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讓阿宇徹底相信屠凡是不可能的。
兩人現在就抱著一種“互相利用”的態度相處。
屠凡默默恢複神力，阿宇細心研究起牆壁，手掌幾乎撫過每一片岩壁紋路，這些紋路看似稀鬆平常，卻讓阿宇感受到其上蘊含了一種規則。
他退後兩步，仔細端詳起來，忽而問道：“第一顆藥丸是什麽丹藥？”
屠凡盤膝而坐，掌心朝上，閉目調息傷勢和回元，隻動了動嘴唇答道：“不算丹藥，就是一種能夠助人洗髓的基礎藥丸。”
阿宇略微驚訝：“你是說，市麵藥鋪裏隨處可見的洗髓丸？”
“洗髓丸？”
阿宇道：“也對，洗髓丸是十年前才改的稱呼，以前這種藥丸根本不值錢，物價上漲以後，這種藥丸才被藥材商用於煉製，價格低廉得很。”
“那應該就是了吧。”屠凡道。
五十年的代溝就此體現出來了。
屠凡那個時代的人壓根就不會把這種低等草藥煉成藥丸來販賣，而且這種植物隨處可見，隨便揉成一團就能助人洗髓。
而今，這種植物被商人收購壟斷，就以藥丸的形式出售，以此獲取利潤。
阿宇又問起第二顆丹藥。
屠凡依舊解釋成一種低廉藥草，秘境中隨處可見，連屠凡對煉藥術一竅不通的人都能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做出合格的這種丹藥。
第三顆，第四顆……阿宇一顆顆問下去，問到最後一顆時不禁想通了。
九個槽孔，九顆丹藥，根本就是按遠古時代來排序區分的。
也就是說，最後一個槽孔需要的九品丹藥，和當今九品丹藥的標準截然不同。
準確來講，隻需達到六品煉藥師，就能鑲嵌進去。
而阿宇之所以會問這些，是因為他發現岩壁上的紋路，赫然是一些古意怏然的經文形狀。
他懷疑，這些經文所記載的，正是《古藏藥經》的入門煉製法。
按照經文去煉藥，此地就是藥爐，外麵就數之不盡的靈植草藥，這豈非就是專門為學習煉藥術所設置的通道？
難道說……藥神是在此設定了一道考驗關卡，想找一個煉藥師來繼承他的煉藥術，以此在這片大陸傳承下去？
為了確認猜測，阿宇詢問道：“古藏藥經在你身上嗎？”
“不在，我留了個心眼，把它放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
“哪裏？”
屠凡道：“四娘那裏！”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竟然放心將它交給四娘保管？”阿宇有些不信。
“嗬嗬，對我們來說重要，對四娘來說就不見得那麽重要了，因為，四娘不識字。”屠凡道。
阿宇神色微變：“你就沒想過她能學？”
屠凡陡然睜開眼睛：“你是說……”
阿宇歎道：“你為什麽不自己保管？”
屠凡苦笑道：“以我的神力，每天最多隻能煉製三爐藥，每次煉藥幾乎都會耗費掉所有神力，那個時候正是最脆弱的時刻，如果兄弟們想在那個時候對我不利，我是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為此，我故意讓四娘服侍我，來掩飾虛弱。四娘做得很好，而且從來不多嘴，久而久之，我就對她產生了信任，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她不識字，就算替我保管，我也不必擔心她自己偷偷煉藥。”
“後來我的神力突飛猛進，除了每天能夠多煉幾爐藥之外，還能留些餘力自保。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四娘從來沒有出賣過我，故而我也懶得收回，事實證明放在四娘那裏的確是最安全的。”
“照你剛才一提醒，我才想到四娘有可能……”
阿宇長歎口氣，他真不知道該說屠凡什麽好了。
四娘不會識字，難道不會學嗎？
四娘沒出賣他，難道就沒有私吞的打算嗎？
可能在屠凡的眼力，四娘始終是個女人吧，都說越強大的男人，越容易在女人手裏栽跟頭，的確如此。
因為男人本身對女人都抱有一定程度的輕視，何況強大的男人連對同性都如此輕視，怎會警惕一個女人？
“不是有可能！是她確確實實已經識字了，也許識的字比你還多！”阿宇無奈道。
“你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極少和她上床吧？”
屠凡無語道：“這算什麽邏輯？”
“一個女人識不識字，從她在床上的叫法能分辨一二。”
“……”
屠凡的確不能理解，但他相信阿宇說的話，不解道：“就算她學會了古藏藥經，可煉藥這種事情，不實際操作和實驗，根本不可能煉出好的丹藥來。藥神的修煉功法便是以藥提升，她沒經過實踐，頂多隻能當個郎中。”
“你怎就知道她沒有動手煉藥？”阿宇問。
“廢話，諸多兄弟中根本就沒有煉藥師，我那個藥爐是唯一的！沒有藥爐她怎麽煉？”
“鍋呢？”
屠凡啞然。
“聽說以前有幾口鐵鍋，現在還剩三口，若是她想煉藥，用爛鍋也是可以代替的。要知道爛掉的鍋不能熬湯，卻可以用來煉藥。”阿宇道。
“你越說越玄乎，再說四娘根本就不會背叛我的，她能成功把你引到這裏來就是最好的證明！”屠凡道。
“你就那麽信任她？”
“當然！”
“我差點就信了。”阿宇笑了笑，他知道屠凡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四娘，但屠凡此時盡量讓自己去相信四娘，豈非說明他在心慌？
是的，屠凡當然心慌。
他再不信別人，但表麵上都做足了信任的樣子，以此來獲取別人的信任，就像此刻對待阿宇這樣，他很擅長撒謊，一番話七分真，三分假，故而讓人很難辨別真假，聽起來很真誠，實際上他心裏的鬼主意不見得少。
這種小狡猾雖然低劣，但很多時候非常有效。
如此一來，如果連四娘都看穿了他的小狡猾，那阿宇豈能有看不穿的道理？
難道自己真就如此笨嗎？屠凡不禁在此懷疑自己的弱點。
能放大自己的弱點和別人的優點，這正是屠凡最大的優點。
“好了屠大哥，你說的沒錯，我們在秘境裏再怎麽鬥，都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齊心協力出了秘境再說，到時再翻臉，誰都不會有怨言。”阿宇笑道。
屠凡沉默了會兒，無奈地點了點頭，等於承認他剛才是在誆騙阿宇。
這下，屠凡才徹底服氣了，不能不服。
阿宇要是繼續跟他裝，那才是想對他不利呢。
既然阿宇什麽都知道，還願意跟他合作，說明有恃無恐，並且在不相信他的謊言前提下，還有把握對付得了他，那他肯定不敢再動歪心思了。
正在屠凡有些心灰意冷時，通道拐角出發出一聲怪叫。
“誰！”屠凡喝道。
阿宇擰緊了眉：“果然是她！”
她，當然就是四娘。
令阿宇忌憚的是，四娘居然悄無聲息放倒了蠍王，這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