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阿蠻的身份
男人臉色微變,神情飄忽閃爍,連連擺手矢口否認:“您這說哪的話,我隻是個本分的小老百姓,哪裏知道什麽‘禁術’啊。阿蠻,跟我回去!”
最後一句是對著小男孩講的。我瞧見男子眼中閃過精光,而後阿蠻瑟縮起來,唇色慘白,疼痛地抽搐著。
“你一大男人好生不要臉,欺負個孩子,看小爺我今個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不可。”我衝著男人就是一掌,隱忍了半天的怒氣,非得發泄出來不可。
男人側身一偏,躲了過去,微眯眼,冷聲警告:“奉勸一句,從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且莫要多管閑事的好。”
那邊阿蠻顯然是被這男人下了禁製,愈發難受起來,生生一口咬在拂晏的手臂上。我覺著怨靈咬人應該不似活體那般使勁,因而也沒有那麽疼才對。
可瞅著拂晏的表情,怎麽這麽別扭呢?
正欲再想,隻見他衝我大喊一聲:“瑤華,小心身後。”
我一個激靈,抽出腰側月牙彎刀,回首朝著男人便劃了一刀。
男人手臂上被劃中的部位,“嘶嘶”冒煙,一股子焦糊味飄出,真臭!
雖未命中要害,倒也讓他好生痛苦。
男人扭曲了一張臉道:“你們不是人?”
“你還不是個東西呢。”我回敬他,“識相點把你知道的事情趕緊交待了。”
我迅速出手,用彎刀抵著他的脖子。
這月牙彎刀可是個寶貝,專門對付厲鬼或者心存惡念之人,罪越大,傷越深。所以不必說,這男的必是個極其歹毒之人。
男人一愣,賠笑著道:“這位爺,有話好好說,我說就是了。我們家這孩子不聽話,本想著給他喝點藥治病,卻不想更加呆傻起來……”
“你還裝,這孩子明明是隻怨……”
我見男人神情驟變,突感不妙,急忙閃開。一雙爪子向我伸來。
沒錯,的確隻能稱得上“爪子”。
隻見他“雙手”枯槁,皺巴巴的皮依附在骨頭上,和男人的身材大相徑庭。尖尖的指甲,均是黑炭顏色。
這男人顯然是想至我於死地的,招招狠辣,我未曾防備,略顯狼狽的躲閃著。
拂晏出現在我身側,替我擋下一招,而後隨意揮了揮衣袖,就將男人擋開在外。
我有些羞赧,堂堂上神,竟還沒他一個小小的神君厲害。但是話說回來,他曾是身經百戰的戰神,我不過是個桃花庵家養的上神罷了。
那廂男人見拂晏比我厲害,三兩下就躥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撂下句沒用的狠話:“你們給我等著。”
切,典型的壞人落跑橋段,真俗。
男人走後,阿蠻才鎮定下來,像是經曆了一場噩夢後,渾身虛脫。
我盯著拂晏,用眼神問他這下怎麽辦?
拂晏柔聲詢問小男孩:“阿蠻,能告訴大哥哥剛才那個是你什麽人麽?”
阿蠻雖然神誌不清,但也明白是我和拂晏救了他,尤其這小家夥對拂晏格外親切。我看看拂晏易容後那張黝黑的臉,又瞅瞅自己的這身打扮。明顯這會兒是我比拂晏好看了,我覺著這孩子的審美真不咋樣。
阿蠻吸吸鼻子,揉揉哭紅的小眼睛,弱弱的說:“他是爹,可是爹好可怕,以前他從來都不會凶我的。”
說著似又想到什麽傷心的事情,低低的哭起來。
這孩子的眼淚可真多呐,瞧著怪讓人心疼的。可我這人最笨,不會安慰別人,隻能幹瞪眼著急。
拂晏摸摸阿蠻的頭發:“阿蠻能帶我們去你家裏玩玩麽?”
