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喝了這麽多,心裏舒服了沒
“沒什麽好談的。”
餘景初冷聲說著,要走,可惜這一回卻被夏若喬給拽住、他垂下眼眸,望向身側正緊咬著下唇,似乎是在做什麽決定的小女人。
突然的,夏若喬把手從餘景初的手裏抽出,往旁邊走了兩步,和夏同安肩並肩的靠牆站。
“你去吧,我和我哥在這裏照看阿姨。”夏若喬垂著眼,下意識地躲避餘景初的眼神。其實她也害怕餘景初會生氣,但站在客觀、理性的立場上,她不得不這樣做。
餘景初不語,淡淡地掃了夏若喬一眼,徑直離去。
淩天啟拄著拐杖跟在餘景初的身後走,經過夏若喬的時候,還不忘打量她一眼才繼續向前走去。
“也就隻有你才有這個膽子。”夏同安調侃了一句,走進病房。
有些事,還是趁熱打鐵比較好。
突然之間得知失散二十多年的母親還活著,見到她後,還沒緩過神又得知父親另有其人。這會產生一種怎樣的心情夏若喬並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現在能做的並不是安慰他更不是陪著他,而是勸他去麵對這一切。
一切的始末都是有原因的,而餘景初應該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當年他為什麽會和餘穎分開?
這二十多年裏,餘穎經曆了什麽?
淩錫東為什麽會找到他,說他是他的兒子?
還有,自他出生以來,淩天啟在哪?為什麽記憶裏沒有一點他的影子?
走到樓下的綠化區,餘景初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正拄著拐杖蹣跚而行的老人,幽深的眼眸裏無波無瀾,與淩天啟交匯的視線也是寡淡疏離的。
等他走近了,餘景初這才第一次看清那張臉。縱使老去,但依舊斯文儒雅,鼻子和嘴還有臉闊都與他極為相似,年輕的時候大抵也是個極為英俊的男人吧。
餘景初移開視線,他和淩錫東的關係他在心裏也有了答案。
“想要說什麽,說吧。”淩天啟將將在座椅上坐下就聽見了餘景初的聲音,他會耐著性子聽他說幾句,仿佛完全是看夏若喬的麵子。
“你恨我是應該的,但你聽了我的解釋,對我的敵意應該會減少一半。”
“我可沒興趣聽你說故事。”餘景初靠著長廊的柱子,俯視著對麵兩鬢斑白容顏蒼老的男人,內心和他說話的語氣一般,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在他心裏,一個男人就應該有責任感和擔當,無論因為什麽事,哪怕是天塌下來都不該丟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對於兒子的冷漠和疏離,淩天啟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輕笑了一聲,問:“昨天入侵醫院資料庫的人,是你吧?”
“不是。”餘景初愣了一秒,淡然的回答道。
這是事實。
“那昨天後麵跟我交手的人,是你吧?”
餘景初不由得擰起了眉頭,昨天令他感覺到棘手的人,竟然是他?
“看來沒錯了。”淩天啟的雙眸微微眯起,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幾分讚賞,“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研究這些……”
他的雙手搭在拐杖的龍頭上,視線移向遠方,風輕雲淡的說著他的過去。
說他年少輕狂的時候做過的那些不計後果的事;說他桀驁不馴被趕出家門的事;說他和餘穎相識相愛的事;說他屢教不改最終遭到判刑的事。
“我入獄的時候不知道你母親已經懷上你了,七年後出獄卻怎麽也找不到她。聽從前的鄰居說,自從我走後她就搬走了,大概也是對我失望了吧,畢竟一個進過監獄的男人不光彩。
我想找她,去了很多地方也去過她的家鄉,也就是C市,可是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哪裏是這麽容易的事。後來有個機會,我下海經商,一去就是十來年,大陸這邊托人找你母親卻一直沒有音訊。
九年前,我做生意賠了個精光,回到這裏正好遇上你母親從前的同學來這邊開。那時候才知道你母親在我出獄前夕出了車禍,人躺在醫院裏一直昏迷不醒。
我悉心照顧她一年之後她醒了,卻不記事了,人也變得呆傻糊塗,甚至很多時候連我是誰也想不起來,還有你,這些年她是隻字未提。”
餘景初清楚的記得,淩錫東帶他回淩家的時候淩宣母親惡毒到恨不得活剮了他的眼神。他也同樣記得淩錫東和淩老爺子的爭執,說他是野種,說他不配姓淩甚至不配進淩家的門。
原來,並不是因為他是私生子,而是因為他是曾經被趕出家門的淩天啟的兒子。
下午六點鍾的清吧,餘景初坐在並不起眼的角落裏悶頭喝酒,那雙幽冷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蒙上了一層薄霧。
一連喝了幾杯他便停了下來,長指把玩著酒杯,時不時淺淺飲酌。
突然地,他冷笑了一聲。
這個時候清吧剛開始營業,人並不多,但坐在角落裏的餘景初卻是非常引人矚目。畢竟這個年紀的男人,越是滄桑,越是有一種濃馥到骨子裏的猶豫就越迷人。
不多時,一位高挑的女人端著酒杯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餘景初的麵前,還不等她坐下,一個淳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抱歉,這個位置有人了。”
女人側目望去,看到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薄厚適中的嘴唇揚著淡淡的笑。
她掖了掖耳邊的長發,剛要說話男人便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真是不解風情。
女人嗔怨地望了他們二人一眼,離開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餘景初才抬起頭來,看見來人是淩宣他才垂下脖頸,倒了一杯酒。
“喝了這麽多,心裏舒服了沒?”淩宣倚著座椅,懶洋洋地問道。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淩宣睨了一眼快要空掉的酒瓶,伸手奪過來,順便拿過他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去年年底的時候,偶然聽到父親和母親的對話。”
去年年底啊?餘景初揚了揚自嘲的笑容,兀自回憶了一番,恍然大悟的輕笑道:“難怪你對我的態度有了變化。”
“你不應該感謝我從前對你的鞭策麽?沒有我,你哪來現在的愛情和成就?”淩宣說這,把酒瓶裏的酒倒進杯子裏,酒溢出來了他也沒有停下,直到瓶中的酒倒了個精光他才把杯子放在桌上,風輕雲淡的說道,“杯子裏必須要有空間才能容納東西,如果杯子滿了,你就別想再倒東西進去,人心也應該是一樣的。你說這是不是老子所說的‘器道’?”
餘景初望著桌上的酒杯和滿桌的酒漬,半晌,冷淡的開腔:“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