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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6章 終章·老祖宗

  天寶元年。


  新天子繼位還不滿百日,太上皇卻已經悄然自顯仁宮出發巡遊天下。這一次太上皇出巡,沒有大張旗鼓,只有朝中宰輔和一些三品大臣知曉。


  天寶皇帝特調了錦衣衛、皇城司等精銳,又自天下精選三千受封騎士組成了太上皇衛隊龍驤虎賁軍,護衛太上皇沿途安全。


  離開洛陽的時候,沒有萬民夾道相送,也沒有天子率百官出城二十里送別,太上皇不喜歡那樣,若不是皇帝和宰相們堅持,甚至這三千龍驤虎賁騎士團他都不願意帶,他原意帶上個二三百號人就行了。


  太上皇出京時騎了會馬,第二天便換乘了馬車,年紀大了,不比二十多年前那次巡視,現在騎上一天馬,晚上就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


  太上皇東行,先去嵩山轉了一圈,當年這裡的大寺少林,如今雖然還在,但是已經算是真正隱世修行,並不接待香客遊人,也沒有那千頃萬畝的寺田和作坊,成千的寺廟凈人也不復存在,如今這裡僅有一百個老少和尚,他們一邊念經修行,一邊耕田種菜、打柴燒炭自給自足。


  山門內沒有了那金碧輝煌的金身銅像,也沒有那些精美的殿宇亭台,可這裡的寧靜卻讓人喜歡。


  太上皇在山上逗留三日,與現任的方丈主持談了少林禪宗的現狀,也聊了聊佛,然後便下山了。


  繼續向東行,出虎牢關,過大運河,沿濟水入山東,駕臨泰山。


  太上皇再次登上泰山,不過這次沒有那封禪時的龐大隊伍,太上皇登上泰山之巔,看了回日出,便下山了。


  往北,到達家鄉章丘,去長白山看了看那邊的功臣林。


  山上遍地的功臣貴族莊園別墅,蔚為大觀。


  家鄉已經沒有多少熟悉的人和物了,這裡已經是大秦六京之一,一個繁華的工商業中心,百姓安穩,工商富足,只是少了過去的那些熟悉的感覺。


  離開老家后,太上皇巡遊了山東半島,然後又沿渤海灣巡遊,經遼西走廊到達遼東半島,再越過鴨綠江,到達朝鮮半島。


  一路緩緩而行,走走停停。


  太上皇最後還越過朝鮮海峽,登陸東瀛列島,去看了看石見銀山、別子銅礦,最後甚至到北方諸島去瞧了瞧那邊歸化的蝦夷人。


  挑了一個不錯的天氣,太上皇乘坐著士信駕來的船,前往了庫頁島,登臨海參崴,最後往東北直抵黑龍江口,到三兒子李哲威的封國轉了一圈,在那裡,羅成也看到了已經來這裡安居了一年多的太妃李秀寧,她的身體還很好,已經適應了這邊的寒冷,一年有七八個月的冬季的日子,她適應了並慢慢的喜歡了。


  在那裡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季之後,太上皇終究沒有再往北行,而是開始南返。


  回程經過遼東白山的時候,太上皇登臨山頂天池,在那裡立下碑石。


  從鴨綠江口的大行城再次乘船,駛向青島港。


  當年****經戰鬥過的大行城,曾經只是一座小軍堡,可如今這裡卻是一座興盛的貿易港口,一條鴨綠江,聯通大海,將無數的商貨輸送往來。


  乘著渤海艦隊的大船,太上皇駛回中原,在青島這座山東大港登陸,隨後巡遊南下,登琅琊山。


  太上皇在琅琊山偶感風寒,便在那裡停留了三個月,期間還組織了一支冒險艦隊,一支十多條船一千多人的遠洋冒險艦隊,太上皇給他們劃了一張較簡單的海圖,讓他們往東一直航行,越過茫茫大東海,去尋找東荒大陸的南陸。


  雖然士信早就從北方的海峽前往了東荒大陸,但從北邊過去到達的是一片冰雪世界的雪原蠻荒,而從北邊往南的探險並不順利,直到如今,也還沒有南下多過多。


  羅成希望這支新的冒險艦隊,可以直接穿過太平洋,抵達南美,在那片富饒的地方,尋找到南方的許多新物種,比如紅薯、土豆、玉米等等,還有西紅柿等等南美作物,這些東西,尤其是那土豆玉米等那是極其重要的。


