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氣憤臨南百姓對宋文華的輕視之心,所以宋玉華上街之前從包袱裏扒拉出好幾張大額的銀票,和韓冉兩人相攜上街大采購,看見什麽好玩的、有趣的、實用的都一概下單,還特意說明,一定要店家把貨物送到縣衙後院。
不過半上午的時間,幾乎全臨南縣城的商戶都知道新縣令的兩個弟弟來臨南探望他,不僅帶了十幾個武藝高強的精壯男子,更是出手闊綽,縣城裏的掌櫃們恨不得把二人當成小財神供起來。
再結合之前段夫人和邛秀才都曾說新縣令的父親是京城的大官,他們對新縣令的印象不由大為改觀,之前還覺得他是多管閑事,現在就覺得人家是大家公子受不得氣,背後又有靠山,自然不懼郤族之勢。
直到最後逛街逛的腿疼腳疼的宋玉華被韓冉攙扶著回了縣衙之時,正巧遇上了老袁正笑容麵目的送綢緞莊的掌櫃出門。
綢緞莊的胖掌櫃一見宋玉華和韓冉,臉上立刻笑出兩朵菊花,“兩位公子爺回來了。”
宋玉華仍舊是權貴子弟的一副紈絝相,不耐煩的“恩”了一聲,便徑直向裏麵走去。
偏偏胖掌櫃就吃這一套,他不僅沒有因為宋玉華的冷淡而生氣,反而笑著與老袁說道:“不愧是京城來的貴公子,真是有派頭啊。”
老袁也就坡下驢答道:“我家小公子頑劣,老爺和夫人也頗為頭疼呢,讓掌櫃見笑了。”
“哪裏,哪裏。大人物就當有些脾氣的。”說著胖掌櫃樂滋滋的告辭,還一口應承道:“老哥放心,縣令大人的袍靴,兩日之後就能送到。”
若不是身為中書令的家仆,老袁在京城算是見多識廣,單就這胖掌櫃對他前倨後恭這一套,也足以讓他受寵若驚。
看來自家姑娘用銀票搞外交這套辦法很管用嘛。
“肚子餓不餓?”韓冉垂頭低聲問道:“要不要先讓廚房給你做點點心吃?”
宋玉華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壓在韓冉身上,她現在可是一步都走不動了,她搖搖頭,“剛才在街上吃了一堆小零嘴,現在肚子還撐呢,估計午飯都吃不下了,我就是太累了。”
韓冉的手臂升到她的兩腋之下,將她整個人騰空挾起,“既然累了,那就先回房休息吧。”
韓冉的行為大大減輕了她雙足的壓力,她慨歎道:“我感覺現在每走一步,就像是有鑽子往我腳心鑽深了一寸。我感覺我這輩子都沒過這麽多路。”
韓冉挾著她向後院走去,聞言笑道:“你才多大呀,就敢說什麽一輩子半輩子的。”
宋玉華有氣無力的回敬了他一句,“就算我才活了十四年,估計以後也少有走這麽多路的經曆。”
韓冉心疼的俯首凝視著她疲累的麵容,“我說讓你坐馬車,你偏偏不肯,非要徒步逛街。”
“坐馬車怎麽能讓這群無知的屁民見識到本姑娘是如何腰纏萬貫的,”宋玉華理直氣壯的回答,“當然要一麵走一麵撒錢才夠震撼。”
韓冉聽了實在覺得無語,便不再說話,宋玉華卻笑道:“可是苦了你了,堂堂渭南郡王殿下竟成了跟班的小廝,幫我扛東西掏銀子。”
韓冉就差把她扛在肩上了,見她這麽說,也笑了,“咱們不是說好了麽?這次出行,我就是你牽馬執鞭的小廝,聽從你的指揮啊。”
宋玉華靠在他的肩膀歎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韓冉覺得好奇,便問道:“好好的,怎麽歎起氣來了?”
