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鄉與奔逃
冰冷，抖動……
哐當哐當，車廂一陣顛簸。
方雨橫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喉嚨，卻意外地，並沒有感覺到痛苦，脖頸上也沒有發現傷口。
地鐵車廂裏，乘客們用怪異的目光，打量這個舉止反常的人。
看到身邊圍繞著的白種人，方雨橫心裏驚異更勝。
沒心思理會周圍人的反應，他扒開人群，擠到車窗邊，透過窗玻璃的反射，細細察看自己的狀態。
麵貌和著裝都與記憶中一致，衣服上沒有血跡，脖頸上沒有傷口，甚至丁點疤痕也沒有。
看著這一幕，方雨橫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
一切仿佛就發生在上一秒，地下停車場，瘋狂的襲擊，銳器割開喉嚨，窒息與痛苦……
然而，下一秒，他卻來到了一節車廂裏，與一群陌生人摩肩接踵。
“小子，你怎麽回事？”
大腹便便的乘警擠開人群，把方雨橫拽到麵前，狐疑地問。
“抱歉長官，我大概是太困了，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方雨橫按捺住驚疑，一邊訕笑著向乘警解釋，一邊觀察四周，嚐試找到有價值的信息。
就在這時，乘警胸口別著的證件映入了方雨橫眼簾。
乘警皺著眉頭，對著方雨橫端詳了一番，看到他發白的嘴唇，蠟黃的臉色，慌亂的眼神，以及額頭上隱約可見的汗珠。
暗自冷笑一聲，開口道：“太困了？我看你是吸飄了！”
說著一把拽住方雨橫，把他拉出人堆。
方雨橫吃了一驚，正要反抗，動作卻突然僵住了。
在他的視網膜上，一行行字符開始浮現：
輪回者已正式登入本世界進程，
三級幹涉完成啟動，
事相支配係統上線中……
係統已上線。
輪回者方雨橫，歡迎進入輪回
熾熱的信息印入大腦，不再是浮現於視網膜之上，而是直接灌入到認知中。
與此同時，一個仿佛遊戲界麵一樣的事物，也隨著信息的灌入，牢牢地鑲嵌在了腦海裏。
身份識別：方雨橫（輪回者）
天賦能力：深度學習（A+）
血脈異化：（未知）
固有屬性：（暫無）
當前狀態：輪回中
輪回世界：待探索
主線任務：待探索
信息衝擊帶來一陣刺痛，方雨橫猛地甩開乘警的手，捂住腦袋，蹲到了地上。
您的登入已被本世界主宰者覺察。
尊敬的輪回者，請謹慎規避危險，對所處世界進行調查，並完成接收的任務。
如在限定時間內未進入下一階段，輪回者將遭到抹殺。
本階段剩餘時間：4小時
“可以呀，你小子，還跟我玩這套。”
乘警罵罵咧咧地抽出警棍，朝著方雨橫走去。
天賦能力，深度學習？
調查……所處世界，否則，……抹殺！
冷冰冰的句子在方雨橫腦子裏流轉，“抹殺”兩個字像針一樣刺目。
就在這時，地鐵突然猛地降速，車廂一陣晃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車頂的燈光閃爍不定。
車裏的人摔得七倒八歪，乘警腳步不穩，也摔了個狗吃屎。
已經被主宰者覺察……
隻有四個小時，不能被抓捕，不能浪費時間！
“Shift，這啥情況？”
乘警呻吟著，揉著下巴正艱難地支起身子，轉頭卻突然發現，不遠處的方雨橫已不見蹤影。
接著，一根警棍從他背後探了出來，牢牢鎖住了他的喉嚨，喉結像被刀抵住一樣疼，窒息的漲紅湧上臉頰。
方雨橫凶狠的嘶吼在乘警耳邊炸響：
“紐約地鐵係統，安保員雷蒙德，你隻有三十秒回答我的問題。不答，你死！答錯，你死！懂嗎？”
說到這，方雨橫握著警棍的手猛地加力。
雷蒙德疼得五官皺在一起，雙手無力地搭在警棍上，盡可能地搖晃腦袋，示意自己明白。
方雨橫微微鬆了鬆武器，機關槍一樣問道：
“這是紐約地鐵哪條線路？下一站是哪裏？今年是哪一年？現在是幾點？你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雷蒙德忍住咳嗽的衝動，剛思索了幾秒，就發現架在自己喉嚨上的警棍開始緩緩收緊。
他立刻啞著嗓子，顫抖著回答：
“這是地鐵K線，下一站是西區廣場，今年是2015年，現在是下午四點，我的銀行卡密碼是……”
雷蒙德剛念了三個數字，方雨橫就按著他的腦袋猛地撞向地板，接著又朝他的後腦補上了一記警棍。
雷蒙德痛呼著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行動能力。
在窒息、痛苦和連續追問的逼迫下，雷德蒙說謊的可能性很小。
看著閃爍的燈光中慌亂的乘客，方雨橫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嘴裏無意識念叨：
