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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戰(8)

  第154章 出戰(8)


  “告訴我賀頤葬在什麽地方?”


  空氣霎時間冰住,蘇通眼神一震,塵封的秘密經過二十多年的消磨,竟然還沒能打消這些有所企圖之人的念頭?他這麽篤定自己知道這件事?他知道自己與賀家的關係?怎麽突然間好像所有人都清楚了他的出生一般。


  蘇通的頭疼,筆直朝那個前來告訴自己武晉出事背後的陰謀的人,“前輩,你找錯人了,晚輩既不是賀家親戚,也不是消息通達之人,這天下人都不知道的事兒,且乎晚輩今年二十出頭,從何得知這事兒?”


  “你知道!”那白衣一閃,已消失在蘇通眼前,蘇通心頭還記掛著殺死武晉的幕後黑手,抬腳就要去追,卻聽院子上空,輕悠的落下一句話來,幾乎將蘇通逼死。


  “你是賀頤和白瓔的兒子,皇帝可以不讓天下人知道他們葬在何處,卻一定會讓他們的兒子知道!”


  蘇通腦子一瞬間惟餘莽莽,背上額頭都浸出冷汗來,這空敞的院子,隨時都有人走過,這麽寂靜的夜晚,說不定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這人剛才的話,他僵硬的立在原處,不敢移動分毫,希望借著身邊粗壯的柱子掩蓋住自己。


  “嚇到你了?”白衣像飛落的雪花旋舞過夜空,落在蘇通對麵的院子中間,聲音還是不鹹不淡不冷不熱,但卻令蘇通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和恐懼。


  “名震四方的鎮南王和海穹派掌門人的兒子怎麽膽子如此小?”


  蘇通整個人像被寒冰包住,有些站不住地以極其驚懼的目光望向院子裏無所不知的白衣人,那人明明沒有看著他,卻說,“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紙包不住火,被拆穿隻是早晚罷了,可你十幾二十年裏連這個結果都沒想得到,連這件事被揭穿後如何應付都沒想過……”


  “你活得灑脫隨性可以,卻不能忘了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白衣人的調子依舊平緩,蘇通卻感到一股排山倒海淹沒自己的潮汐將自己吞噬。


  “你爹娘真正的死因,在這麽多流言裏你就沒懷疑過?皇帝的謊言編得再天衣無縫也能看出來一些破綻,可你這麽多年從來不去聽也不去想!”


  不是這樣的!

  蘇通拳頭一握,卻沒有開口回擊那人,他不是沒有疑惑,是他們合起夥來欺瞞他,眼見著他們過得這麽正常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他漸漸也覺得那是無中生有的事,直到後來聽多了一笑置之,再到最後麻木得沒有感覺,而今天,原來麻木的腦子和軀體被狠狠一刺之後,竟然會疼得鑽心蝕骨。


  若他堅持,若他不輕信,怎麽會變得這麽麻木無腦?


  蘇通抬起眼,盯住一抹白衣,大哥和哥的話不能相信,這個人的話怎麽就能輕易的相信?

  月亮正從雲層中探出身來,灑落了一地月華,將那三千銀絲映得雪亮。


  白雪漫頭,是什麽讓青絲成雪?


  這麽個人,若是騙自己,為了什麽騙自己?


  蘇通腦海裏湧起許許多多的問,一旦懷疑,一旦深究,就會越想越多,多到自己已經掌控不了自己的意識,對什麽都開始懷疑,這種感覺令蘇通厭惡,但他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說這麽多,你到底想做什麽?”蘇通抬腳跨過回廊的矮欄,從樹灌草園裏穿過,又一次靠近白衣人。


  “你的腦子真愚不可及,先前不是說了。”白衣人像是有意不與蘇通挨近碰麵,身影一挪,站回到了蘇通剛才立著的廊柱邊,“告訴我你爹娘合葬在什麽地方?”


  “不可能。”蘇通冷冷道,沒有回頭去看那人,筆直沿著院中的大路往門外走,“別在我身上玩心機,我絕不告訴你。”


  “你欠武晉丹雪夫婦那麽多,就不想償還他們?”白衣人緩聲道,成竹在胸不急不焦,“你不僅想知道殺他們的是誰,還想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事……”


  “你錯了,我並不想知道!”蘇通斷然道,不再聽白衣人在這裏說著有的沒的。


  即便他內心裏,真的真的有這麽多的疑問,真的真的好想快點解開武晉之死的疑團,但他能被突然出現在眼前不願意表露身份的陌生人牽著鼻子走嗎?

  他憑什麽信他說的一切?

  寧遠自己去查,雖然會耗上許多時間,卻準確得多。


  可,若是有陰謀詭計,時間不等人,等他查清事實真相時,說不定幕後之人早已經得手了!