宋玉華笑了笑,“我歎我的好福氣啊,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像我一般,把堂堂皇子郡王當成小廝來使喚呢。光憑這份福氣,就算是做神仙也不換。”
韓冉被她這句甜言蜜語逗得心都酸軟成一灘,“放心,和我在一塊的日子,可比當神仙快活多了。”
兩人正甜甜蜜蜜的說著話,向宋玉華的房間走去,就聽得身後傳來重重的一聲咳嗽,“玉華?”
宋玉華聽得身子一僵,趕忙從韓冉的身上跳下來,乖乖將手背到身後,轉身與來人問好,“哥哥,我們回來了。”
“這裏不是京城,是臨南縣衙,你們這般打打鬧鬧,像什麽樣子。”宋文華板著臉斥道。
宋玉華剛想說什麽,就見到宋文華身後跟著兩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忙扯了扯韓冉的衣袖,乖巧的垂頭,“我知道錯了。”
韓冉也很配合的垂頭不語。
“我這兩個弟弟在家裏野慣了,讓兩位見笑了。”宋文華轉頭對著跟在他身後的兩個男子歉然道。
這兩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其中一位是熟麵孔,是宋玉華和韓冉之前在茶館裏見過的邛書生,另一位不過二十四五歲,相貌清秀,宋玉華猜想他應當就是宋文華口中的喬主簿。
因為段夫人的關係,邛書生對宋文華也很是欽敬,聞言慌忙擺手道:“不妨事的,宋大人的兩位兄弟性格朗闊,一看就是性情中人。”
喬主簿卻笑道:“之前聽袁叔說過,大人對待弟妹十分友愛,弟妹們都很親近大人,可今日這麽一見,卻是懼多過親近啊。”
宋玉華腹誹道:什麽眼神,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很怕哥哥了。
宋文華對於喬主簿的話也是一笑了之,並不做什麽回應,隻把喬主簿和邛書生介紹給宋玉華和韓冉。
宋文華身邊還缺一個整理文書的師爺,段夫人便把邛書生推薦過來,宋文華見他雖然過分書生意氣,但形容談吐都是可用之才,便決定把他留在身邊,正巧邛書生也喬主簿以前也是同窗好友,一時間竟是相談甚歡。
當宋文華提出要調閱曆年卷宗,想從中查出關於塗長老的一些蛛絲馬跡之時,邛書生倒是很讚同,覺得這個辦法雖然耗費人力和時間,但卻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可喬主簿卻露出為難之色。
他一口咬定塗長老多年來並沒有涉入任何官府的事宜,卷宗中不可能有他的線索,調閱卷宗就是做無用之功。
盡管宋文華是縣令,但也不得不考慮主簿的意見,既然他堅持不讓調閱卷宗,他也無計可施。
無論邛書生和韓冉怎麽勸解,主簿都不肯鬆口。宋玉華見談話陷入僵局,便從廚房端了茶水和點心,想讓幾人先喝點茶歇息一會。
她仿佛是想替兄長收買人心似的,親手端起茶盞敬給邛書生,又端了一盞茶送到喬主簿麵前,“喬主簿,您一定也累了,喝點茶水潤潤嗓子吧。”
喬主簿抬眼正好撞上了她水靈靈的杏眼和嫣紅的唇,紅唇微勾,嘴角笑意妖嬈,盡管他知道麵前的人是男子,但還是忍不住心神一蕩,正要接茶杯的手一抖,指尖就觸到了一點微涼,那是他的細長文秀的手指,喬主簿的心越發的慌亂了。
他匆匆忙忙接過茶杯,含含糊糊的到了一聲謝,便垂眸飲茶,想用茶水把方才蕩漾的心神壓抑克製住。
盡管宋玉華小少年讓他心神蕩了蕩,但沒有動搖他堅決不允許調閱卷宗的決心,直到討論到了午飯時辰,也沒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