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轉交響的喪鍾
方雨橫被十七號猛地推向史密斯，裹滿黑泥的手臂，觸之即死的手臂，立刻抓向方雨橫……
危急關頭，方雨橫深吸一口氣，呼喚隱藏在意識中的能力——超限爆發！
雖然方雨橫已不再孱弱，但這項能力並沒有因此而變得無用。
因為，超限爆發本質並不在於提升，而在於“超限”。
“超限”並非是一種效果固定的提升，而是與正常狀態相對而言的一個概念。
如果說，在正常狀態下，方雨橫消耗一份的體力，就能發揮一份的力量；那麽，在超限狀態下，就是消耗五份體力，隻為了在短時間內，發揮出兩倍的力量。
以超越極限的運轉為方式，以更大的負擔為代價，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
這就意味著，無論方雨橫此前多強大，隻要他依然存在一個常態下的極限。
那麽，超限爆發就能讓方雨橫的機體（或者維持機體的數據），在超負荷的運轉下，突破極限。
在方雨橫理解母體世界的構造前，超限爆發隻能讓他突破身體的上限，使肌肉和神經全功率運作。
但此時此刻，在意識到自己作為數據體存在之後，這項能力就自然作用在了“數據”上麵。
數據瘋狂運轉……
不必再強化肌肉，不必再敏銳神經。突破極限，澎湃激蕩的意識隻有一個目的：
更快！
更快的演算，更快的速度，更快的思考！
在方雨橫的瞳孔裏，數據流像瀑布一樣傾瀉流淌。
而在腦海中，仿佛清澈的風吹拂過，仿佛有許多重擔從身上卸下——意識和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靈。
此時，他的身體正被推向三個特工。
然而，隨著超限爆發的開啟，一切都變得像被定格了一樣緩慢。
方雨橫微微扭頭，看向窗外：一束閃電正撕開雲層，以蝸牛般的速度緩緩蠕動，雨點則在半空中悠悠打著旋，似乎根本沒有要落下的意思。
身後，三個特工支楞著手臂，卻像木偶一樣僵硬遲鈍。
不過，與此對應的是，作為代價，支撐深度學習的未知力量，開始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消耗——
盡管已經擁有了兩種新能力，母體中的方雨橫變得無比強大，但這種使用天賦能力時，需要消耗的力量，卻沒有多少進步……
時間緊迫，拳出如風。
三個史密斯倒飛而出，身體雖已被擊飛，臉上詭計得逞的笑容，卻還沒來得及消失。
笑容依然殘留，身體還未落地，三人之一就方雨橫追上。
哢擦一聲，一人被扭斷了脖子。另外兩個特工，則被方雨橫把腦袋揉成一團，像兩團橡皮泥似的擠在一起。
直到這時，方雨橫之前所站的地麵，才剛剛碎裂下陷，飛濺的石塊一點點離地。
然而，就在這個近乎定格的世界裏，忽然有另一個人動了起來！
仿佛感應到了方雨橫帶來的危險，十七號的皮膚表麵，奇異的光芒自行明亮流轉，源源不斷的力量開始充盈。
光亮達到頂峰的一瞬間，十七號從遲緩中超離出來，堪堪跟上了方雨橫的速度，但他卻沒有繼續戰鬥的意思。
異光在亮度達到頂峰值後，立刻開始變得黯淡，昭示著當下的狀態，他也無法維持太久。
聳拉著一側的肩膀，十七號轉身就跑。
他衝到窗邊，側身撞碎玻璃，撞開緩緩飛濺的玻璃渣，躍出窗外。
然而，就在他剛剛躍入懸浮的雨滴之中時，十七號突然感到眼前一花，被一股力量拽住了頭發，天旋地轉地扔回到了房間裏。
在這個過程中，他掙紮反擊了數次，但每一次反擊的結果，都是一處關節的斷裂。
當十七號被方雨橫一路拽著，拖回到房間裏的時候，他的肢體已經不成人形了。
“殺了我……要麽放我走！”竭力忍住疼痛，十七號咬牙怒吼，聲音在喉嚨裏嘶啞地打轉。
“殺了他，我就放你走。”