  為此,太上皇給冒險艦隊賞賜了豐厚的錢帛,並給予了極重的許諾,若是他們能找到這些玉米、土豆等回來,憑每一樣都可以換取一個實封侯爵。


  三月後,太上皇身體恢復,繼續南下巡遊,經過彭城郡,太上皇在行船泗水的時候,組織人到泗水河中打撈周鼎,經過一個多月的打探尋找,居然真的找到了當年秦始皇都不曾撈出的周鼎。


  抵臨廣陵后,太上皇沿大運河繼續南下,直抵餘杭,登會稽山,祭祀大禹,並且刻石。


  在會稽,太上皇遇刺。


  有刺客意圖在太上皇行路途中以私造投石車伏擊,被探路騎士提前發覺,刺客被擒,審問之下發現刺客是一群東瀛海賊,而幕後指揮者是一群東瀛亡國的貴族,他們冒充商人潛入中原,謀划許久,想要刺殺太上皇。


  這些人膽子很大,可他們想要謀刺太上皇,卻根本不可能成功,雖然好不容易潛入中原,還想辦法預測到了太上皇的路線,但他們那簡易的投石車也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砸到太上皇的馬車。


  對這些人,羅成倒沒有什麼過於驚懼憤怒的,甚至沒怎麼意外,畢竟他滅國無數,有幾個不死心的亡國者要行刺他也很正常。


  讓騎士把他們交給地方官府後,羅成就往西而行。


  一路往西到達雲夢,巡視了那片荊湖糧倉后,沿湘江南下,到達九嶷山,在九疑山祭祀虞舜。


  祭祀過虞舜后,皇帝車駕過五嶺,到達嶺南,巡遊廣西廣東,又沿海南下,南巡廣南、林邑、扶南、真臘、麗水諸道。


  在瑞光港,皇帝與存孝等封侯們暢飲,還下海用床弩射殺鯊魚和捕捉鯨魚,在那裡渡過了一個不錯的暑假后,皇帝溯麗水河而上,直抵瑞麗。


  然後棄船乘車馬,到達麗江、大理等地,在那裡休整了幾個月後,皇帝往西到蜀中,在成都呆了一段時間后,往西越過大雪山,到了偏僻的西山,然後進入雪域高原,前往衛藏。


  經過了象雄道後進入勃律道,在昆崙山下的雪山冰川間穿行,沿信度河南下,進入到了天竺大陸。


  沿信度河一直到阿拉伯海,皇帝乘上遠洋艦隊的船,往西直抵紅海葉門,然後沿著朝廷這些年在紅海南岸的殖民地,一路前往地中海,一直抵達埃及。


  到達埃及的時候,皇帝出巡已經整整五年。


  這五年,羅成遊山玩水,確實不再干涉朝堂的事務。雖然皇帝會定期派人給皇帝送上奏章,很多重大國事皇帝也會請示他。


  但羅成每次看過,都只是在後面回個已閱,甚至到後面,乾脆是連這兩個字也不批,原樣封回。


  雖然皇帝上台後也犯了一些錯誤,但只是些小錯,皇帝終究還是坐穩了江山。


  政事堂和翰林院,包括御史台和樞密院,都已經換上了一批新人,這些是當年東宮裡的官員們,如今經過五年時間,長孫無忌等元老大臣,也或任滿,或年老,都漸漸退出了中樞,很體面的退出。


  嘉文對這些老臣還是很優厚的,任過宰相和大學士的,皆得以國公爵位致仕,每人還破例得了一塊不錯的封地,原有公爵和封地的,也都另有封地和封戶、錢帛增加。


  這五年,也有許多開國功臣們去世。


  老朋友越來越少了。


  太上皇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但還算硬朗,五年的巡遊,不但沒讓他的身體變壞,反而好像讓他的身體更好了些。


  在埃及的時候,正碰上阿拉伯人又出兵來爭奪。


  此時的阿拉伯帝國,經歷了先知和四大哈里發時代后,實力強勁,稱霸中亞,波斯薩珊已經徹底滅國,大部份被大食所佔,部份併入大秦。


  在四大哈里發之後,原本是以推舉方式推選領袖的大食,最終卻被倭馬亞家族奪得了阿拉伯的統治權,他們依靠當年對敘利亞征服之後成為敘利亞總督的權力,早把敘利亞和大馬士革經營的跟他們家族的私人領地一樣。


  四大哈里發的第三任奧斯曼正是倭馬亞家族的,後來他被刺殺,第四任哈里發卻是倭馬亞家族的仇敵,而倭馬亞家族原本是麥加最古老的十二大家族之一,曾經他們的族長瘋狂反對先知。


