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疾風暴雨的休止

  麵對“黑禍”的感染，方雨橫做了一個很危險的決定。


  而正是這個決定，創造出了那一隻扭曲的怪物。


  當史密斯釋放黑泥，感染方雨橫的時候。


  “黑禍”把特工的意識鑿進了方雨橫腦海中，但是，天賦能力深度學習，又賦予了方雨橫，支配自身意識之海的力量。


  於是，這份力量便壓製住了，闖進自己意識中的“黑禍”。


  但是，僅僅如此是不夠的。


  在重傷的方雨橫看來，麵對狀態完好的史密斯，與其中止感染後，繼續掙紮著苟延殘喘，不如借助“黑禍”——在這個兩人意識連為一體的契機下，使用天賦能力……將史密斯一舉摧毀！


  然而，計劃並沒有那麽順利，或者不如說，正如方雨橫所預料的那樣……


  作為“黑禍”的支配者，能夠真正意義上摧毀史密斯的，唯有十七號體內的異光——那所謂的“源代碼層次的攻擊”。


  所以，雖然方雨橫借助“黑禍”進行了反擊，實際上，卻依然無法撼動史密斯一分一毫，而僅僅隻是創造出了一個僵持的局麵。


  但是，對於史密斯來說，這樣的無法撼動，也是相互的。


  當史密斯將意識，塞入方雨橫腦海中的那刻起，包括“黑禍”在內，他的一切，便都成為了深度學習的學習素材。也就是說，方雨橫在同一時間，也掌握了“黑禍”的力量。


  方雨橫無法摧毀史密斯，史密斯也無法感染方雨橫。


  所以結果便是：兩種不同“黑禍”之間的僵持與侵蝕。


  沒有人受到傷害，但二者的數據與意識，卻隨著侵蝕的進行，開始變得混亂，並逐漸無序地融為一體……


  怪物，便誕生了。


  兩人混亂的意識再無法支配“黑禍”，這種邪惡詭異的黑色物質，就此在二人交織異化的數據團中，占據了主體，使得吞噬與複製，成為了這團扭曲之物，所擁有的唯一念頭。


  轉機，則出現在十七號身上。


  也許隻是隨著本能的追獵，也許是在某人意識的潛在影響下，但無論如何，隻有一點是確定的：怪物追上了逃跑的十七號，並將他吞噬殆盡，也納入到了這團，混雜方雨橫與史密斯的數據團裏。


  但更重要的是，那一抹奇異的光芒，也被怪物吞噬進了體內！


  凡所噬，便與意識結為一體；凡在意識之內，便是深度學習的領土；凡在天賦的治下，便能加以理解；凡能理解之物，便可以學習與模仿。


  而這道能夠被學習的，源代碼層次的光輝，恰恰是摧毀“黑禍”的關鍵。


  雖然怪物的軀殼內，是三人混雜糅合的意識，但是，能夠使用深度學習的，也僅僅隻有一個人——方雨橫。


  也就是說，三人中

  隻有方雨橫，能夠以一人之力，同時掌握“黑禍”與異光。


  進入意識之海內的源代碼力量，喚醒了休眠的天賦能力，迷失在混亂迷宮中的方雨橫，也隨之蘇醒。


  但是，方雨橫雖然蘇醒了，他的意識卻仍然處於混亂和破碎的狀態。


  在畸變的數據渦流中，方雨橫也僅僅隻能憑借殘存的本能，支配著暗與光的兩種力量，一一尋回意識的碎片，把自己重新拚湊起來。


  最後，對於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危險雜質，要做的是驅逐與塵封。


  當意識之海的主體恢複純淨無暇的時候，方雨橫的身體，便與意識一同迎來新生。


  以上，便是這場漫長廝殺最後的結局。


  此時此刻，方雨橫正站在第五大道街角，感受著自己的變化。


  除了習得“黑禍”與異光之外，方雨橫最大的變化就在於，他與史密斯、十七號糾纏僵持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吸收了不少，來自另外兩人意識碎片。


  仔細領略重建之後的記憶，一些瑣碎的，陌生又熟悉的信息，像高數老師的幻燈片一樣閃過。


  與此同時，在方雨橫在對自己的記憶進行掃描的過程中，來自輪回空間的提示，一個接一個出現。
-

  調查進度已更新，當前進度：30%

  ……，當前進度：50%

  ……，當前進度：60%

  尊敬的輪回者，您在當前世界中的調查進度已達到60%，構成基本回歸條件。


  請盡快完成本階段任務！


  任務完成後即可回歸。
-

  方雨橫托住下巴，思考著這一串提示裏的信息。


  隨著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加深，調查進度也明顯地增加了。也就是說，所謂調查，就是查明我所處世界的大背景嗎？


  但是，通過這些意識碎片，我明明已經弄清，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狀況了。


  可為什麽，調查進度僅僅是提升到60%，就停滯不前了？

  而且，之前我在死亡間隙裏，以數據視角窺探世界運行規律的時候，調查進度卻也沒有增加。


  也就說，母體世界的數據運行規律，並不在預設好的調查範圍內嗎？

  那麽，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似乎隻有具體、形象的大背景調查，才能增加調查進度，而抽象的世界運行規律則不能。換而言之，要增加調查進度，需要獲得，必須要是可描述的具象信息。


  除此之外，60%的調查進度，似乎構成了一個，所謂的基本回歸條件。


  對此，輪回空間也進行了提示，隻要我完成本階段任務，就可以回歸。所以，我作為一個輪回者，是以“回歸”為最終目標嗎？


  那麽，這個回歸，又是回歸到什麽地方去？我被殺死的那個現實嗎？


  可是，我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回歸呢？


  方雨橫移動視線，看向了自己的屬性框，在血脈異化的區域裏，填寫著這樣幾個字類靈體（C）。


  在此之前，史密斯試圖借助母體，直接處死方雨橫在現實中的身體，但卻失敗了。


  這一結果，也與方雨橫在死亡間隙中的觀測結果相吻合：現在的方雨橫，在現實中是沒有實體的。身體被殺死的他，僅僅作為一個意識體，依靠著母體的現實模擬功能，存在於這個虛擬的世界中。


  當他在這個世界的旅途結束後，無論去往何處，有一點是可以預料到的，那些地方，大概不會一直是程序世界吧……


  所以，才需要我滿足第二個條件嗎？


  方雨橫繼續往下看，在主線任務的區域內，依然是最早的那一個任務：“脫離當前世界。”


  所謂的“當前世界”，指的也許就是母體世界吧。


  脫離母體世界，就意味著要去往外界，去往現實，去往那個由真實的物質搭建的世界。也隻有真實的身體，才能在那個世界漫步與奔跑。


  這也就意味著，他需要一個身體……


  啪嗒！


  忽然，一個腳步聲響起，把方雨橫拉回現實。沉浸在密集的信息裏，想得出神了，方雨橫竟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這樣的事情，從前絕不可能發生！


  有哪裏出現了問題？以違背人類正常生存狀態的方式，將自己的意識粉碎又重組，這似乎留下了潛在的不安定因素……


  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方雨橫猛地抬頭，看向來人。


  同一時間，他的身體也進入到戒備狀態。本屬於史密斯的黑泥，從方雨橫的指尖湧出，隨著他的心意，在手中流淌不止。


  但奇妙的是，這些漆黑的流體中，竟閃耀著點點異光，光芒呈淡藍色，仿佛有一片群星隱匿在其中。


  然而，那個從街角走來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方雨橫的戒備。


  他反而笑了起來，叼著一個甜甜圈，走進路燈的照明範圍裏，露出一身乘警的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