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側側下手重得很，蘇殷殷被她這一巴掌扇得腦袋暈乎乎的，她吐了一口唾沫，吐出飛入口中的頭發，道：“你倒是願意為了他做這些事，可是他領情嗎？”側側看了華景一眼，笑道：“這跟你有關係嗎？這是我和華景哥的事，更何況，我原本就想弄死你。”“為什麽？”蘇殷殷不解道。“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麽！”側側激動得紅了臉，高高地揚起手，似乎要再打一巴掌，卻被華景一把扣住，她甩掉華景的手，轉了轉手腕，撒嬌般地跺了跺腳，見華景麵神色嚴肅，隻好作罷，一轉身死死地盯著蘇殷殷，恨聲說道：“如果不是你闖入無雁林，怎麽會把巒胡兵引進來，我的族人又怎麽會戰死，我還會好好地生活在無雁林，你打亂了我的生活，你告訴我，我不恨你，我該恨誰。”蘇殷殷有些呆住了，她完全沒想到側側會這樣想她……原來不隻是因為華景，還有別的原因，看來還是深仇大恨呢。“你胡說八道！”阿月氣不過，怒吼道，“就算沒有我們，那些巒胡人就找不到你們了嗎？你們不就是打算要攻入巒胡國，殺掉巒胡人，然後複國的嘛，我看不是我們打攪了你們的生活，是打斷了你們複國的美夢吧，做夢去吧。”“啪。”側側抬手又是一掌打在阿月的臉上，阿月的左臉頰立即腫了起來，臉上有五根又紅又亮的手指，阿月譏諷地看著她，側側心裏噌噌地冒火，揚起手又要揮下一巴掌，華景怒喝一聲：“夠了！”側側轉過身，臉上驚訝的表情迅速收了起來，低著頭，掩著嘴，簌簌地掉下淚：“華景哥，我難道說錯了嗎？如果不是她們，我現在怎麽會隻身一人流浪到這裏，如果不是她們，我還安生地過著我的生活。”蘇殷殷有些佩服她這變臉的本事，她以前怎麽沒看出來呢……側側哭了一會兒，見華景並沒安慰她，深覺有些尷尬，又聽見蘇殷殷努力憋笑卻還是漏出來的嘲笑聲，抬起眼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蘇殷殷被她這陰狠的表情嚇得心裏一驚。“你抓我們來，到底是要幹什麽？”蘇殷殷看向華景，問道。華景的眼神與她撞在一起，有些慌亂，他連忙移開，沉聲說道：“我……我……你盡管怪我好了，是我對不起你。”蘇殷殷譏笑道：“怪你？要是我死了，誰來怪你？鬼嗎？你這是讓我死了都不安生嗎？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華景，我感謝你對我和阿月的幫助，不管此前你是為了什麽目的，但是現在，我或許要死了，什麽都無所謂了，如果你的目標是我，那你放了阿月。”“姐姐，我不走。”阿月急忙叫道。華景閉了閉眼，說：“不可能。”“你連阿月也不放過？”蘇殷殷咬著牙，“也是啊，斬草除根嘛，索性都殺了幹淨。”側側站在一旁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兒，轉過身去，嫣然一笑，道：“華景哥，奇雷樓主可是等不得了。”話音剛落，隻聽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右側的石門裏傳來，一個少年攙扶著奇雷樓主緩緩走來，果真如三太子所說，無論外表怎麽變化，那雙眼睛卻依舊清明。奇雷一見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蘇殷殷，立即眼前一亮，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緊接著又咳了幾聲，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蘇殷殷心想：這別是肺癆吧。少年扶著奇雷坐到軟塌上，隨即遞給他一盞金杯，蘇殷殷的鼻子動了動，她似乎聞到了血腥味。奇雷喝了一口，舔了舔嘴角的血漿，對蘇殷殷緩緩說道：“你想不想知道這裏麵是什麽？”“血？”蘇殷殷狐疑地回道。“嗬。”奇雷笑起來，“不錯，不錯，果然是個聰明的姑娘。我喜歡。”“我喜歡”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蘇殷殷心裏有說不出的惡心，她的胃裏一陣翻滾，幾乎要嘔出來。“在我死之前，我能問幾個問題嗎？”蘇殷殷以前看過不少吐槽小說和電視劇裏的爛情節的帖子，其中有一條是反派死於話多，她當時十分讚同，認為吐槽得很到位，可現在，她居然要用這一招來拖時間，想想也是諷刺。“不能。”她眼前的這個反派沒有給她機會。喂，你怎麽不按套路來啊！蘇殷殷深吸一口氣，又道：“反正我都要死了，你不如讓我做個明白鬼，明明白白的死，不是很好嗎？如果我不明不白地死了，我的冤魂會一直纏繞著你的。”奇雷聞言哈哈大笑：“有本事你的冤魂就纏著我，你看我怕不怕。”看來是條死豬，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問你，你是不是人魚皇族的大王子？”奇雷突然變得嚴肅，將手中的金杯隨手一扔，抖著手指著她，問：“你在胡說些什麽？”“看來你就是咯。”蘇殷殷笑了笑，“我原本也不敢確定，不過是隨口一問，不過看你的表情嘛，我已經知道了。嘖嘖，沒想到啊，堂堂皇族，堂堂大王子，竟然要躲在這裏，躲在這密不透風，不見天日的石室裏，還要以喝血為生，虛弱得連走路都困難。我猜你年輕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的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都替你心疼自己。”