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鎮以南的牧國軍營中，鐵擎天正在親自監督備戰事宜。
一個個士兵無精打采，積極性極低，在鐵擎天一刀砍死一名偷懶的士兵以後，稍微得到了改善，但鐵擎天的眉頭越擰越深，此刻就像麻花一樣。
“這樣的軍隊，怎麽跟徐國打！”
鐵擎天很清楚徐國的優勢，即使是在兩國士兵都沒有任何鬥誌的情況下，徐國人天生就比牧國高壯一些，光靠蠻力就能以一敵二，而現在鐵擎天最擔憂的是徐國練兵的情況。
鐵擎天清楚紮爾樂是個怎樣的人，能夠讓紮爾樂毀規矩的人，必然是徐國的大人物，至少紮爾樂惹不起那個人，甚至被逼得連反抗的話語權都沒有。
朝堂分文武兩慣，能將紮爾樂逼成這步田地，說明這次徐國派來的將軍是個軍銜不低的武將！
“不知現在徐國練兵的情況如何，如果能刺探一下軍情就好了。”
鐵擎天十分擔憂，這種沒把握毫無把握之仗他並非第一次經曆，可那是他自己的兵，他對他們有絕對的信心，即便戰死，他的士兵也能拉至少一個墊背，但是這些人呢？這幫軟腳蝦安逸太久，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把素質提高起來。
而且戰事隨時可能爆發，甚至就在下一刻都有可能，鐵擎天怎能放心。
“都打起精神來！再偷懶殺無赦！”
鐵擎天朝士兵們吼令一聲，旋即走入軍帳之中。
軍帳中有張圓台，那裏本該放著戰場沙盤，但從他上任之後，那塊沙盤就被扔出去了，而他安排士兵重新做一個新的更精確的，卻至今都沒能完工，也是從那件事情開始，鐵擎天才真正理解黃沙鎮是個怎樣的地方，黃沙鎮的士兵，又是怎樣的廢物！
此刻圓台上擺著一張書信。
按照慣例，紮爾樂既然要向牧國宣戰，都會提前一個月下戰書，然後鐵擎天把這封戰書送回朝堂，快馬加鞭來回一個月，回傳了這份千篇一律的書信。書信即是命令，對於朝堂官員下達的命令，鐵擎天不用看都知道寫的什麽，總結無非就一個字：打。
那當然，拚的又不是他們的性命！
男兒為國拋頭顱灑熱血本該壯烈，鐵擎天也將這看成是一種榮耀，但從軍這些年，鐵擎天漸漸心灰意冷，他為國效力是應該，可朝堂之上的那幫官員，卻並非是為了保家衛國而戰，而是將這當做一種麵子。
是的，就是麵子！
黃沙鎮這種鬼地方對國家來說無非就是個意義象征罷了，徐國要侵占黃沙鎮，這等小事恐怕連上報牧王的資格都沒有。那幫官員興許想的是：若是讓他們得逞了，我們顏麵何存？不信，必須守住！
鐵擎天很肯定，他們一定就是這樣想的，他曾跟隨陸衛去過一次牧王城，在那些過著安逸生活的高官貴爵眼裏，沒有什麽比麵子和利益更加重要。
麵子，是個人的麵子。
利益，當然也是個人的利益。
就為了他們的麵子和利益，鐵擎天必須堅守住！
諷刺的是，這本就是鐵擎天的職責所在，難道說鐵擎天的職責就是為了維護高管們的個人利益和麵子？
那他從軍，是為了什麽？
保家衛國，多麽可笑的詞語，隻有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子才會這般想吧。
想到這裏，鐵擎天忽然很憤怒，手起刀落，圓台被斬成兩半，那封信在刀下化作紙屑灑下。
信已收到，命令已到，他不得不傳令下去：“來人！”
一名士兵走了進來。
“前去徐國軍帳外傳信，開戰！”
這名士兵嚇得一哆嗦，領命離去。
鐵擎天突然就青筋暴起，怒聲道：“站住！”
士兵麵露喜色，詢問道：“將軍，是不是……”
“是你娘！”
唰的一刀，鐵擎天憤怒地將他砍成了兩半。
鐵擎天真的憤怒到了極點，他知道這麽做不對，他也知道這名士兵沒有做錯什麽，可這樣的士兵，他一定會殺！
一聽打仗就嚇成鵪鶉，以為不打了喜上眉梢，如果讓這名士兵去回戰，豈非將牧國的臉都丟盡了！
士兵的職責是為國盡忠，而非為國丟臉！
區區一個士兵，你說該殺不該殺！
鐵擎天也知道，這裏的士兵個個都是這樣，哪怕嘴上不說，哪怕有些懂的偽裝自己，但鐵擎天早已對他們的心思了如指掌，除了那三十二個人。
那三十二人是他三年多培養的親信，正如他之前所想，都是一些毛頭小子，時刻準備為國捐軀，甚至把這當成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在鐵擎天的訓練下，更多了幾分強軍的勢頭。
三十二人……嗬嗬，還真是個弱小的數字呢。
“成飛虎！”鐵擎天斷喝一聲。
遠處傳來一聲回應，旋即一名抱著一捆幹草的士兵走了進來，這士兵滿頭是汗，精壯肌肉曬得黑黝黝的，肌肉上的汗珠在閃光，就像他的眼睛一樣發亮。
看到這雙發亮的眼睛和筆直的腰杆，鐵擎天的臉色終於好轉了些，沉聲道：“叫上鐵軍，我們去回戰書！”
成飛虎猶豫了下。
鐵擎天皺眉道：“怎麽？怕了？”
成飛虎猛地抬頭，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咬著牙齒道：“鐵將軍，要我看，幹脆咱們別去回戰書了。”
鐵擎天道：“你想違抗軍令！”
老實說，鐵擎天有些失望，難道說連自己最看中的成飛虎在這種時刻都軟弱了嗎？
成飛虎一挺胸，理直氣壯道：“將軍說什麽話呢！我的意思是，咱們直接下戰書吧！”
鐵擎天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成飛虎又道：“咱們鐵軍都沒讀過什麽書，將軍您識的字也不多，字肯定寫的不漂亮，豈不是讓徐蠻子笑話我們？我們叫他們蠻子，當然要比他們文化高才行，但就憑咱們這幾個……不過下戰書就不同了，直接亮兵器告訴他們怎麽回事就行了，豈不更爽？”
鐵擎天哈哈大笑起來，用力一拍成飛虎的肩膀：“好！你小子有種，我喜歡！就這麽辦！”
成飛虎也跟著大笑，把幹草一扔就跑了。
鐵擎天怔了怔，望著幹草苦笑道：“娘的，這是老子的帳篷！”
鐵擎天平時的話不多，但此刻他格外高興，至少證明還有一幫毛頭小子願意跟著他拚。
不過鐵擎天也格外傷神，心裏很清楚這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爭，為了這樣的牧國去拚，為了那些人的利益和麵子而犧牲自己的戰友，真的值得嗎？
鐵擎天重重一拳砸在木柱子上，臉色又開始扭曲。
不管怎麽說，他是牧國的將軍，也是他們的將軍，說好聽的，是他們的頭兒，說難聽點，是高官的走狗！
這種事情，這場戰爭……簡直像坨糞便一樣肮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