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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相握著手

  但雲宗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無從知道雲宗為什麽不為雲漢儲備他這個至少還會點武功的戰備力量,也無從知道雲宗是不是在等著賀靳好起來。


  但他隻知道,賀靳一天天地好轉,很快就會醒過來,如果他不能在他醒來之前將這些事辦妥,以賀靳的脾氣心性,隻要還尚存一口氣都不會準他做這些事。


  賀靳不是蘇明,蘇明會心軟妥協,賀靳會心軟但不會妥協退讓。寸步不讓的死守進而一步步進攻逼退對手,才是賀靳的行事作風。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手裏的書也無力拿動放在了矮桌上,俯身趴在桌上,“就差一點點了,為什麽他不同意?哥說得對,不管我怎麽走但隻要想頂替賀靳就不得不得到皇帝的同意……”


  “嗬嗬……”他不禁發出兩聲苦笑,“皇帝會同意賀靳、雲初甚至蘇明……輪也輪不上我!”


  忽然,他想起了雲宗是怎麽對他視若無物一般的種種,又是如何對賀靳好奇崇拜與雲初惺惺相惜的,隨著遙遠的記憶翻卷開來,他的肩膀劇烈抖動著,顫聲呢語,“他不會……不會是因為賀靳和蘇明說過不要我入朝主兵,見到這麽多年他們想方設法地百般阻撓,才不同意,不同意用我?”


  驚悚之後,他稍稍平靜了一下,“他剛剛失去了良師好友的聶歡,他敬重崇仰的賀靳病中昏迷未醒,他引為一生摯友知己的雲初萎靡不振,在他們無法顧及身邊重要的人的時候,他不想沒問過他們的意願就決定用我,他是擔心他們清醒後惱他又氣他們自己,所以一切都盡可維持原樣,不動嗎?”


  得到這個極可能的猜測後,如被判了死刑一般歪頭死死盯著一邊的紙燈,隻覺著兩隻眼好疼好疼……


  渾渾噩噩裏,像有人將他抱到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在一邊不停地說這話,聲音卻又小又遠,聽不清楚。


  他費了些勁,才睜開了眼,床邊真的躺了一個人,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在了床上。


  他想起床來,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床邊的人緊握在雙掌之中,雖然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他卻知道這個人是誰,隻是不知道他怎麽會這裏。


  他試著把手抽出來,動了動發現王景越握越緊,便支起身子將左手伸過去打算叫醒王景,就在左手快落在王景肩上時,他的手停了下來,張著的嘴也慢慢合上了。


  他慢慢坐起身來,靜了片刻,輕輕地說,“你剛到他身邊去,要照顧他又要照顧王家、雲煙閣的事,很辛苦很累吧?”


  “那麽辛苦,這麽累,卻不好好休息,大半夜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他繼續輕聲地念著,不禁然一滴淚就從眼角滑過臉龐不知落去哪兒了。


  “王家、雲煙閣的責任才最重要……”他頓了頓,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哽咽聲,“就算聽到我要做什麽,也別瞎操心,就算我惹了皇帝不高興,也不要擔心……”


  他突然不說話了,不是王景醒了過來,隻是想到活在這個看似榮華富貴無與倫比的權勢之間,卻都是這般辛苦艱難,對著一個還關心他此刻好壞陪在他身邊的這個人,不忍說著這些對他那麽殘忍的話,許久許久之後,才輕聲說,“就算你很擔心,也別讓別人知道。”


  這個別人,指他,更指雲宗。而擔心的對象,指他,更指他想如此費心盡力保護著的人。


  他就那麽看著王景,看著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天已開始亮了,王景也醒了過來,他趕緊閉上了眼。


  王景察覺天快亮了,見著他還睡得很沉,竟甚是滿足歡喜地喟歎一聲,“皇上駁了書柬之的奏請,我還擔心你會灰心為此苦惱傷神,沒想到你睡得這麽踏實。”


  “阿蘇……在你身邊,總是這麽踏實安定。”王景又輕輕握了握他的手,將他的手放進被子裏,“我這輩子要都能像陪著你到天亮,看著你睡得這麽踏實,就是老天爺對我最大的寬赦恩賜了。”


  他原以為王景得說好一陣兒,沒想到就這三句話說完,便走了。


  走得很安靜,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


  王景走了之後,他仍是閉著眼,眼皮子卻一直輕輕地顫啊顫的,不一會兒一滴淚順著眼角滑過太陽消失在烏黑鬢發裏。隻有濕漉的痕跡,記錄住又一次哭了。


  一夜未盡,因為一個人他竟落了兩次淚。


  他睜開眼,眼中雖泛著淚光,卻如死潭一般幽沉昏暗,他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一種被拉入深淵沉溺的感覺。他們是仇人,立場不同,各有致命憂患,卻越走越近,近到夜半三更許他握著他的手,在他床邊沉睡,許他在他床邊醒過來說完他想說的話。


  而他早早說完話走了,他卻覺著怎麽才說這兩句,不該再多說兩句的嗎?

  這樣細微的希望,聽著他說到“踏實安定”這些字,竟也覺得一天的狂亂浮燥在他陪著的短暫時間裏竟都消弭安靜了,而此刻亦不再浮出躁動……


  王景……


  他在心底輕輕喊出他的名字,卻聽到傳來他的聲音,正如剛才那般輕柔小心地叫他阿蘇。


  在天亮時分,他清醒地察覺到這種似乎理不清楚,但一樁樁一件件卻如此清晰明瞭的東西已經將他纏住,不知不覺化進他的身體心裏。


  他摸上心口,不知道這裏什麽時候裝了一個人,這般清晰無比地記著他,閉眼睜眼都是他,想忘卻揮之不去的他,想丟擲一邊不去思考卻無時不在他腦海裏繞來繞去的他……


  他僵硬地從床上坐起來,僵硬地杵在床上半晌,直到呂英推門進來伺候著他起身洗漱。但一個早飯他卻吃了一個時辰,臉色是越來越難看,看得呂英不停得擔心。


  早飯並沒吃完,因為他實在吃不下了,他的視線每移到一處就能看到王景聽到王景的聲音,一處又一處,王景竟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般,逼得他不得不躲到東院去,和趙古越烏蘭他們胡說嘮嗑兒。但他卻不時叫而不應雙目無神,趙古越嘴毒說他中邪了,烏蘭關心他若是精神不好到屋裏坐著休息一下,不用顧著他們。


  他卻知道,如此都仍然不時惦記起他,忘不了他,定是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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