“你給我閉嘴！”奇雷怒吼道，氣得聲音都走了調。“你！”奇雷指著華景，“你去，去給我殺了她，把她的血全部倒出來。”要說蘇殷殷剛被抓來的時候，心裏還很害怕，現在倒是坦然了，不過就是一死嘛，人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她是比不了泰山了，可也不是鴻毛吧，隻是可憐了阿月，似乎這小姑娘跟著她一直在吃苦頭。“阿月，是蘇姐姐對不起你，讓你一直跟我吃苦頭。”蘇殷殷心裏萬分抱歉。阿月笑著搖了搖頭。“嘖嘖嘖，真是姐妹情深呐。”側側不屑地歪著嘴笑，“你們要一起死，我就成全你們。”“我可憐你。”蘇殷殷平靜地說道。側側翻了個白眼，道：“你不用逞能，你可憐我也好，同情我也好，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可我還活著，活著就是最大的資本。”蘇殷殷歎了口氣，她不得不承認側側說得對，活著就是最大的資本。見華景手提著尖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蘇殷殷還是不可避免地害怕了，怕得厲害，全身都顫抖起來，手腳頓時沒了力氣。華景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

  會兒，蘇殷殷低著頭都能感覺到兩束灼灼的目光打在她的頭頂。她自嘲地想：我也算是奇人了，數次經曆死亡，與死神擦身而過，現在倒是再也避不開了，大概沒有多少人和我一樣嚐過幾次等待死亡的味道吧。“對不起。”華景閉了閉眼，高高地抬起手，尖刀還沒落下去，“轟”地一聲巨響，石室的門被撞出一個大洞，隻見三太子衝了進來，滿臉滿手都是血，右手提著一條巨蟒，屋外的炙熱的陽光斜破入屋，打在奇雷慘白的臉上，他淒烈地叫起來：“快，快擋住！”他一邊踉蹌地往一旁躲去，一邊用手遮擋著陽光。三太子將巨蟒朝他扔去，奇雷被巨蟒死死地壓在身下，巨蟒身上多處傷口都在往外冒著血，奇雷那身慘白的皮膚瞬間染紅，顯得分外詭異。“你來了！”蘇殷殷激動得直掉淚。三太子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血，笑道：“喂，我早就說了他不對勁吧，你還說我多想，說我針對他，真是愚蠢的人類。”聽到最後一句話，蘇殷殷的眼淚如洪水傾瀉般從眼眶裏湧了出來，這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一句話。“你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華景的尖刀放在蘇殷殷的頭頂上，隻要他一用力，就會穿透她的頭頂。側側迅速衝到阿月身邊，掐著她的脖子。三太子冷笑：“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倆聯手了，嗤，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華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人魚國通緝多年的國師吧。”華景睜大了眼，身子微微一顫，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很明顯他緊張了。“從你拿出無上真人的圓心丹開始，我就懷疑了。別人不知道，可我知道，無上真人做過人魚國的國師，雖然隻是很短暫的時間，但是也是有記載的，後來無上真人就消失不見了，據說國師換了一個年輕人，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你殺了他，取而代之。”“我沒有殺他！”華景怒吼道，“他是自己死的。”三太子嗬嗬地笑起來，道：“原來真的是你，其實我不知道在他之後誰做了國師，我不關心，不過你倒是自己承認了。”“嗬，我承認了又如何。”華景的手微微一動，懸在蘇殷殷頭上的刀也跟著動了動，一縷青絲瞬間飄落在地，蘇殷殷更加緊張了，心髒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捏住似的，半點喘不過氣。三太子朝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安心，蘇殷殷捏緊了雙拳，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華景彎腰下，伏在她耳邊，輕聲說：“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怎麽忍心呢。”聽到這話，蘇殷殷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白了華景一眼，譏諷道：“怎麽，把刀懸在我頭上也是保護我？把我抓來，要殺了我，喝我的血也是保護我？”“殷殷啊，你不懂。”華景幽幽地道，“那老怪物喝你一口血，我就會殺了他，可是……”華景抬起頭，陰惻惻地看著三太子：“要不是這個三太子，我們早就離開這裏了，你說，你是不是該怪他？”蘇殷殷像看瘋子一般看著他：“華景，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