  敘利亞總督穆阿維葉原本是第三任哈里發奧斯曼的堂侄,領靠著叔父任哈里發時給予的特權,把敘利亞經營成私人領地,這使的第四任哈里發遇刺后,他領靠強大的實力壓制其餘諸派,成功成為新的哈里發。


  但是這位哈里發上位沒多久,卻宣布其子葉齊德為下一任哈里發繼承人,並隨後把大食的首都遷往自己的大本營大馬士革,如此一來,實際上就是把原來首領推舉制,改成了他們倭馬亞家族世襲制。


  因此,如今的大食,也被稱為倭馬亞王朝,因為他們崇尚白色,故也稱白衣大食。


  穆阿維葉上位幾年後,也漸漸穩固了自己的權力,他開始不滿於當年與大秦簽訂的城下之盟,不願意任由大秦把波斯大片富饒的土地佔走。


  尤其是當年大食內鬥激烈的時候,大秦聯合羅馬把大食的盟友阿克蘇姆滅亡后,又西進攻佔了埃及多個港口地區,到後來,大食甚至不得不撤出埃及地區,埃及最終落到了大秦人的手中。


  哈里發對羅馬人耿耿於懷,亡羅馬之心不死,穩固大權后,便開始組織大軍北上,連續發動了三次對君士坦丁堡的圍攻。


  可惜每一次都敗於羅馬和大秦的聯合艦隊之下。


  大秦風帆快船寶船,配上羅馬人的海上利器希臘火,三次殺的阿拉伯艦隊幾乎全軍盡沒。


  眼看著破君士坦丁堡不行,哈里發穆阿維葉又想再奪回埃及,以斬斷大秦艦隊對羅馬的增援。


  穆阿維葉親自率軍自敘利亞大馬士革南下,遠征埃及。


  恰逢太上皇羅成西巡到了埃及,他當即接過埃及指揮權,徵召各殖民地的民兵、開拓騎士,還有遠洋艦隊、武裝商船等聯合起來。


  在地中海,太上皇指揮的聯合軍大敗大食艦隊,將他們全部焚毀在埃及港口外,隨後太上皇指揮軍隊在陸上也大敗大食軍。


  穆阿維葉倉惶敗退回大馬士革,損失水陸兵馬十餘萬,元氣大傷。


  哈里發被迫派使者向大秦請和。


  天寶六年。


  太上皇和羅馬希拉克略皇帝的孫子君士坦丁二世,還有阿拉伯哈里發穆阿維葉在耶路撒冷舉行會盟。


  在這次會盟上,六十六歲的大秦皇帝完全掌握著會盟的節奏。


  戰敗者穆阿維葉因為對羅馬和大秦的接連征戰失利,其國內的四葉派反對者趁勢大興,為了避免羅馬與大秦反擊,四葉派又起叛亂,於是只能同意太上皇提出的和平協議。


  經過三個月時間的協商,最後由羅成親自草擬的一份新三皇協議出台。


  這份新協議取代了舊的大秦波斯羅馬永久友好協議,大秦和羅馬都承認了大食倭馬亞王朝的地位,但同時,倭馬亞王朝也正式也大秦羅馬締交友好邦交關係,並簽下三國邊界協議。


  這份邊界協議規定了大秦與倭馬亞瓜分波斯,波斯高原和兩河流域歸倭馬亞,但呼羅珊和亞美尼亞歸大秦,裏海南岸地帶以及波斯東面沿阿拉伯海海岸俾路支山區都歸大秦。


  另外關於阿拉伯半島,東部的葉門和阿曼都歸大秦,而西面的敘利亞歸倭馬亞。


  但耶路撒冷及其以南之地,歸羅馬。


  紅海南岸之地以及埃及,歸大秦。


  大食人不得再侵犯亞美尼亞和小亞細亞,地中海東海岸諸島也皆歸屬羅馬。


  這份協議對於大食來說,並不友好。但對於屢屢戰敗,而國內又有四葉派趁起叛亂四起的哈里發來說,簽訂這個盟約也是無奈之舉。


  不簽,那麼羅馬與大秦可能就要發起反擊之戰,到時就得面臨東西南北四面夾擊,簽了,那麼大家就能暫時和平,一起做做生意各自恢復下國內安穩。


  其實那位羅馬皇帝君士坦丁二世是想勸說羅成一起出兵滅掉倭馬亞的,但最後被羅成拒絕了。


  大食雖敗,可依然還處於強烈的上升通道之中,這個時候若是跟他們全面決戰,對於大秦來說划不來。


