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天一早，蘇殷殷從甜美的睡夢中醒來，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伸了一個懶腰，好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她歡快地跳下床，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咻地灑進屋內，真是美好的一天。千原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說是叫黃金片，是巒胡城最常見的食物，蘇殷殷咬了一口，差一點掉下淚來，這黃金片和媽媽做的炸饅頭的味道一模一樣。阿月見她拿著黃金片發呆，關心地問道：“姐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蘇殷殷回過神來，微笑著搖頭，“沒有。”華景問：“殷殷小姐，可是早餐不合口味？”蘇殷殷連忙擺手，說：“不是的，不是的，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殷殷小姐喜歡就好。”坐在一旁的千原看著蘇殷殷狼吞虎咽的樣子，剛想出口嘲諷又想到昨天被罰倒立了一晚上，手到現在都還是酸痛的，話到嘴邊繞了一圈又吞下肚去，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見蘇殷殷就來氣，她的妹妹倒是很不錯，安安靜靜的，乖乖巧巧的。吃過早餐後，蘇殷殷和阿月跟著華景二人去了昨日去過的廣場，現在的廣場上隻有熙熙攘攘的十幾個人，巨大的石像佇立在廣場中心，蘇殷殷有一種錯覺，這騎著獨角獸的男人像是在看著她們。“據說這就是巒胡國的王。”華景的聲音將蘇殷殷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茫然地“嗯”了一聲，“你說什麽？”“我說這座石像就是巒胡國的王。”“哦~開國君王還是先王？”“現任的王。”“啊？現任的王！”蘇殷殷驚訝地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石像，“這是石像啊，怎麽能做王呢！”華景笑說：“這件事說起來話可就長了，不如我們邊走邊聊好了。”巒胡城是一座很漂亮很有風情的城市，石頭建造的房子，高低不一，每家每戶門前都放著一兩盆鮮花，遠遠望去湛藍的天空上漂浮著像綿羊一般的白雲，蘇殷殷一邊欣賞著巒胡城的美景，一邊細細聽著華景的講述。那座石像名叫太陽王，傳說他是不死的神靈，為了拯救巒胡人舍棄了神位，帶領著巒胡人推翻了暴政，建立了現在的巒胡國，深受人民愛戴。太陽王做了379年的巒胡皇帝，直到有一天北麵的獨角國大舉入侵，他帶領著精銳的士兵前去抗敵，俘虜了獨角國王，並且將他變為自己的坐騎，但在軍中被叛徒殺害，變成了一座石像。後來巒胡大退獨角，得知太陽王被害的消息，全國上下淚流成河，不少巒胡人接受不了太陽王身亡的消息，紛紛自殺，一時間全國上下動蕩不安，最後他們要求不再立新皇帝，於是太陽王的石像繼續統治巒胡國。“看來這太陽王還挺受人民愛戴的，連死了都要跟著他一起去。”華景點點頭，說：“是啊，他在巒胡國就是神靈，誰也比不上他。在他過世200年後，也就是十年前，也有一個號稱小太陽王的人說自己是天神，是不死的神靈，要求繼任王位，最後被巒胡城的人逮住，綁在石柱上活活烤死了。”蘇殷殷一臉黑線，嘴角抽動幾下：“這人有病吧……不過，一個石像作為首領，這國家該怎麽運轉啊？”華景笑著看著她，那笑容意味深長，那雙眼睛深幽不見底，蘇殷殷有些不好意思，將臉別過去，華景的笑容更深了。“跟著太陽王一同推翻暴政的還有瓊台十五將，不過現在是十四將，當年殺害太陽王的就是其中的一個，不過很奇怪的是這人全家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整個巒胡國就是由這十四將的後人管理。”“殺害太陽王的那一個是受了別人的指使吧。或許在他動手之前，他全家都已經被轉移走了。”華景笑了笑，“這我就不清楚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蘇殷殷欣賞巒胡城的風景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尷尬，還真是迷之沉默……華景倒是一派輕鬆，一路走一路看著四周的美景，這巒胡城建在山腳下，近處是繁華的城鎮，遠處就是巍峨的高山，山尖上還有終年積雪，雲霧繚繞其間分外好看，今早他起得很早，一推開窗便看見遠處濃濃的雲海，他站在窗前駐足欣賞，也不知過了多久，雲海淡去露出白白的一小尖，隻可惜手中沒筆，隻好將美景映入腦海中。