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方百計
辦公室不大，卻裝修得很別致，和別的辦公室一樣，放了一張辦公桌和一張老板椅，還有就是她身後這兩張待客用的沙發了，兩張沙發之間放著一張小矮桌，桌上備著一些糖果，還有一份報紙。
霍歌瞅了一眼報紙上的內容，見是A城拐賣兒童的販子通緝照，也就沒多留意，繼續參觀著辦公室。
說別致是因為在辦公桌的後麵貼了幾乎一整牆不合氣氛的蠟筆畫，畫裏麵都是一個大人牽著一堆的孩子在陽光下跳舞，霍歌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那個大人就是院長，而那堆孩子，就是院裏的孩子。
“那是前幾年我生日的時候，孩子們給我畫的禮物。”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霍歌回過頭，隻見院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端著一個托盤回來了，托盤上放著一壺茶和一份小點心。
霍歌的視線回到牆壁上，嘴角彎了彎：“孩子們很喜歡你呢。”
小孩子可以說是最單純的一個群體了，沒有阿諛奉承，也沒有過多的勾心鬥角，這滿滿一麵牆畫的都是孩子心裏的院長，大家幾乎都用盡了能用的顏色，來表達自己對院長的喜歡。
霍歌注意到貼在角落的一張畫跟別的畫不太一樣，別的孩子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寂寞，都會在自己身邊畫很多很多的小人，隻有這一張畫上顯得很空。
畫上隻有院長和一個小男孩，小男孩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麽，院長笑眯眯地站在一旁陪著他，周圍有樹，有花，還有一棟大房子，雖然畫上沒有別的畫那麽熱鬧，卻看出了畫畫的人用了很大的真心去畫這一副畫。
院長見她一直盯著那幅畫，嗬嗬一笑，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那是院裏一個得了唐氏綜合症的孩子畫的，他們都說那孩子傻，其實我感覺就那個孩子最聰明。”
霍歌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藍雨晴的話也趁機鑽入了她的腦裏：“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們院裏有一個孩子，總是流口水，看起來癡癡呆呆的，我們都叫他傻子，院長總是偏袒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拍照的時候他也沒上鏡。”
真的是唐氏綜合症！這麽說來，資助藍星星的那個楚姓企業家就很有可能是楚懷風了。
手掌越收越緊，一直到陷入掌心的指甲刺痛了她，她才從思緒裏回過神來。
她斂了斂心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可是聲音裏細微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你們在華爾街開了一家奶茶店，聽雨晴說，是一位楚姓的企業家讚助的？”
一家孤兒院怎麽可能會在華爾街那種高消費的地區開一家奶茶店？而且那家奶茶店的裝修還相當不錯，明顯能看出花了不少錢，普通的企業也必然不可能讚助這種項目的。
院長雖然聽出了她話裏的異常，可是想到霍歌剛剛也說了是來認親的，也就沒怎麽放在心上了。
她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讚助方不希望我們透露姓名，雨晴那孩子是太喜歡讚助人了，所以別人問多幾句她就說了。”
院長說到後麵，又喃喃地說道：“但願這事不會給恩人惹事才好。”
“是楚懷風嗎？”霍歌沒理會院長後麵說的那句話，一心想著自己哥哥的事情，哪裏還顧得上這麽做會惹什麽事？
院長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了笑，含糊地說道：“大概吧。”
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是用了一句含糊的大概。
霍歌補抓到院長眼裏的那抹詫異，心裏的猜想又肯定了幾分。
如果是楚懷風的話，那麽霍奇就肯定是在這裏了，否則不會那麽多家的孤兒院，他偏偏選擇了這一家。
這麽想來，當初之所以會把所有的孤兒院聚集在一起，恐怕也隻是為了避人耳目吧？不，準確的說，是為了避她耳目。
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霍歌的眼神回到畫上，畫上並沒有署名，恐怕是擔心影響畫的美觀，所以寫在了畫的後麵。