阿蠻連連擺頭:“不去不去,哥哥不要再把我送回去了。”
我和拂晏對視一眼,這果然是條線索。若真能到阿蠻家中去一趟,興許能發現些什麽。可是眼下阿蠻又是這個模樣……唉,好生為難啊。
“你去街上的鋪子裏轉轉,打聽一下以前鎮上可有個叫‘阿蠻’的孩子。”我抬頭看拂晏,並未見他開口,突然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傳音術。
小時候讓喚姬背黑鍋的時候,我總在旁傳音給喚姬,告訴她你是如何如何失手打碎了花瓶,如何如何不小心拔了月老的胡子。
後來我才知道,我法術太低,穿的那些個音全被爹爹聽了去,爹爹寵著我,假裝沒聽到而已。
我也凝神傳音給拂晏:“那若我遇著危險了怎麽辦,你也知,我是個半吊子上神。”
拂晏麵色含笑,傳音道:“沒事,我就在周圍,不要緊的。”
得了他這句話,我稍安下心來。
我連著進了幾家鋪子,與他們提起“阿蠻”,都是避之不及的樣子,隻說不知道,低頭幹自己的事情,再不搭理我。
最後一家鋪子是個當鋪,我撿了塊路邊的石子,念了個決,幻出一塊璞玉來,大搖大擺的進了當鋪。
進去後也不吭氣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這叫以退為進。
“唉,爺,您這是……”掌櫃的停下手中的活兒,朝我這裏望了望,許是瞧我衣著不凡,倒挺和善的。
你看,這凡人就是奇怪的很。前幾家你給他好臉看,他不著實你,現在我裝回大爺,掌櫃的反倒是客客氣氣的。
我清咳了兩聲,從懷中掏出“美玉”。
掌櫃的兩眼放光,兩隻手就要伸過來。
我把手一縮,低聲對他說:“這可是個寶貝,你且小心一些,磕著了碰著了,我得心疼死。”
掌櫃的急忙點頭,連聲道“是”,小心翼翼的兩手捧過。
又是放在陽光下瞧,又是放在手心裏摸,而後感歎道:“果真是一塊兒璞玉呐,色澤溫潤通透,沒有一絲雜質,好玉,好玉。就是……”
“嗯?”
掌櫃的瞅我一眼:“小的實在眼拙,怎麽看不出是哪個朝代的璞玉?”
“好玉便是好玉,你管朝代做什麽。我敢說再久遠的朝代,它都比不上我這塊美玉。”
“嘿嘿,您說的是。這個……您這是要活當還是死當?”掌櫃的兩手搓了搓,一臉局促。
我一愣,當個東西怎還這麽多講究,還“活當”“死當”的,麻煩。
掌櫃的見我不搭話,解釋到:“這‘活當’就是說您當了,還可以贖回來,‘死當’就是說您當了,救贖不了了。”
“哦。”我點點頭,“死當吧。”
一塊破石頭,我還贖回來作甚。
掌櫃的那個眉開眼笑啊:“那這價格……”
“價格嘛自然是好說的。”我衝掌櫃的點點頭,“就是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掌櫃的立馬恭敬道:“您說,凡是小的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哈哈,如此甚好啊!
我神秘兮兮地衝掌櫃的招招手,讓他湊近些個。
掌櫃的把耳朵往我頭前一湊,我問他:“這鎮子上以前有個小男孩,叫‘阿蠻’,你可認得?”
掌櫃的麵色一變,正欲擺手,我狀似無意地將手中的“美玉”掂了掂。
掌櫃的猶豫再三,一咬牙,說:“那小子曾是王財主的兒子,小時候倒也乖巧伶俐。也不知道這王家做了什麽孽,兩年前,家仆在後院枯井中發現了那小子的屍體,說全身都腐爛了,那個慘啊。後來這鎮子上陸續好幾家的小孩都那樣慘死了,所以這陣子都沒人敢提王家的事,都怕惹禍上身呐。”
原來阿蠻就是店小二說的那個王財主的兒子。
“掌櫃的,那你可還了解別的什麽?”我再問。
掌櫃的搖搖頭:“不知道了,開始大家還討論一下,誰討論誰倒黴,後來就再也沒人敢提了。我勸您啊,也別多問。”
我多謝了他的美意,起身離開,準備把這事告訴拂晏,也好前去王家打探一番。
沒走出店鋪幾步,掌櫃的追上來:“爺,您的玉。”
嗨,我以為啥事呢。我朝他揮揮手,拿著吧,一塊破石頭,我要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