“我dnmd……，我現在居然在2015年的紐約。”
此時，不斷減速列車已經停住，方雨橫前側的車門打開，一個身著西裝，臉戴墨鏡的男人上了地鐵。
“十分抱歉，地鐵例行檢查……”
男人一邊說著，墨鏡卻直接轉向了方雨橫的方向。
請謹慎規避危險……
這句話在心頭浮現，一把扯下了雷德蒙胸口的證件，方雨橫猛地躍起，朝著下一節車廂跑去。
西裝男也扒開人群，追了過來。
車上亂作一團的乘客減慢了兩人追逃的速度，他們一邊往前，還要一邊在人海裏沉浮。
就在這時，西裝男似乎失去了耐心。
方雨橫的餘光瞥見，他做了一個從西裝內掏東西的動作。
心裏咯噔一下，方雨橫閃進車廂兩側的人群裏，身後緊接著就傳來巨響。
砰！
車廂裏的乘客尖叫著散開，遠處聽到槍聲的人跑路的跑路，報警的報警，近處的人則大多蜷縮起來，躲進過道兩側的座椅間。
西裝男隻是朝著車廂頂開槍，但巨大的槍聲已經起到了威嚇效果，哭聲和尖叫四起，人群一動不敢動，走道被淨空。
方雨橫此時和乘客們擠在一起，他知道，哪怕自己衝出去，能夠從槍口下逃脫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祈禱西裝男不會發現自己，或者在西裝男接近自己的一瞬間擊倒他……
握緊手中的警棍，這是方雨橫現在想到的，唯二的可能逃脫的方式。
第一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不大，但從西裝男幹練果斷的行動力來看，擊倒西裝男的難度，不比蒙混過關的難度小。
又或者，會發生奇跡？
想到自己腦海裏的屬性框，那一連串的字符，以及所謂的……天賦能力。
深度學習？
話說回來，這種技術究竟是怎麽實現的？把我弄到這裏來，到底有什麽意義？
啪嗒！
西裝男的腳步聲打斷了方雨橫的思維發散，他自嘲地笑了笑，結束了無盡遐思。
更遠處的車廂裏，已經有聽到槍聲的乘客報了警，但西裝男似乎並不著急，他握著槍，小心翼翼地沿著走道向前。
沒有選擇了嗎……
絕望浮上心頭，下一秒，方雨橫的餘光卻瞥見了一張同樣絕望的臉。
他身側的一名中年乘客，眼睛死死地盯著不斷逼近的西裝男，手則揣在懷裏，呼吸急促。
他的衣服上鼓起不規則的輪廓，似乎藏有武器……
方雨橫心中一驚，忽然想起來，自己是藏在混亂的人群中奔逃的，在西裝男開槍之後，他和逃跑乘客一起躲進了這節車廂。
也就是說，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他們根本沒法確認，究竟誰才是西裝男的目標。
而此時，方雨橫身邊的中年人，很有可能也是西裝男的敵對者，他也許認為，西裝男是衝著他來的！
就在西裝男繼續逼近的時候，中年乘客猛地站起，掏出了懷中的槍械，朝著西裝男連續開火。
四周又響起一陣尖叫，方雨橫縮在角落裏，把頭埋的更低了，視線卻一直放在中年乘客身上。
他手中的武器似乎是一柄自動槍械，火舌朝著西裝男的方向連續噴吐。他一邊開槍，一邊朝著車廂的另一頭退去。
從方雨橫的角度，他隻能看到不斷開槍的中年乘客，西裝男是否中槍則無法確認。
雖然無法完全掌握局勢，但是，看著不斷遠離自己的中年乘客，方雨橫藏在人群裏，翹起嘴角。
按照這樣的趨勢，自己將有很大可能迎來逃離的機會，方雨橫一邊暗自盤算，一邊微微舒展蜷縮的身體，做好奔逃的預備姿態。
沒過幾秒，中年乘客手中的槍械就打完了一個彈匣，幾乎在打完的瞬間，他就遭到了來自西裝男的反擊。
方雨橫隻聽到一聲痛呼，接著中年乘客就一個側身躲進了座椅後，然而，下一秒，西裝男如獵豹一般奔馳而過，襲向逃開了的中年乘客。
除了皺巴巴的西裝略顯狼狽，他的身上似乎竟毫發無傷。
方雨橫心中雖然驚駭，但他也立刻在下一秒起身，悄然向著西裝男上車的車廂移動。
列車一直停在原地，既然西裝男能夠上車，也就意味著，從前方的車廂下車，有很大可能找到離開地鐵的路。
此時，西裝男放棄了射擊，很有可能正在與他的敵人近身纏鬥。
那麽，在此期間，通向目標車廂的走道，是安全的！
抑製住強烈的回頭的欲望，方雨橫一刻不停地朝著目的地跑去。在到達目標車廂的時候，他驚喜地發現，西裝男上車的車門還保持著開啟狀態。
毫不猶豫地跳下列車，方雨橫發現自己來到一個檢修通道內部。
而就在此時，列車內遙遙傳來了幾聲槍響，方雨橫的心立刻開始往下沉。
他大致聽得出來，那槍聲是來自西裝男的。
當下，列車內部，西裝男一邊把手槍收入懷中，一邊望著方雨橫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中年乘客倒在他的身後，艱難喘息，生命不斷從胸前的彈孔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