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冉和韓佑都沒有想到,在另一個相似又不同的大周朝會昌二十一年,他們父子竟然神奇又和諧的握手言和,坐在一處喝酒談天。
深埋在韓冉心裏深處許多年的秘密,終於有了傾訴的出口,韓冉告訴自己的兒子所有的過去,包括他被宋瑞盈刺死之後,去到了地獄,他希望閻王能讓他重來一次,重新挽回妻子。
在被閻王斷然拒絕後,他如何身受剮肉離骨之刑,最終感動了閻王,允許他重活一世,重新再走一遭人生路。
韓佑一直靜靜聽著,聽到最後韓冉與宋玉華重聚,他才猛然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父皇,你是對的,人永遠都該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該懂得取舍,貪心是沒有好下場的。”
韓冉直覺韓佑心中有事,大約也是感情困擾,但他沒有多問,他和宋玉華已經離開人世,許多事情都該交給他自己來抉擇,畢竟他已經是一國之君,不該再由他人來幫助他理清思緒。
酒過三巡,微醺的韓佑有一種預感,他可能要醒了,所以提醒韓冉,“你要好好對我娘,將來也得好好教養我和九兒,教育子女的事情不該再由旁人代勞了。”
韓冉了然問道:“怎麽,你要離開了?”
韓佑點頭,“我聽見了外間小太監走動的聲音。”
“走之前別忘留給你娘一份手書,不然她又該懷疑是我小心眼將你趕走的。”韓冉鄭重的叮囑道。
韓佑好笑的點點頭,“好,我這就寫。”
宋玉華第二日知道韓佑已經離開之後好一陣失望,“我昨晚還夢到他了呢。”
“你夢到他了?”韓冉聞言驚奇道:“你好好的做夢夢他做什麽?”
宋玉華眯著眼睛回憶道:“我記得在夢裏,他比現在矮很多,顯得年紀很小,大約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然後抱著我的大腿哭,說和別人打架打輸了,我當時快要笑噴了,他那個樣子別提有多可憐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韓冉將手書遞到她手裏,“這是他交給你的臨別贈言。”
宋玉華接過手書展開閱讀之後便珍而重之的疊好放進袖子裏,韓冉好奇的問道:“他與你說了什麽?”
宋玉華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訴他,其實手書很簡單,韓佑說如果她將來生了孩子取名為佑,韓黎就會再次出現,與她重聚。
之後韓冉便提起吳家姑娘的事情,“那姑娘著實無辜,實在是不該成為咱們清算吳響的犧牲品。”
宋玉華讚許的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你放心,我一定揪著三哥的耳朵監督他,好好對待吳姑娘。”
韓冉此時對韓朗已然有了心結,便提議道:“既然三哥與吳姑娘無意,隻是利用,而小狼又一心念著嫁給韓朗,何不成全於她們?”
宋玉華卻哼唧哼唧的嘲笑他,“果然是個粗心思的大男人,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這話怎麽說?”韓冉奇道。
兩人此時坐在香暖的書房之中,屋子四角都燒了炭盆,香爐裏燃著香兒等人新製的香料,柑橘的清甜之氣縈繞在鼻尖,宋玉華穿著一件家常的鵝黃襖子,發髻鬆鬆挽就,麗貌天成又平添嫵媚,這般搖首吃笑,實在是笑的韓冉心神搖曳,問話都不由的低沉溫柔。
宋玉華蔥指伸過炕桌點了點他的鼻尖,“你是傻了不成?三哥為何要藉由吳姑娘下手,還不是看中一顆情竇初開的玲瓏少女心?”
韓冉恍然大悟,“所以你覺得此刻吳姑娘必然是心甘情願嫁給三哥的?”
宋玉華低垂眼簾意味不明的歎了一聲,“三哥畢竟是在市井中沉浮多年,與蜀王殿下的想法原則大相徑庭,這事情若是放在蜀王殿下身上,他定然是不肯利用女子成事的。”
韓冉對於宋玉華對韓朗有這樣的看法表示很欣慰,但他麵上還是沉吟著不說話,隻等宋玉華表明態度。
“不知吳姑娘是等年後與其他皇子的皇子妃一同冊封呢,還是年前就先冊封。”宋玉華說道。
“應該是年後一同冊封。”韓冉答道。
宋玉華捉著韓冉的手,急切的說道:“阿冉,讓皇上年前就冊封吳姑娘吧,讓她年前就過門。”
“現在已經十一月了,年前過門,恐怕有些困難。”韓冉沉吟道。
“那就今年先行下旨冊封,明年再行婚禮。”宋玉華幹脆道,她本來對吳姑娘的事情沒多大反應,但韓佑在信中多次提醒她,吳姑娘實屬無辜,不該被卷進權利傾軋之中,她才漸漸上心。
“我知道你是怕夜長夢多,可你要知道吳響遲早會被清算,到時候吳姑娘一樣會被受到連累。”韓冉很冷靜的指出關鍵之處。
“我知道,事實是這樣的沒錯,”宋玉華沮喪道:“除非吳姑娘不嫁給三哥,否則她的悲劇不可能會避免。”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三哥並不是會牽累無辜的人。”韓冉故意說道。
宋玉華卻咬唇搖頭,“三哥不會牽累無辜,但有的人他可能永遠不會放在心上,我也是方才才意識到這一點的。”
韓冉其實也有辦法來解決此事,但他一想到韓佑所言,便憂心到夜不能寐,實在是擔心自己哪一日撒手人寰之後,宋玉華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受人欺辱,所以便想放手讓她自己去解決問題鍛煉能力。
他本來還等著宋玉華想什麽好辦法來解救吳家姑娘呢,卻等來了七皇子韓升的一招大的。
吳響有兩子兩女,小兒子是個桀驁不馴的愣頭青,每日正事不做,隻知各處遊蕩,結交一些狐朋狗友,養雞逗狗,因自家長姐要做皇子妃,便抖擻起排場來了,行事漸漸少了分寸,再被那些閑漢們一巴結,骨頭輕飄飄的。
這日他糾結紈絝在郊外賽馬的時候,看中了一匹殺氣騰騰的千裏良駒,當時郊野上並無管事之人,隻一群家仆模樣的人在河邊飲馬割草。
他見獵心喜,又受人慫恿,便大搖大擺的過去牽起那匹良駒,命仆役給家仆扔過去一包金子,“這匹馬,我們吳家小爺看中了。”
誰知那些家仆卻神色古怪的站起身,也不接金子,隻抱著胳膊站的遠遠的,仿佛看好戲一般,吳小公子正覺得詫異,誰知變故就發生在一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