  就算滅掉了大食,但最得好處的可能就是羅馬人了。


  所以以打促和,穩定對波斯北邊佔領地和紅海、地中海的殖民地,對於羅成和大秦來說,其實就很划算了。


  返回埃及,兒子長卿問羅成,為何不聯手羅馬滅掉大食,然後整個波斯和阿拉伯半島都是大秦的了。


  「別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實我大秦早在二十年前,擴張的潛力已經到了極限了,此後雖又征服了不少地方,可已經無法再大量移民漢人過去。而不能大量移民漢人過去,不能移民換種,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那就意味著我們對這些地方的征服,依然只是佔領,這裡依然是大量的異族,早晚有一天,他們還是會起來掀桌子造反的,所以我們對於這些新征服之地,只可以當成了資源的掠奪採集地,而不能真正的把他們視為我們的疆土的。我們要做好那樣的準備,一旦這些地方不可控制,就要有隨時壯士斷腕的勇氣和決心,不能讓他們危及到整個帝國,明白嗎?」


  亞美尼亞國王長卿若有所思,「只是將這些地方做為資源產區嗎?」


  「是的,既然無法完全掌握,就得留一手,我們得隨時能夠脫身。當然,有機會的話,我們也可以慢慢的將他變為我們的疆土,比如你的亞美尼亞國,這些年,也已經前後移民不下二十萬人口了吧?」


  「是的。」


  「還是少了一些,海中道現在有五郡之地,佔據著外高加索和亞美尼亞高原,人口超過百萬,漢移民才二十萬人,不過佔兩成,依然還只是少數。」


  長卿道,「但是我們這些年也搞置換移民,把一些波斯人、阿拉伯人、埃及人等移民到這邊,然後再把原來世代生長在這邊的部落遷移走了大部份。現在真正的原住民,其實也已經不過三成左右了,另外有一半是來自各地的移民,我們漢移民佔有總數第二多,已經很可觀了。」


  「確實可觀,但兩成依然不夠,得想辦法加強。中原沒有那麼多人可移了,你們自己得想辦法,比如加強殖民教育,加強漢化速度,兩三代之後,讓那些異族移民只會說漢話,只知禮義倫常,而不要再記的他們的那些傳統他們的那些神。還可以加強各族之間的通婚,比如讓外族女子嫁給我漢家男兒,讓外族男子娶我漢家女子,不管是嫁給漢家還是娶漢家的,他們生下的兒女,一律都將為華夏漢民,從一開始就只能學習漢話學習漢文化,不許學異族語言等等。」


  長卿點頭,他看著父親,突然覺得父親好蒼老了。


  「父親接下來準備去哪?」


  羅成搓了搓臉,「本來還打算航行地中海,前往君士坦丁堡瞧瞧,再順利去法蘭克王國轉轉,再往北行,沿黑海東返,見見突厥老朋友們,再經西域返回中原的。」


  「不過突然沒了興緻,埃及這一戰,一時手癢接了指揮權,打贏了,也迫使在食簽訂了和約。但是我觀這些大食人都非良善之輩,他們的那藍教更加厲害,早晚他們還會再起事端的,只不過那些我都管不著了,也許都看不到了。」


  羅馬君士坦丁堡皇帝不想去了,法蘭克王國、保加利亞、阿瓦爾人、斯拉夫人等等,他也懶得去瞧了。


  反正到了地中海這裡,到處都能看到這些羅馬人希臘人蠻族人,這些人相比起大秦來,確實還很落後,有很遠的路要趕。


  在這裡,皇帝也看到了一些其它的東西,比如那些航行於紅海、地中海的大秦商船,不僅僅是商人,也有許多野心之輩,那些沿海的殖民地,也並沒有完全遵照朝廷的法度規矩,這裡很野蠻,也就野蠻的發展著。


