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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章 做鬼都難擺脫的惡魔

  眼前所見之處,是蔚藍的天空,漂浮著朵朵白雲,像棉花,跟暖暖的臉一樣可愛,躺在粗糙的地麵上,身子疼的無法動彈,爭紮不起來,索性放棄了動,眼前的畫麵,恍若讓她覺得,竟是這幾年來,她見過的最美風景。


  或許也會成為她人生裏的最後一道風景。


  肖羽音苦笑的想,她真是高估了自己,以為跳下車可以逃跑,結果摔得自己連命都沒有。


  仿佛有人抱起她的身子在奔跑,可是她已看不清那人的麵孔,耳邊是呼嘯淩厲的風,眼前的風景漸漸模糊,隻剩一抹黑暗,將她帶進夢的深淵。


  肖羽音做了個夢,綿綿纏纏,都是溫馨的畫麵,暖暖牽著她的手,夢裏還有個小男孩,笑著喊她媽咪,她與另一個男人手牽手,漫步在沙灘裏。


  是一家人,很幸福,很溫馨。


  隻是那個男人一直模糊著臉,不管她再怎麽努力,都無法看清,隻知道對方聲音很好聽,對她溫柔寵溺,擁抱著她的胸膛很安全,帶著一股她熟悉的味道。


  夢裏還有許多人,哥哥、安心、馮璐…許許多多的朋友在一起玩,浪花打在身上,浸濕她的衣裳,所有的感覺都那麽真實。


  ……


  醫院,總統病房。


  牧南池甩手將手中的開水杯砸到地上,暴怒的聲音,震得醫院三震,“不是說她有轉醒的跡象,為什麽連口水都喝不下去!你們這群醫生都是擺設嗎!”


  五十幾歲的醫生,被他這樣罵,卻連一個話都不敢還嘴。


  牧南池在寬大的房間裏踱步,雙手叉腰,急不可耐,床腳邊放著一把椅子,他一腳踹過去,淩厲的眸光刮向旁的兩名護士,“請你們來不是當擺設,沒看見她衣服已經濕透!”


  護士惶恐上前,小心翼翼的解開扣子。


  “你們這群人還想在這裏看戲!”他又一次暴怒,醫生驚得心髒乍停,爭先恐後離開。


  護士被唬得顫手,幾下解不開扣子,牧南池眉梢睨過去,護士的眼淚一下子撲閃撲閃掉下來。


  牧南池心煩意亂,又吼一聲:“滾!”


  病房裏終於安靜,隻剩下他們倆。


  護士扣子解開一半,露出肖羽音白皙的皮膚,衣服下的身軀,瘦的仿佛可以看見骨頭,巴掌大的臉,一點血跡也見不著。


  若非她還有呼吸,還有溫度,他都要以為,她已經不存在。


  他替她解開餘下的扣子,拿了身幹淨的衣服替她換上,動作如捧珍寶,小心翼翼的令自己都詫異。


  她的死活早已經和他無關,可他該死的還是放不下。


  護士過來掛每日的營養液,站在門口,癡迷的看著牧南池細致溫柔的照顧肖羽音。


  他在醫院脾氣壞到出名,所有的醫務人員,都知道總統病房裏,來了位暴脾氣的狂魔,每日不罵醫生幾遍都不叫正常。


  可總有人偷偷慕名而來,八卦的瞧個究竟。


  昔日影帝為舊愛發瘋,多振奮人心的消息。


  他瘋歸瘋,可那份溫柔到骨子裏的照顧,也令整個醫院的人唏噓。


  愛到極致,才會瘋癲。


  肖羽音住院一個禮拜,他已經在這裏成為傳說中的存在。


  大家都猜病床-上那個被他嗬護備至的女人極有可能醒不過來,醫生不敢告訴他真相,整天拿一樣的話來安撫他。


  快醒了,快醒了。


  可就是一直都不見床-上的人醒來,哪怕有過一次的睜眼也好。


  醫生說:“病人車禍受傷嚴重,左手骨粉碎性骨折,腦震蕩,身上多處擦傷,這些是皮外傷,但重要的是病人意誌不堅,能不能醒過來,完全要看病人自己願不願意醒來,最後實在不行,就請個心理醫生,潛在的治療一番,或者你們家人多陪她說些讓她心情愉悅的話。”


  這位醫生第二天被調離醫院,後來就再也沒有醫生敢站頭出來說實話。


  牧南池讓出道,護士掛完營養液,抬頭看見牧南池站在窗前,掏著煙。


  護士多嘴一句,“病房裏不能抽煙。”


  牧南池眉頭已經皺起來,護士心慌的手忙腳亂,趕忙又補上,“病人聞到煙味,對身體不好。”


  他眉心打結的更加厲害,可因為這句話,還是將煙收起來。


  護士從房間裏退出去,他重新回到床邊,發神的望著病床上沉睡不醒的肖羽音,眼神失去焦距,迷離著雙眼,讓人瞧不出他此刻平靜的情緒下,到底思索些什麽。


  肖羽音在夢裏看著孩子們開心的玩耍,那個麵容模糊的男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圈在懷中,她的腦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和他一起欣賞風景。


