦澀一笑:“我神機營八十二位精英情報人員,全軍覆沒。”
諸葛狗爺麵上不作表示,心裏卻也知道劉庸的意思,說道:“我諸葛家必然不會虧待了他們,給他們家人的撫恤金,我會安排好的,一切從優!”
劉庸拱手一笑:“那便多謝狗爺了。”
說完,接著匯報道:“不過我神機營的情報網並非是浪得虛名,前些時候,茶城傳來消息,肖戰統領已帶著一家老小回歸故裏,居住在老宅,而後……肖戰統領獨身一人,夜行往北而來,我若你沒有猜錯的話,肖戰統領此行,必然是來饒城。”
諸葛狗爺眉頭一皺:“牧王此舉,是否太過謹慎了些。”
劉庸卻道:“牧王越謹慎,豈非說明在牧王眼裏,阿宇的威脅更大?”
諸葛狗爺道:“肖戰統領與阿宇有些故舊,記得初見他們時,是在寒池鎮諸葛家的酒館內,兩人關係極好,肖戰統領更是對阿宇表現出了讚賞,甚至當時沒有為難老薑,也是有極大原因是看在阿宇的麵子上。”
聞言,劉庸卻是有些意外:“二人還有這段往事?”
諸葛狗爺點頭:“此事乃家常小事,而當時又是在我諸葛家的酒館中,故而你應該並不知曉,恐怕你們對阿宇的調查,是在寒池秘境之後吧。”
劉庸點頭,神機營勢力,包括劉庸自己,對阿宇的調查,的確是在寒池秘境事件後,才正式著實的,在此之前,阿宇隻是個小角色,甚至連角色都稱不上,而離開了牧王城的肖戰,堂堂一個化羽巔峰高手,又極為敏銳,是很難跟蹤的,故而劉庸並不知道諸葛狗爺所說的那件事。
不過,劉庸卻是聯想到了一個可能:“如此看來,我更加確信之前對牧王城局勢的猜測了,牧王這是不想再與饒城為難,對待饒城勢力,要麽招安,要麽是想分化。”
諸葛狗爺沉沉道:“不錯!這正是我所詫異的,我實在想不通,阿宇的修煉潛力或許是有一些,腦袋也的確好使,可始終缺少了大局觀,有些莽撞!這樣一個人,怎會真正讓牧王忌憚?這還沒有動用過強硬手段,怎麽就使用懷柔方式了?”
劉庸笑了笑:“隻怕,這就與第二件事情有關了。”
“哦?你還打聽到什麽?”諸葛狗爺問道。
“在肖戰統領之前,還有一個人離開了牧王城!”劉庸道。
“誰?”諸葛狗爺忙問。
“唐家神將,唐太玄!”劉庸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早在數月前,帝國南方匪寇作亂,鬧出來的陣仗卻也不小,而當時阿宇的消息剛剛才傳出,牧王萬不可讓陸神將擁兵在外,而如今帝國兵權,多數掌握在唐陸兩家之手,恰巧的是,在匪寇作亂那段時間內,其他三位神將都因外出閉關修煉,而不在牧王城內,此事乃是牧王親允的,都知道修士閉關,尤其是化羽修士閉關,旁人萬不可打擾,所以三位神將何去何從,連牧王都不知道,隻有一點可以確認,三位神將短時間內是無法回牧王城的,所以,當下能用之人,隻有唐神將一個!”
“不過是匪寇作亂,便讓唐太玄親自出馬?”諸葛狗爺道。
“嗬嗬,這就不得不說牧王的器量了,若是在十幾年前,這等小事,自然不會讓唐神將出馬的,否則豈不自滅帝國威風?小小匪寇,卻勞帝國神將親自出征平亂,說出去成何體統?但……自從唐神將破聖歸來,我們的這位牧王,就不得不考慮些其他事情了。要知道現今,帝國可是隻有兩位破聖天尊,一位便是牧王,另一位嘛……自然就是這位唐神將了!”劉庸道。
諸葛狗爺點頭:“這倒無關乎器量,帝王禦下,曆來如此,無非講究一個用人和平衡。唐陸兩家關係惡劣,此乃平衡,讓唐神將出征,便是用人了,隻怕唐神將此次出征,非但不會贏得民間讚譽,反而會自墮威名。”
劉庸忍不住笑了笑:“可問題就出在這裏了,唐神將乃破聖天尊,親自帶兵討伐小小賊寇,卻……建樹不大!幾個月過去了,這位唐神將,卻還未完成王令!”
諸葛狗爺神色一變:“唐太玄這是……”
“不錯!如若我所料不差的話,唐家隻怕是另有異心了!微妙的是,阿宇在北方作亂,牧王無法重用陸神將,其他三名神將恰巧閉關,南方作亂,唐家神將一去不返……隻怕目前帝國的局勢,有些渾濁啊。”劉庸道。
“唐家畢業家大業大,料他唐太玄再有異心,也得顧及家族老小吧!”諸葛狗爺道。
“但若是唐家老小,均已不在牧王城呢?”劉庸道。
“嗯?”諸葛狗爺凜了凜神。
“是的,牧王曾經為了壓下陸家的威名,又遇陸家子弟這一代隻有一個陸衛能堪重要,所以唐家子弟,才有了大戰抱負的機會,唐家子弟,現除了唐遠依舊在牧王府內,其他嫡係子弟,要麽是在各個邊境服役,要麽是在戰亂地區從軍,至於其他婦孺女眷,全都在不日前回家祭祖了。現在牧王城的唐家,表麵看來沒什麽異樣,但若有人上門拜訪,便會發現蕭索寂寥。牧王城的唐家……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劉庸道。
諸葛狗爺久久無法言語。
此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了些,不過也恰好說明了牧王近來的一些不合常理的舉動。
“帝國……也不是鐵板一塊啊!”諸葛狗爺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