  如今這些殖民地的實力還不算強,但二十年後五十年後一百年後呢?到時這些殖民地只怕就不再會理會朝廷中央的管束了。


  將來到底是出現殖民地叛亂獨立,還是其它什麼的,羅成也管不著了。


  這些,也許並不完全是壞事吧。


  起碼華夏走出來了,不再局限在中原那個圈子裡,而且現在還是走在時代的前面,引領風騷。


  從中原到南海,從關內到西域,從高原到天竺,從中南半島到崑崙海中群島,再到紅海地中海的殖民地,華夏人的腳步已經越走越遠,遍地開花,到處紮根。


  不管是崑崙海那些蠻荒的群島,還是北莽或東荒那片未開化的大陸,又或是中亞那爭鬥數千年的古戰場,諸夏都降臨了。


  也許百年千年之後,有的諸夏生根發芽,有的諸夏被異族屠滅或征服同化,但羅成相信,他今天撒下的這些種子,依然帶著諸夏走的更遠了。


  「我老了,想落葉歸根了,不想繼續遊盪在外了。明天,我就動身起程,返回中原。我會乘船到信度港,然後再沿信度河到西域,再從那邊經絲路走河西走廊回到關中。」


  「兒臣送太上皇東歸!」


  羅成拍了拍長卿,「你就留在這裡吧,我又還沒死,等我死了,你再來送我最後一程吧。長卿,你在這邊幾十年,不錯,繼續保持,莫要一時起歪念,最終後悔。」


  「兒臣不敢!」


  「敢也沒用,海中道雖有二十萬漢民,百萬人口,可這裡是朝廷的道郡,這裡的封侯、騎士、士兵都是朝廷的,你若是想造反又或是想割據一方,都不可能成功的,朝廷只要一道詔令,叛亂就會灰飛煙滅,切記!」


  長卿點頭,「兒臣絕不敢有異心。」


  「只要你能安份守已,那麼你就可以在這裡安心當一輩子國王,你的子子孫孫也將與國休戚,大秦存在一天,你們就能繼續當一天諸侯貴族。假若哪一天,中原大秦不在了,你們可以選擇舉起勤王大旗回中原討逆,也可以選擇就在這裡堅起王旗自立,那時沒有人能再攔著你們,但是只要中原大秦還在一天,你們就絕不可有此二心,明白嗎?」


  「兒臣定牢記聖人訓言,並傳給子孫後代,永遠銘記。」


  ·······

  天寶六年,皇帝終於東返。


  君士坦丁堡,羅馬皇帝聽聞大秦太上皇不再西來,悲痛哭泣。法蘭克王國上下聽皇大秦太上皇取消了西行行程,也是悲傷不已,他們為自己的國家沒能迎來一位東方的聖人而遺憾萬分。


  天寶十年。


  皇帝用了五年時間,終於從地中海的埃及回到了洛陽。


  不過皇帝在洛陽只是停留了小半年,然後便又出京到了章丘,七十歲的太上皇選擇遠離京師洛陽,來到家鄉承天府安度晚年。


  長白山下,那別墅莊園如林的功臣山上,新劃出了一大片山谷做為禁區,這裡是皇帝隱居之處。


  養養花種種菜,又養了幾匹馬兒幾頭牛,太上皇還養了一群貓貓狗狗,雞鴨鵝群,甚至挖了幾方漁塘養了許多魚。


  沒有華麗的宮殿樓閣,只有回歸自然純樸的草棚竹樓木屋。


  每天看看書、種種花草蔬菜,逗逗貓狗,不再關心軍國大事,不關於朝廷人事,日子倒也逍遙。


  山中不知日月,太上皇在谷中一住就是十年。


  天寶二十年冬。


  谷外來了洛陽的使者,皇帝病重將危。


  皇帝病榻上給太上皇寫了一封長信,信中回憶了許多往事,最後說自己幸未辜負太上皇,天寶二十年,依然盛世繁華。


  他還說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因此他決心效仿當年太上皇,提前傳位禪讓給太子,扶太子上馬再送他一程。


  「這個傻孩子,他就是過於在意這些,所以太過操勞,才六十歲的人,就已經操勞成疾,病重將危。」


  年過八十,已經滿頭白髮如霜雪,可面色依然還很紅潤,牙齒也都還在的羅成搖頭感慨。


  「聖人,皇太子在外面,說想要拜見聖人。」


  「元佑?他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他應當留在洛陽啊?」


  皇帝若病逝,按規矩都是應當太子先在靈前即位,先完成登基儀式,然後再為大行皇帝發喪的。


  但現在太子卻在這個關鍵時候不遠千里,跑來山東。


  「讓他進來吧。」


  太子元佑也已經做了二十年太子,四十多歲的年紀了,看到他,羅成不由的想到了嘉文,他們父子很像,但太子多了些英武氣。


  太子見到羅成,大禮拜見,他向羅成通報了父親病情,然後又說了如今大秦的情況。


  「御醫說父皇撐不過今年了。」


  然大秦很安穩,也很強盛。


  開元三十八年盛世之後,又跟著二十年天寶盛世,持續了近六十年的強盛,尤其是中原,已經一甲子太平安穩了。


  「父皇在位二十年,勤政敬業,未曾有一刻放鬆。這二十年,我大秦鞏固了對中南半島諸道的控制,又用了二十年時間,終於殖民征服了天竺諸國·····」


  八十歲的太上皇卻並沒有什麼興趣,擺了擺手,「無須跟我說這些,二十年前,我就選定你做太孫,如今你父親要走了,大秦這副重擔就要落到你肩膀上了,回去吧,接過這副擔子,好好乾。」


