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太子伸手想要奪過王後手裏的東西，可王後的動作比他更快，他撲了個空。王後麵上難掩得色，多難得呀，看到這些不可一世的龍吃癟，總有一天他們會將這些龍剝皮抽筋！蘇殷殷原是被餓暈了，雖然很囧，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活活餓暈的。經過一番折騰，蘇殷殷漸漸蘇醒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那個老妖婆笑什麽？為什麽有一隻手環抱著她的腰？她靠在誰的身上？蘇殷殷猛地一起身，“哎呀”一聲，又倒了回去，全身無力酸疼，像是四分五裂後又重新粘連在一起，身上的每一塊肉、每一塊骨頭都不是她的了。她想要開口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根本發不出聲。“三弟，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堅持了。快快跟我離開才好，你身上有傷，好好休養才是。”蘇殷殷不認識這個聲音，是誰在說話？三弟？三太子隻有姐妹，沒有兄弟呀。西海！蘇殷殷把頭往後一仰，隻見一個身著青色直綴長袍，腰束素色緞帶的男人，國字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直直地望著她，蘇殷殷一陣心悸，隻覺得他這目光不善，看得她直冒冷汗。她扶著三太子的肩膀，掙紮著站了起來。想必這位就是西海的某位太子吧。三太子虛扶著她，看也不看他二堂哥，斷然拒絕道：“不用二哥操心，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王後心裏不屑地哼了一聲，板著臉說：“三太子，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她交給我，我就把這個東西還給你。”說著她握著籌碼的右手高高地揚了揚。三太子恨恨地盯著她，他從來沒有這樣被脅迫過，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蘇殷殷疑惑地看了看他們，問道：“什麽交易？”“沒有什麽交易。”三太子連忙答道。他不能讓蘇殷殷知道這個女人奪了他的內丹，也不能讓二堂哥知道。可現在該怎麽辦呢？沒有內丹，他最多再能支撐一天，別說去西海了，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王後歎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說：“三太子，您最好能答應這筆交易，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不然，您比我更清楚後果。她不過是個人類，根本就不屬於我們海底，何必在乎她呢。”蘇殷殷一下子抓住三太子的手，驚慌失措、滿是不安，“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交易？”三太子眨了眨眼，捏緊了拳頭又鬆開又捏緊，他看著她，動動嘴，卻一個音兒也沒發出來。蘇殷殷慢慢地鬆開了手，不可置信又滿含期待地說：“她，威脅你？”“嗯。”“威脅你什麽？殺了我？”三太子的沉默讓她心慌，漸漸地，期待被絕望取代，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點點散落的力氣，現在消失殆盡。三太子的沉默就像一股強有力的衝擊波把她擊得粉碎。蘇殷殷不知道是不是該責怪他，他們確實隻是合作關係，她幫他搶親，他幫她回家，互利互惠，沒有什麽理所應當。可是現實往往比想象難受，知道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那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她不能接受，也不願意接受！“三弟！”二太子走到三太子身邊，拍了拍肩膀，被三太子震開，他也毫不在意，笑笑，說，“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法則，就算你我為龍族也必須要遵守，你說是嗎。上位者要有上位者的風儀，這件事我看就這麽定了。好了好了，跟我出去吧。好好休養。”王後聞言連連點頭稱是：“二太子說的是。隻要三太子您點頭，這筆交易我們就達成了。我說到做到。”三太子看了一眼蘇殷殷，她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三太子突然想到得知流連要嫁給大堂哥的消息，他去找她，他們隔著窗戶說話，流連也是這樣低著頭，不知是在流淚還是傷神。他狠下心腸，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一片狠決，死死地瞪著王後，“你說話算話。”王後得意地笑了，“自然算話。”“這下好了，三弟，我們走吧。”三太子掙脫二太子握著他的手，麵無表情，說：“二哥先走吧，我還有話要和她說。”二太子眉毛揚了揚，笑笑：“三弟是個重情義的，王後，我們就先出去吧。”一目王後躊躇片刻，見二太子態度堅決，也隻好聽命，她對兩邊的護衛使了個顏色，讓他們看好這個女人。此刻，蘇殷殷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沒有慌亂，沒有傷感，七情六欲仿佛都關上門，她什麽都感覺不到。“殷殷。”這是三太子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對不起。是我……”“啪”蘇殷殷沒等他的話說完，抬手就是一巴掌。“不疼，一點也不疼。你再打吧。”“啪”又是一巴掌。“不疼。”“我疼！我手疼！”