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伴
霍歌回到公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在回來的路上買了一份快餐,一個人倒也在公寓裏吃的自在。
可是吃著吃著,又覺得少了點什麽。
大概是因為,在美國的時候,每次吃飯,身邊總有一個林政滔滔不絕地說著他的宏偉大誌,所以現在自己吃飯,才會變得這麽安靜?
霍歌起身,打開了電視。
電視裏似乎在轉播一個酒會,酒會的背景音樂以及酒會裏的碰杯聲倒也讓屋子裏多了幾分生氣。
霍歌便沒轉台,低頭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還沒吃兩口,電視台的主持人就開始折騰起來了,一片吵鬧聲中,隻聽見主持人說道:“酒會的賓客也來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采訪采訪這些客人們吧。”
霍歌下意識地抬頭,就見鏡頭往門口方向轉了一下,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了眼簾,緊接著,主持人興奮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那就從剛進門的楚總開始吧,楚總這幾年可是很受A城名媛們的喜愛呢。”
楚總?
熟悉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蜂擁地灌入腦中。
“霍歌,我知道你惡毒,但是我沒想到你惡毒成這樣,居然把主意打到一個沒出生的孩子頭上!”
霍歌垂了垂眼簾。
剛去美國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很經常會夢到一個孩子,飄在半空中,哭著問她,為什麽不保護好自己,好不容易孩子哭完了,又輪到楚懷風出場,跟著一群人拿臭雞蛋砸她……
一直到後來遇到了林政,有一天晚上和林政說了這些事,症狀才算好了些。
電視裏的主持人把麥克風舉到楚懷風嘴邊:“楚總,今天的女伴又換了呢,你這女伴可是一天一換啊。”
楚懷風眯了眯眼:“怎麽,你也想當我的女伴?”
主持人像是被他說中了心事一般,嗬嗬一笑:“楚總說笑了,A城的女孩子誰不想當你的女伴?不過她們都說你這麽做是因為一個女人,我就是好奇,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楚懷風微微失神,好半天才回過神,笑了笑:“秘密。”
可是看他剛剛那幅失神的模樣,完全就是默認了,哪裏是秘密了?
因為一個女人?是因為周婉兒嗎?看來當年周婉兒假懷孕的事情到底沒瞞住楚懷風啊,心上人的一個謊言,居然讓楚懷風的性格變得如此畸形。
女伴一天一換?還真是符合楚懷風渣男的形象。
再往下,無非就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對話了,霍歌抿了抿嘴,換了一個新聞頻道。
她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霍歌了,三年前的霍歌,每一次在電視裏看到楚懷風,心都忍不住痛一次,那種滔天的恨意,讓她恨不得飛回A城,回到他身邊,拿把刀一刀捅死他,大家一了百了。
可是到了後來,痛著痛著,也就麻木了。
如今她和他在同一個城市裏,她居然也找不回那種衝動了,恐怕就算楚懷風站在她麵前,她也能麵無表情的做自己的事情了,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來對待。
吃過飯,她將殘跡收拾好,扔進了垃圾桶,正準備收拾一下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的屋子,兜裏的手機就傳來一陣震動。
霍歌看了看屏幕上林政的名字,抿了抿嘴,按下了接聽鍵:“喂,林政?你怎麽那麽早給我打電話?”
現在是晚上七點多,而A城和紐約有足足十二個小時的時差,也就是說,紐約現在是早上七點了。
電話裏的林政假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打電話來慶祝我的公主殿下麵試通過了啊。”
霍歌輕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的麵試通過了?”
話剛問出口,她又覺得自的的問題有些蠢,先不說她的學曆足以勝任這份工作,便是林政跟葉傳平打了那麽多的招呼,想必這次麵試的失敗率也高不到哪裏去。
林政倒沒有多在乎她說的話,隻是問道:“公司裏的同事們都好相處嗎?沒有為難你吧?”
他的話讓霍歌突然想起了昨天辦公室的那些閑話,微微失神。
察覺到她的異常,電話那邊的林政停下了正在磨咖啡的動作,皺了皺眉頭:“小歌?怎麽了?”
難道真的有人為難她?
也不奇怪,大公司裏麵心高氣傲的人總有那麽幾個,而小歌又是以高學曆的身份進的公司,如果壓了別人的風頭,自然有人說一些難聽的話了。
霍歌回過神,彎了彎嘴唇:“沒呢,在想你什麽時候回來,該給你準備一個什麽樣的驚喜。”
“喲嗬。”林政樂了:“幾天不見,還知道給我準備驚喜了?”