  「孫兒明白,孫兒與宰輔狄仁傑上官儀等議定,下月即位,明年改元,年號貞觀!」


  這個年號,讓羅成稍稍愣了一下。


  元佑連忙解釋,「聖人,貞觀二字取字易經,天地之道,貞觀者也,貞,正也,觀,示也,貞觀,也正視人也。」


  羅成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取貞觀二字為年號,看來你志趣也不小,澄清天下,恢宏正道,不錯。放手去干吧,我與你父親歷六十年而有這開天盛世景象,如今大秦強盛,國民富足,你這個天下繼承的可是非常富足,不過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莫因此而驕縱。當年我在你父親即位時把我的戰錘傳給他,告訴他一句話國雖大,忘戰必危。如今,我也送你一句話,國雖強,然好戰必亡。你繼承大位之後,不要整天想著開疆拓土,赫赫武功這些,記得以人為本,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切記。」


  「朕希望二三十年之後,你把帝位交給你的太子之時,這天下依然國強而民富,國泰而民安。」


  「請老祖宗多給幾句教誨!」太子元佑誠懇的道。


  「你跟著你父親也學了二十年治國理政了,以你的聰明,只能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並不需要我再教你什麼了。」


  元佑依然跪地不起。


  「好吧好吧,那我就說兩句,如今我大秦很強大,擁有廣闊的疆土,有些地方已經征服了,比如朝鮮半島,比如東瀛列島,比如關外遼東,再比如廣南、雲黔。當然,也還有許多地方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我們大秦的控制並不算強,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那裡沒能實現移民換種,所以雖然大力推廣殖民教育大搞漢化,但終究還是有所不足的。」


  「要想解決這些問題,唯一出路就是移民換種,這是一勞永逸的根本解決之道。然則我大秦如今是地廣而人少,中原的礦山、莊園、工場都全靠的是販賣的異族奴隸在幹活,漢家百姓起碼也能是個自耕農小地主,要不就是經商販貨或開工坊,個個過的滋潤瀟洒,哪有幾個還願意再往那些邊疆蠻荒移民呢?」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多生孩子,讓那些漢家男子娶妻納妾,娶的多,孩子就生的多,將來人口就多,就可以安排那些家中的庶子移民殖民地,到那邊給他們授田置業了。」


  「還有一個就是這些邊疆殖民地,得讓這些漢移民多娶胡夷女子為妾,這樣就能快速開枝散葉,迅速增加漢家人口,再輔以殖民漢化教育,那麼那大大改善現在的殖民地困境。」


  元佑拜謝。


  「多謝老祖宗指點。」


  「其實這些你們肯定也都是知曉的,你只不過是想聽這話從我嘴裡說出來而已。」


  「什麼都瞞不過老祖宗,實是因為如今朝中對於殖民地,有許多異議爭執,孫兒即將即位,但新即位后也怕難以服眾。」


  「哈哈哈,所以你說來我這裡,讓我說出這番話來,然後再帶回去轉傳給朝廷大臣們聽嗎?」羅成笑道。


  皇太子點頭,太上皇雖然已經退位二十年,也二十年不過問國事,可他在大秦依然有著無可匹敵的威望與影響力,他的一句話,那絕對比即位繼位的皇太子管用的多。


  「好了,回洛陽去吧,我就不回去了,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以後你沒事也不要來打擾我,沒人打擾,我樂的清靜,說不定還能再多活幾年。」