方雨橫麵無表情，指了指十七號旁邊的幾具“屍體”。
事實上，它們並非是完全意義上屍體，雖然一人被扭斷脖子，兩人被捏碎頭骨。然而，“史密斯們”，依然被黑泥纏繞著，不斷地蠕動。
像素塊浮現又消失，慘烈的致死傷竟然在一點點恢複！
此刻，方雨橫體內的未知力量，依然在不停地消耗，隻要他依然在使用自己的天賦能力，這種力量就不會進行恢複。
它，是深度學習的動力之源。
更重要的是，這項天賦能力所附帶的，支配自身意識的功能，恰是維係另外兩種能力——超限爆發、數據視角的核心與基礎。
一旦未知力量消耗殆盡，方雨橫將在一段時間內，失去一切特殊能力。
為此，在尚且擁有強大力量的時候，方雨橫最優先的選擇，就是把視野內的一切威脅，全部清除。
“……我知道，你做得到”，方雨橫接著說到。
十七號蹙眉，厭惡地看向黑泥，努力偏轉身體，試圖遠離它們，卻做不到。
“不可能，殺不死的！”
“你不明白，這是‘黑禍’。不是一個人，更不是一個正常的程序。除非從源代碼層次發動攻擊，否則根本不可能傷害到它！”
十七號眼裏閃爍著恐懼，聲嘶力竭地解釋。
方雨橫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扼住十七號碎裂的肩膀，緩緩用力。
十七號臉色發白，死死地咬緊牙關，把翻滾的痛苦咽進肚子裏，絲絲呻吟不時溢出，冷汗鋪滿額頭。
堅忍一點點崩壞，終於，慘烈的嘶嚎響徹屋內。
“放開！我殺……我殺啊啊啊啊！”
方雨橫鬆手，十七號跌落在地上，身體痛苦地顫抖。不耐煩咂了咂嘴，方雨橫一腳踹了過去，把十七號踢到史密斯身邊。
黑泥仿佛尋到獵物的眼鏡蛇，立刻朝著十七號纏繞過去。
等到黑泥幾乎全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十七號顫抖著身子，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嗚咽，皮膚下，奇異的光芒再次閃亮。
黑泥仿佛被透明的火焰點燃了，開始快速地退散，一陣陣尖銳的鳴叫傳出，很快就變成黑煙，消失在了空氣中。
被占用的三具屍體，也隨之化成了飛灰。
十七號癱軟在地上，身上的流光徹底黯淡了下去，仿佛暈厥了一般，隻剩下將斷未斷的遊絲吐息。
看著再也無法起身的十七號——
良久，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方雨橫也解除了超限爆發狀態。
“……終於，終於結束了。”
但是，就在這一瞬……
方雨橫突然看到，十七號臉上一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一邊朝著耳麥輕聲呢喃。
下一秒，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突然從心底升起。然而，身體還來不及反應，就突然被一股熾熱，從身後穿透了身體。
然後，轟鳴的槍聲，姍姍來遲。
方雨橫跪倒在地上，嘔出鮮紅，胸襟也很快被溫熱的液體打濕。
“哈哈哈哈哈……咳，咳！”
十七號癲狂地大笑，奮力支起身子，牽拉到傷勢，也咳出了血。
“沒想到我還留了一個‘兄弟’吧！哈哈哈，白癡！全都是白……”
砰！第二聲槍響。
聲音戛然而止，十七號的咽喉被子彈擊穿，他剛支起的身子晃了晃，又栽倒在地上。
眼中露出疑惑和不解，旋即，最後一絲神采消失。
方雨橫捂住傷口，大口喘息著，調動所有力量，努力阻止生機的流逝。他緊緊盯著窗外，等待那個最後的勝利者現身……
不多時，從碎掉的窗戶外，一個人影躍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