霍歌抿了抿嘴,沒接話。
“快了,過幾天應該就能回去了。”林政輕聲說道。
話音剛落,霍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電話那頭就有電話響起。
林政的身上向來帶著兩個電話,一部是公用,一部是私用的,而她在跟他的私人電話通話的時候聽到有電話響那便意味著有公事找他了。
“我想你。”林政匆匆地丟下一句,便掛了電話。
他還是猶如從前一樣,不喜歡說再見,每次說再見的時候,他總是用一句“我想你”代替。
霍歌掛了電話,走進屋子,電視機還沒關,剛換的新聞頻道居然也跟著轉播那個酒會。
她有些無奈,正準備關掉電視機去洗漱,結果鏡頭一轉,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將她拉扯回一個鏡頭中。
……
“砰”地一聲鈍響,華東街某個偏僻的角落,一個手提公務包的年輕精幹的女子毫無預兆的被路邊駛出的一輛大奔撞飛出去,重重地砸在路邊的廣告牆上之後,柔軟的軀體被牆下七七八八還未收拾的鋼筋戳穿。
戛然而止的大奔內,經太陽反射,一道淡藍色的袖口在陽光下閃爍著泠然的光芒。
……
回過神來的霍歌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沙發上,一張臉慘白的毫無血色。
多年前的記憶突然在腦中翻騰起,那是霍歌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
而剛剛,鏡頭中,那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她上一世,也就是許言的舅舅許博文,以及她的表妹許佩佩,許佩佩身後站著的,是她的舅媽,戚薇。
許家和別家不一樣,許言的父親是入贅進徐家的,所以當年的許家,跟了母親的姓,因為此事,父親進入許氏的事一直受到很多元老的打壓。
後來,父親的商業頭腦,加上母親的外交手段,讓許家的事業步步高升,企業也一點一滴地壯大,外祖父自然也就安心地退居後幕,打壓父親的聲音也逐漸變小。
隻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原因,外祖父突然腦梗塞,打壓父親的聲音又起來了,父親不得已,隻能退出了許氏,而母親的外交再厲害,沒了父親的輔助,終究也隻是一介女流,隻能在許氏苦苦地支撐著,一直到自己的噩耗傳出,母親便病倒了。
霍歌在外這麽多年,一直沒放棄追查自己的死亡原因,可是越追查,結果就越讓她心驚。
幾乎所有的結果,都指向了自己的家族,指向自己舅舅一家人的身上。
如今看來,許氏是落到了舅舅一家人的手上了嗎?
霍歌看著屏幕上的許佩佩,眼神有些複雜。
她至今還記得,當年的許佩佩是一幅怯生生的模樣,每次到自己家來的時候,總是跟她說,很羨慕她有這樣公主般的生活。
如今的許佩佩卻是像個趾高氣昂的公主,穿著昂貴的晚禮服,頭上戴著一頂鑲鑽的小王冠,舉手投足間的溫文爾雅完全就是一幅大家閨秀的模樣。
說不出是欣慰還是苦澀,霍歌牽了牽嘴角,有些無力。
可是,外祖父呢?
想到這,霍歌一愣,掏出手機想要搜索許氏的資料,結果手機的屏幕閃了兩下便關機了,她連滾帶爬地往書房跑去,打開了書房的電腦。
電腦沒一會兒就打開了,她接上網絡,在搜索網頁上打上了“許國慶”三個字。
那是外祖父的名字,名字剛打上去,按下回車鍵,就出來一張照片,以及關於外祖父的介紹。
企業家,慈善家,許氏集團的創建人,曾進入福布斯富豪排行榜……
關於外祖父的介紹下麵的那一條鏈接,是一張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霍歌看了一下時間,是三年前的新聞了,她又換了好幾個搜索器去搜外祖父的名字,依舊搜不到任何結果,最新一條動態也不過是三年前的那一條,外祖父腦梗塞,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外祖父就猶如消失在公眾之下一般,再也沒有媒體提起他。
霍歌有些泄氣地關掉電腦,走回客廳的時候,電視上關於酒會的轉播已經結束了,她想了想,隻好隨意洗洗,睡覺了。
畢竟明天還要上班,家族的事情來日方長。
讓霍歌沒想到的是,她跟許家的接觸會來的那麽快,窗外寂靜無聲,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第二天,霍歌起了一個大早,洗漱完畢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是林政發來的簡訊。
她點開,裏麵隻有簡單的一句:“我讓家裏的司機把我的車子開過來了,不能每次都讓我的小公舉打車,車子估計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不過你先開著吧,過幾天等我回去了再買,鑰匙在電視機盒的側麵,車在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