  皇太子羅元佑離開,返回洛陽。


  天寶二十年秋,皇帝羅嘉文舉行禪位大典,將皇位傳給太子元佑。


  元佑是大秦第三位皇帝,嘉文也成為了大秦第三位太上皇。


  禪讓傳位,經過這兩次之後,已經隱隱形成了一個大秦的傳統。


  嘉文在禪位之後,終究還是沒能挺過那個冬天,傳位之後僅一個多月就病逝於洛陽顯仁宮,新朝為嘉文定廟號太宗,謚文皇帝。


  次年改元,大赫天下。


  新皇當政,銳意進取,改革了一些天寶朝的積弊。


  在位五年之後,貞觀皇帝元佑開始組建遠征軍團,大秦的遠征軍團從突尼西亞殺到摩洛哥,並在北非迅速推行漢化殖民,此後以原埃及和阿克蘇姆、葉門等當地漢化胡人組建協從軍。


  在貞觀十年,大秦發動二十萬遠征軍團,跨越直布羅陀海峽進攻西班牙,攻入伊比利亞半島。


  經過三年征戰,大秦遠征軍團攻戰了西班牙三分之二的領土,並進而征服了日耳曼人的西哥特王國。


  元佑分封了自己的八個皇子,還有數十位功臣到當地建國,並在那裡分封駐派了數千名騎士,設置起了西班牙道和西哥特道,隨後在當地移民、駐軍,修建城堡等。


  貞觀十二年。


  徵召埃及、摩洛哥、西班牙、西哥特四道受封騎士,徵召民兵、胡夷協從軍,再次組建遠征軍團。


  十萬遠征軍團穿越比利牛斯山,進攻法蘭克王國。


  不過由於遠征軍團爆發瘟疫,加上距離太過遙遠,補給也困難,再加上蠻夷協議軍的臨陣倒戈,在普瓦提埃一役中,身兼法蘭克奧斯特拉西亞、紐斯特里亞與勃艮第三國宮相的武爾伐德,奉國王希爾德里克二世之命,號召了法蘭克三國的貴族和分封騎士們集結了全法蘭克力量,迎戰大秦遠征軍。


  戰鬥開始前,大秦遠征軍團的統帥便被身邊的蠻族哥特人僕從給刺殺了,導致指揮系統出了大問題,緊接著戰鬥之時,西哥特僕從軍又陣前倒戈,使的秦軍陷入前後夾擊的困境之中。


  關鍵時候,其它蠻夷協從軍也跟著叛亂,法蘭克騎兵猛衝秦軍,遭受背叛的秦軍被前後夾擊,依然頑強的反擊作戰,且戰且走。


  然則協從軍的背叛還導致了秦軍後勤糧草補給的中斷,秦軍只能忍著飢餓做戰,在苦戰三天,轉戰百餘里后,終究還是因斷糧而被擊潰。


  十萬遠征軍盡沒。


  雖然其中秦軍騎士、漢人民兵等也才兩萬人左右,可是這裡面卻有五千名秦軍在北非和西班牙、西哥特的騎士老兵。


  戰敗的消息傳回,洛陽朝野震動。


  皇帝親自趕赴承天府長白山下,向至尊太上皇請罪。


  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最終至尊太上皇帝只是叫人給元佑帶了幾句話,便讓他回去了,並沒見他。


  沒有人知道至尊太上皇給皇帝說了什麼,但元佑回京之後,馬上就再次組建了一支遠征軍團。


  這一次,朝中大臣居然無人反對。


  遠征軍團從中原到天南,從天竺到紅海,再到北非,一名名騎士,一個個民兵受召。


  在西班牙,遠征軍團最終集結了十萬之眾,雖然沒有第一次的兵馬多,但這一次卻全都是漢家騎士和殖民地民兵們,沒有一個蠻夷。


  墨洛溫王朝剛剛打贏了一仗,自大的以為還能再次得勝。


  三國宮相武爾伐德再次出任元帥,指揮三國騎士率軍迎戰。但是這一次,秦軍有備而來,在西哥特,秦軍九戰九捷,收復上次戰敗后被法蘭克人支持下叛亂佔領的西哥特全境,把剛剛復國的西哥特人再次滅國。


  不同上次攻佔西哥特時的溫柔安撫政策,這一次,遠征軍團在西哥特屠城十九座,殺人超過十萬,遍地都是被插在尖樁上的西哥特叛軍和法蘭克騎士。


  武爾伐德狼狽敗逃回比利牛斯山北,遠征軍沒有再趁勝殺入法蘭克,而是開始派出大軍四齣,對西哥特和西班牙全境掃蕩,對上次參與叛亂的部族實行了殘酷的清洗。


  終於,在大清洗后,秦軍做勢要再出比利牛斯山,進攻法蘭克。


  法蘭克國王請和。


  最終雙方達成和議,簽訂了百年停戰協議,法蘭克每年須向大秦進貢金幣六十萬枚,以取換來大秦對法蘭克的原諒。


  協議簽下,遠征軍班師凱旋。


  布陀羅海峽北面的伊比利亞半島上的西班牙和西哥特地盤,也安穩下來,依然牢牢掌握在大秦手中。


  不過此戰過後,遠征軍解散,洛陽的貞觀天子也絕口不再提向地中海西岸用兵之事。


  大秦的疆域也在此戰過後,基本上穩定,帝國疆域東起蠻荒大陸,北極冰洋,南臨崑崙海群島,西及直布陀羅海峽的伊比利亞半島,地中海有一半屬於大秦,裏海、黑海,完全隸屬於大秦。