  心裏打了成千上萬個解不開的死結,他嚐試著放鬆心,去理出一個線頭,慢慢的順藤摸瓜,卻發現一切被他弄得亂七八糟不說,還打了一個更大的死結,出現了更多的線頭,更多的結頭。


  “白瓔是海穹派第三代掌門人白滄最愛的小徒弟,天資聰穎,清姿無雙,以心待人,處事周全,深受同門喜愛,三歲入門,十歲便能與白滄過招,十五歲獨自出海,十七歲接任掌門,十八歲嫁給雲漢元帥賀頤,同年產下一子取名賀靳,二十歲再度有喜,因為戰事緊迫奔波勞累流產,在雲城調養身子,七個月後又得喜脈,六個月後偷偷南下,在離五靈穀七百裏處的溪河旁產下一子,辭世,將她救出五靈穀的將軍蘇義給孩子取名蘇齊。”


  蘇通站在院門之外的石階上,冷寒夜風在這小小的空院子裏肆虐得異常瘋狂,幾乎將蘇通卷進院門裏頭。


  娘師承海穹派白滄,還做過掌門人,這事兒連大哥跟他都不知道,這個人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他的記憶裏永遠隻有娘嫁給爹之後的故事,沒有之前的,更沒有五靈穀七百裏處產子而亡的一幕。


  蘇通感到無以名狀的毛骨茸然,“我娘是為了生下我才死的?”


  “如果沒有身孕在身,她能拖著氣找個地方調養。”


  白衣人的回答很委婉,蘇通的眼珠子卻澀疼得不得了,沒來得及閉眼,愧疚自責的淚珠已經先滾落出來。


  “你怎麽知道我娘的事,五靈穀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我也都一一見過,你他們中的一人,如何知道如此詳盡?”


  “因為他們都以為我已經死了!”


  蘇通身子又是一陣,終於自那平淡的調子裏聽出了一絲戾氣,此人果然有目的,時隔這麽多年才來尋仇?那他這十幾二十年間在幹什麽?

  “一個死人,與無數死在五靈穀的人一樣,名字再提起來隻徒增傷感,當然不會有人再提。”


  就算他言之有理,許多人都不願意提起死了的人,但以他對娘的事這般清楚,一定是與爹和娘極其親密的人,與那無數死於五靈穀的普通將士怎麽一樣?

  這個人的氣度,說話的口氣,總是見識不凡透著一種高高的貴氣,他的經曆並不像他說得這麽簡單。


  得出這個結論,蘇通開始想從這個人身上知道更多有關於爹和娘的事,也想知道為什麽他活著卻甘願被人認為死了,跟雲初一樣的……為了女人?

  “你怎麽這麽清楚我娘以前的事?怎麽瞞著大家你還活著?為什麽到今日才來問他們葬在何處?”蘇通斬斷腦子裏的聯想,事情千頭萬緒,越來越多,但他不可能一股腦兒解開所有的事,隻能一步一步來,有的先,有的後,可以的先,不能的後。


  “因為我們是同門,因為有人不允許我活著,因為我沒有幾日可活了……”


  同門?!

  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命在旦夕?!

  乍一聽,蘇通心底對這個人滿是同情,但稍稍一想,卻覺得從同門到戰場追隨這份情義有些不可思議,不由猜測這個人對娘的心思,但剛才他提起娘時好像沒有什麽感情……苟且偷生更是說不通,他這般出神入化的功夫,那不準許他活著的人有多厲害才能殺了他;朝不保夕?輕功行雲流水,呼吸平穩,身板兒健朗,與他長時間站在這寒風中費神,像是一個不久於世的人?

  “既然前輩與我娘有同門之誼,請前輩看在我娘的麵子上,告訴晚輩,是誰在武晉身上做了手腳?”蘇通緩聲道,沒有將白衣人所說的話全數推倒的不信任表露在外。


  白衣人卻不再說話,蘇通卻知道他不是不回答自己,他在等自己的答案。


  真要告訴他墓地在哪兒,讓他了卻臨終遺願?

  先不論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就是這麽對人的仁慈體諒,蘇通覺得在這短短的大半年裏消耗殆盡,不像以前那樣幫不上忙還為人擔心,這樣一岔,蘇通又多了個疑問,為什麽他別人不找偏找上自己?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墓地在哪兒,你也不要不信,每年我和大哥都是去南城門外的梁河拜祭爹娘,可那裏地勢平緩,一眼就能看清周圍所有,沒有墓地。”蘇通道,他這樣一說,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信他的話,覺得實在無處可尋,施舍個好意告訴他武晉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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