她垂了垂眼簾，問道：“這個孩子，本名是叫霍奇嗎？”
她搖了搖頭：“確實是個男孩沒錯，是不是叫霍奇我不清楚，能進孤兒院的孩子很少會有名字的，能留在自己身邊的，哪個父母不想留在自己身邊？”
“多大了？有二十四嗎？”霍歌問得有些焦急。
院長搖了搖頭：“如果你要找的人今年二十四歲的話，那應該就不可能了。”
霍歌一愣：“為什麽？”
院長失笑：“因為畫是五年前畫的，五年前那個孩子也不過十一歲，也就是說，今年才十六歲，跟你說的二十四歲足足差了八歲，這又怎麽可能呢？”
“那，會不會是因為送過來的時候，年齡謊報了呢？”霍歌不死心地問道。
院長被她的問題逗笑了：“這怎麽可能呢？這個孩子到我手上的時候才這麽一丁點大，最多也就幾個月大，就算年齡真的有差別，也不可能差了八歲這麽多啊。”
是了，八歲確實是多了一些……
可是霍奇跟自己是雙胞胎，自己今年二十四歲，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霍奇，也應該是二十四歲才對。
這麽說來，那個孩子並不是霍奇嗎？隻不過是一個同樣患了唐氏綜合症的孩子嗎？
霍歌有些失望地低了低頭，又聽院長問道：“你們兩個這麽有緣，要不要叫那個孩子進來讓你見一見？正好他也在隔壁打掃房間。”
“不用了。”霍歌搖了搖頭：“既然不是我要找的人，那麽還是不見為好。”
既然沒有希望，再逗留下去剩下的也隻會是絕望而已，不見得有什麽好的。
院長點了點頭：“也是，那麽我送你出去吧。”
說著就要去開門，剛走了兩步，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電話，又看了看霍歌。
“麻煩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了。”霍歌笑了笑，拉開門把，順手帶上門，獨自走向了電梯。
院長看著霍歌消失的身影，臉上這才出現了一絲輕鬆，她掃了一眼電話上的來電顯示，拿起了聽筒：“楚總。”
電話裏靜了片刻，突然傳出了楚懷風的聲音：“她走了？”
院長一頓，又看向緊閉的辦公室門：“是，剛離開，是否要幫你把她叫回來？”
“不用，由她去吧。”楚懷風的聲音裏難得傳出了幾分疲憊：“霍奇的事情，沒穿幫吧？”
院長搖了搖頭，爾後又想起楚懷風看不見，這才改口說道：“沒有，她確實如你所說，看見辦公室裏的畫了，一切都按你的計劃進行著。”
“那她呢？什麽反應？”電話裏傳來的焦慮讓院長也跟著愣了愣。
這真的是那位向來鎮定冷漠的楚懷風嗎？可是剛剛楚懷風的話語裏透露出來的焦慮，就像是在詢問著一件寶貝的得失一般。
在藍思凡和藍思甜兩姐妹把霍歌帶到辦公室之前，她就曾接到過楚懷風的電話，吩咐她，如果遇到一個女人來打聽霍奇的事情，無論千方百計，一定要將事情瞞下來。
“藍院長。”
楚懷風低聲喊了一句，讓院長從失神中回過神來。
她淡淡地回答道：“都按你的吩咐說了，我跟她說，畫畫的孩子今年才十六歲，她聽了以後連茶都沒喝就走了。”
楚懷風聽到這，心突然揪了一下，心底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明明是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他又突然後悔了，他在想，要不就直接告訴霍歌這一切了吧？
在美國呆了三年的霍歌，雖然在他的麵前總是會不時地炸了，可是他觀察過，她早就學會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是要失落到什麽樣的地步，才會讓她連茶都忘記喝，就匆匆告別？
他到現在還記得，她知道霍奇消息的時候，那張驚慌失措卻又要強裝鎮定的臉，巴掌大的臉上，滿滿都寫滿了無措。
他這麽做真的對嗎？僅僅為了留住她，就將她親人的消息封鎖？
這個念頭剛出來，馬上就被楚懷風抹殺在腦子裏了，從來沒有對或者錯，隻有留在他身邊，他才能更好地保護她，無論他做什麽，都是出於保護她的念頭，跟他在一起，總比跟林政在一起來得好。
“楚總？”見電話那邊的楚懷風不說話，院長忍不住喊了一句。
楚懷風回過神，從鼻子裏吐出了一個音節算作應答：“恩。”
“你說的事情我做到了，雨晴那孩子的事……”
楚懷風頓了頓：“知道了，不會食言的。”
話音剛落，也沒等院長繼續說話，就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院長聽著電話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不禁苦笑了一番，將電話扣回了座機上。
費勁心思幫了忙，得到的卻是這麽輕飄飄的一句答複。
陽光從窗外照斜射進來，照在她背後的畫牆上，留下斑駁的樹影，分不清哪些是畫，哪些是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