  原本元佑還想趁大食內亂之機,想等攻破法蘭克后,再調頭過來圍剿大食,結果法蘭克一戰失敗,長白山谷被羅成訓斥后,他就斷了主動撕破三皇耶路撒冷協議的打算。


  貞觀二十四年,皇帝羅元佑病重,臨死前還帶著一絲遺憾,未能征服法蘭克和大食,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


  在病逝前三個月,羅元佑也按傳統,將自己的皇位禪讓給了自己的太子羅紹聖。


  繼位前,羅紹聖也依傳統來到承天府長白山禁谷拜見老祖宗。


  此時帝國已經歷八十四年,那位老祖宗更是一百零四歲了,退位之後還活了四十四年,雖然這些年越發不理世事,可沒有人能忽略的了這位開國聖文神武至尊太上天皇帝。


  禁谷外,皇太子紹聖留下了身邊的侍衛、大臣,單獨入谷拜見。


  當見到羅成時,已至中年的羅紹聖驚的都快說不出話來,十年前他曾隨父皇來這裡拜見過老祖宗,當時的老祖宗滿頭銀絲如霜雪,可是十年後再見,這位老祖宗卻頭髮烏黑,儼然童顏,似乎返老還童了一般。


  「不必驚訝,其實這只是一頂假髮,我如今已經老的頭髮掉光,牙齒也掉光了,雖然精神頭還不錯,但說不定哪天就一睡不起了。」


  「明年改元,新年號叫什麼?」


  「回老祖宗話,新年號永徽!」


  羅成瞧著羅紹聖,微微點頭,他看著遠不如貞觀皇帝元佑,但也還算可以,論資質也許比嘉文還強些,他繼位不會有什麼太大作為,但只要肯任用賢明聽諫納言,也不失為一個守成之君。


  「聽說你帶嫡長子來了?」


  「憲后在外候著,沒老祖宗許可,不敢直接帶進來。」


  「叫過來瞧瞧吧!」


  羅紹聖趕緊點頭,只要老祖宗肯見,若是到時滿意,那麼一點頭,那太子的儲位也就穩了。


  他對羅憲還是很中意的,只是這個孩子母親死的早,因此雖說是元配嫡出,但在宮裡卻有些勢單。


  羅憲二十齣頭,長的很高大,極難得的是居然極似年輕時的羅成樣子,一下子就讓羅成喜歡上了。


  問了會話,發現這孩子倒也大方,十分聰慧,而且性子也不錯。


  「好好好,將來就立憲兒為太子。」


  三個月後。


  羅成在長白山禁谷接到洛陽來的噩耗,大秦第三位皇帝,貞觀天子羅元佑病逝於洛陽顯仁宮。


  廟號高宗、謚號武皇帝。


  羅成坐在竹樓的竹椅上,面色平靜,他送走了兒子如今又送走了孫子,送走了兩位皇帝了。


  靜坐了一會,皇帝起身下了竹樓。


  來到了樓前的竹籬圍住的菜園,他細心的查看著園裡一壟壟的菜。


  紅薯葉綠油油,藤條覆蓋滿了菜壟,一邊的菜壟上則種著玉米,如將軍盔纓的玉米須已經枯了,殼葉包裹著的玉米已經飽滿成熟,隨時可以採摘。


  另一邊的壟上,則種著西紅柿,還有辣椒、花生、土豆。


  園邊,搭起的架子上,爬滿的是南瓜藤,一角落還種了一小塊向日葵。


  這些都是漂洋過海好不容易才弄來的,都是遙遠大洋對面的美洲大陸的土產,皇帝先後組織了數支遠洋冒險艦隊,一次又一次的遠洋冒險,一點點的收集,用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最終有了這一園子。


  「老祖宗,又在侍弄這些寶貝呢?」一個老掉牙的宦官過來。


  「小李子,玉米熟了,回頭送一些到司農寺去,告訴他們,這些都是寶貝,種好了畝產能過千斤,還有那土豆、紅薯,再過些天也能挖了,那些也都是易種耐旱且高產的作物,可以當粗糧,都是寶貝。」


  「聖人,這都是祥瑞啊。」七十多歲的宦官小李子咧著沒牙的嘴笑道。


  羅成扶著鋤頭站在那滿園的土豆、玉米、紅薯、辣椒前,也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了同樣沒了半個牙齒的空空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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