蘇殷殷正在出神，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殷殷小姐”，她如夢初醒，呆呆愣愣地看著華景，引得華景偷笑，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你叫我？”“嗯。”華景指向路旁的一間小館，說，“走了這麽久，想必也累了，我們進去歇歇腳吧。”不說沒感覺，他一提起來蘇殷殷還真覺得自己的腳有些酸，轉頭一看，阿月臉上也浮現出疲憊的神色，於是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這件小館和昨天的小酒館差不多，隻不過店裏的客人比較少，蘇殷殷找到二樓臨窗的一個好位子，從這裏看下去，遠處的千雪山和巒胡城交相輝映，耳畔是巒胡人的嬉鬧聲，臉龐是習習清風，真是愜意。“不知殷殷小姐在這裏有什麽安排？”有什麽安排？我能有什麽安排？蘇殷殷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從這裏到西海還需要多久。”華景狐疑地皺了皺眉，柔聲說道：“據我所知，西海龍宮的請帖上都有一張地圖，殷殷小姐不知道嗎？”“轟”地一聲，蘇殷殷的腦袋爆炸了，沒想到這麽快謊言就被拆穿了，蘇殷殷瞬間麵紅耳赤，呆呆地說不出話來，阿月擔憂地看著她，搖了搖她的左手臂，“姐姐，你怎麽了？”此時蘇殷殷什麽也聽不見，她的世界安靜了，腦袋裏回響著六個字“謊言被戳破了”。怎麽辦？早知道就不該說謊的，謊言果然是瞞不住的，撒了一個謊要用無數謊言去圓，真是自作自受！華景沒有預料到自己一句話給蘇殷殷帶來這麽大的震動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蘇殷殷不是去西海參加婚禮的，西海龍宮怎麽會請一個無權無勢沒有地位的小村女，但他不關心蘇殷殷到底是去西海做什麽。對他來說，這個姑娘很可愛，需要他的幫助，僅此而已。蘇殷殷動了動嘴唇，艱難地說：“其實，我……”“想是殷殷小姐的請帖被水衝走，自己也忘記了上麵的地圖吧。”“不是的。”華景揚了揚眉頭，微笑著說：“不是的？不是被洪水衝走的？”蘇殷殷堅定地搖頭，“我不是去西海參加龍王大太子婚禮的。我是去西海找……找朋友的。但是，我和妹妹出來的時候，沒有帶錢，也不認識路，幸好遇上了你們，我就想著和你們同行，聽到你說你們也要去西海，所以我才撒了謊。對不起。”千原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冷哼：“騙子！要飯的騙子！”短短幾個字讓蘇殷殷羞愧得無地自容，真想從二樓跳下去。“千原，道歉。”淩冽的四個字傳入耳中，蘇殷殷驚訝地看著華景，在這一兩天的接觸中她看見的華景是溫和的，永遠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嚴厲的一麵。千原哼了一聲扭過頭，緊閉著嘴不說話，神情分外剛毅。阿月氣鼓鼓地瞪著他，他怎麽能這麽說蘇姐姐呢！太無禮了！太過分了！“千原，道歉。”聲音的溫度又下降了一度。千原還是強著脾氣。眼看著兩人間的氛圍越來越凝固，蘇殷殷連忙說：“不……不，不用了。千原說得對，我是騙子。我和阿月就不打擾兩位了，我們告辭了。”謊言被戳破，蘇殷殷還沒有那個臉皮繼續留在這裏。她剛一站起來，華景迅速地拉住她的手，兩人的目光交匯在蘇殷殷的右手腕上，華景的溫度傳到她的身上，癢癢麻麻的，蘇殷殷動了動手腕子，華景方才鬆開手，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說：“你既然……想必是有困難，就讓我繼續幫你吧。”“不用了。一開始就是我騙了你們，實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對我來說沒有什麽騙或是不騙，我相信你是有難言之隱。我想你也不是存心騙我的。”蘇殷殷點頭，這倒也是，她確實不是存心的。“所以啊，就讓我幫你們吧。正巧我們也順路，讓你們兩個女孩子單獨離開了，要是路上發生什麽事，我實在難以安心。”一時間蘇殷殷眼睛有些發澀，或許是華景的語氣太過於溫柔了，就像一個哥哥，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不管是因為什麽，她最終還是坐了回來。千原在華景第三次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說了句對不起，蘇殷殷對他笑了笑，倒是鬧得他一個大紅臉。從小館出來，沿著巒胡城的中心街又走了十多米，蘇殷殷突然停了下來，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華景關切地問道：“怎麽了？”她搖搖頭，艱難地吐出：“我沒事。”她剛剛看見三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