蘇殷殷用力推開他，眼睛裏滿布血絲，指著他說，“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當初求我的時候，說得那麽好聽！三太子，東海三太子！哈哈哈哈，多麽響亮的名號，誰見了你都要抖三抖。結果呢，才跨出第一步我們就被關起來了，三日了，三日沒吃沒喝，我說什麽了嗎？你現在卻要把我當籌碼和那個死女人做交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它還在嗎？被狗東西吃了！被你吃了！東海式微，我同情你們父子，現在，我祈禱，我祈禱終有一日，東海被西海吞並，你，五馬分屍，死無葬身之地！”“你住口！”三太子一個箭步衝上去掐住蘇殷殷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蘇殷殷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兩旁的護衛衝了過來，被三太子一掌震飛在地，昏死過去。“孬，孬種！”蘇殷殷拚勁了最後一絲力氣嘲諷他。三太子滿臉通紅，青筋暴起，手上的勁越來越重，“哢嚓”一聲，他扭斷了她的脖子。蘇殷殷緩緩地閉上了眼，雙手垂落下來。等在門外的一目王後和二太子聽見裏麵傳來的動靜，相視一眼，雙雙衝了進去，剛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隻見三太子拖著蘇殷殷的屍體走了出來，麵若寒霜，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格殺勿論的氣息。一目王後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往二太子身邊靠。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怎麽突然就糊塗了，沒想到三太子是龍，想要殺死她易如反掌，她居然還敢跟他討價還價。他都能下狠手殺了這個女人，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二太子麵色有些凝重，卻故作輕鬆地問道：“三弟，這是？”“屍體。”“她，死了？”三太子看了他一眼，很平靜，無波無瀾，“你說呢？”二太子伸出頭往前探了探，這個女人脖頸上有幾個顏色很深的指印，鮮紅的血從嘴角流了出來，應該是死了。“沒想到三弟如此狠得下心腸，為兄佩服。那這件事已經解決了，我們走吧。”“還請兩位慢一步。”一目王後走到三太子麵前，攤開手掌，掌心的一顆暗紅色的圓球散發著幽幽地光，“既然這人已死，我也說到做到，它就還給三太子。還望三太子大人不記小人過，

  今天的事請不要和我一個女人計較。”三太子用力一吸，內丹唰地一聲回到了他的身體裏，好在一目王後身材高大，二太子站在後麵沒看見這一幕，他始終也不明白這兩人有什麽交易，不過他也不關心，他的任務是將三弟帶回去，其餘的，他不會多管閑事。“是我先破壞了規矩，我自然不會怪你們。”三太子這句話說得平淡，一目王後卻聽得膽戰心驚。“三，三太子……”王後的話還沒說完被三太子駭人的眼神止住，仿佛她再多說一個字，他也會掐斷她的脖子。就這麽短短的一瞥，一目王後決意要收拾東西逃走，把這個爛攤子交給阿丹那個廢物，既然他是國王，那他就應該承擔這一切。龍的怒火，誰也沒有能力抵抗。“三弟，走吧。”二太子揮了揮手，率先向前走去。三太子拖著蘇殷殷的屍體跟在後麵，這一路沒有人再阻攔他，但他的步子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先是輕敵，狂妄自大，害得他們身陷囹圄，之後又為了一己私利，不得不殺了她。蘇殷殷說得對，他是孬種，是懦夫。一股強力從他的腹部直衝頭頂，隻見白光一閃，三太子換回原身，一條神氣活現的青龍抓著一個女人，直衝入天際。二太子驚呼一聲，一條黑龍也跟了上去，他不能讓他跑了。隻是一瞬間，青龍便消失在雲間，黑龍一點不慌，順著他的氣息找去，在一汪泉水邊，他看見了三太子，他站在遠處沒有走過去打擾他。三太子捧起泉水將蘇殷殷的臉洗得幹幹淨淨，他整理好她的衣服和頭發，安安靜靜的樣子，仿佛她隻是睡著了。三太子抱起這具開始變得僵硬的屍體往水裏走去。走到齊腰的地方，他再看了她一眼，默念了一句：“對不起。”蘇殷殷被他放入了水中，很快便沉了下去。“廢物！孬種！”“你閉嘴！我掐死你！”脖子被死死地掐住，喘不過氣，喘不過氣，好難受。媽媽，你在哪兒？我要回家！“你醒了嗎？”是誰在說話？聲音真好聽。“你醒了就嚐試著慢慢睜開眼。”是誰說話，我不是死了嗎？陰曹地府嗎？蘇殷殷動了動眼珠子，她慢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子，眼前一片昏暗，什麽也看不清，她是到了陰曹地府吧。這是做爛好人的下場，誰叫她同情心泛濫，活該！以後，再也不會做一個爛好人了。“你醒了！你要喝水嗎？你餓了嗎？”是誰在說話？蘇殷殷微微挪動頭，眨了眨眼，身邊的這個姑娘不就是她夢裏的那三個少女之一嗎？赤足少女穿著白色的紗裙，微卷的黑發隨意地紮了起來，不施粉黛，卻讓人移不開眼，是個很漂亮的姑娘。“我……”她的聲音就像鋸木頭的聲音一般，嘶啞難聽，並且感覺喘不上氣。“你先別著急說話。你的脖子受了傷，雀長老為你上了藥，囑咐我不能讓你開口多說話。你要喝水嗎？要吃飯嗎？你昏迷的時候，好憔悴，嘴唇都龜裂了，可是水怎麽也灌不進去，你現在一定渴了吧。還有啊，你昏迷也在想事情嗎？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頭一直皺著，怎麽也撫不平……”少女絮絮叨叨自顧自地說著，蘇殷殷趁機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她像是躺在了一間竹屋裏，沒有過多的裝飾，隻有一張床和一架矮櫃子。“這是，什麽地方？”這一句話拚勁了她所有力氣。少女驚詫地“啊”了一聲，眨了眨那雙靈動的雙眼，歪著腦袋，笑嘻嘻地說：“這是精靈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