  遼闊的大海,蔚藍的天空,好熟悉的畫麵,似乎以前,她也曾見過,和誰一起去的?她想啊想,可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牧南池無波的眼底,滑過一抹亮光,突然激動的按下緊急呼叫的按鈕,一群醫生和護士趕來,他掩飾不住的驚喜:“她動了,她的手指剛剛動了。”


  盡管那份力道微乎其微,但他仍然清晰的感覺到,剛才,她真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醫生站在病床前檢查一番,卻是掩飾不住的失望,“病人眼色沒有波動,並沒有轉醒的跡象,不過你放心,隻要你堅持每日和她講話,相信病人遲早會醒的。”


  牧南池的激昂,被一潑冷水澆沒,“什麽叫遲早,你不是醫生嗎,不是號稱權威嗎,那倒是給個準確的時間,她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他掐著醫生的肩膀,激動的質問,醫生五十多歲,哪裏經得住他這樣無情的晃動,旁邊兩人阻止牧南池的動作,醫生一逃脫他的魔抓,整個人差點栽在地上,旁邊的護士急忙扶住。


  一群人匆匆退出病房,深怕動作稍慢點,就被他殃及自身。


  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牧南池心緒卻難以再平靜下來,剛才他分明感覺到她握住了他的手,可那些人,為何總是要用看“瘋子”的眸光直視他,他們分明不相信他說的話,一直都在拿話搪塞他!


  意識到這點,他的心更加糾結起來,明明她隻是跳車,可為什麽就是醒不過來。


  難道真像醫生所說,是她自己不願意清醒?

  為什麽,他就真那麽讓她痛恨,寧願冒著可能會死的結果,也要從他車裏跳下去,寧願失去生命,也不願醒來多看他一眼?

  他一拳砸在牆上,五指的骨節處,冒著鮮豔的血跡,腦子裏回旋著的,全是那日肖羽音跳下車的畫麵。


  她真是狠心,在他車速開上一百八十碼的時候,還敢跳下去,或許說,她本來就是冒著必死的決心,才從他的車裏躍下去,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當時後麵還有其他的車輛,她如今還能不能完整的躺在醫院裏。


  一想到當時她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任由他如何呼喚,她都沒有知覺,他的心,又是一陣狠抽,生疼生疼了起來。


  他是抱著一顆怎樣的心情將她送進醫院?

  哪怕是現在想起,他的手仍忍不住還會顫抖。


  他哆嗦著從口袋裏摸出煙,摸到一半,又想起剛才護士警告的話,抽煙對病人的身體不好,他愣了愣,又放下手,挫敗的看著沉睡的肖羽音。


  大抵是肖羽音跳車的決絕刺痛了他,又讓他不甘心她如今這麽不負責任的昏迷不醒,他衝著她過去,扼住她的雙肩,大力搖晃:“不是說我是惡魔嗎,既然知道,為什麽還不快點醒來,難道你就不擔心惡魔在你沉睡的時候,對你做壞事嗎!難道你就不擔心,惡魔在你沉睡的時候,去對付你和野男人的孩子,甚至是你未曾謀麵的兒子嗎!你就是個沒有責任心的媽媽,放著孩子不管,自己卻在這裏睡大覺!”


  垂直在床邊的手指一顫,指尖動了動,又安靜下來。


  肖羽音沉沉浮浮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明明是很溫馨的美夢,可故事的結局,卻突然被一道霸道狂妄的聲音給攪黃,那聲音再熟悉不過,是給了她幾年噩夢的臭男人,她惟願再也不願意遇見他,可是為什麽連夢裏,他都要出現,才摻一腳。


  真是做鬼都難擺脫這個惡魔。


  “肖羽音,別以為你裝睡就能從我身邊逃脫,我告訴你,就算做鬼,我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你!”


  她又聽到那道聲音,淩厲而蠻橫無理,果然就她最了解他,剛想做鬼都難擺脫,他就真拿這句話來威脅她。


  孩子…孩子…她不能讓孩子們出事。


  她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皮,可眼睛像是被粘上膠水,沉重到連動一下都無法動彈,越是爭紮,眼前的光越是黑暗,夢裏的孩子們漸漸離她遠去,那個熟悉的擁抱,也突然消失,可她終於看清了那個一直麵容模糊的男人,是熟悉的人……


  不,是惡魔!

  那意境唯美的畫麵,在她看清男人的麵容時,頓時四散,心中剩下的,唯有恐慌。


  牧南池…牧南池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眼前?這個魔鬼,為什麽還纏著她?她不是已經逃離他的魔掌了嗎?可是,一睜開眼,為什麽看到的還是他?

  一連串的問題,一下子擠進她的腦裏,快要將她的思維擠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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