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翟月做了一大翻心理建設,卻並沒有用得上,宋夫人沒有出麵見她。她拘謹的坐在會客廳裏,既不敢飲茶,也不敢四處亂瞟。
直到外麵傳來腳步聲,她心神一凜,忙站了起來,垂首而立,“這位是翟小娘子麽?”
她慌亂的抬頭看了一眼來人,一身紫褐衣裙,鬢邊有些白發,臉上的皺紋也比較明顯。
【這位宋夫人這麽顯老,倒不像坊間傳說那麽美豔無雙。】
她這般想道,忙躬身行禮,“正是小女,小女見過夫人。”
“小娘子認錯人了,這位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徐嬤嬤。”站在徐嬤嬤身邊的侍女忍笑提點道。
翟月一下子漲紅了臉,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徐嬤嬤麵上沒什麽表情,隻示意其他侍女回避,然後問道:“令堂之事,想必小娘子在來路上已經聽說了,夫人請你過府,就是想問問,你們全家上下都覺得我們宋家忘恩負義麽?”
翟月就如聞晴天霹靂,嚇得膽寒,忙抬頭擺手道:“不敢,不敢,宋家待我們仁至義盡,我們全家上下感激不盡,實在不敢有那樣的想法呀。”
“那為何令堂卻要鬧這麽一出呢?”她驚慌失措的辯白並沒有讓徐嬤嬤臉色好看了點。
翟月咬了咬唇,“母親她隻是擔心爹爹不在了,我們一家孤兒寡母,無法過活,再加上有親戚挑唆,所以才——”接下來的話,她也說不下去了。
“你們怕將來活不下去,所以想趁還沒下葬,就來宋家多訛些銀子,是嗎?”徐嬤嬤的話很平淡,甚至毫無波動,但翟月卻聽得無地自容。
她小臉漲的通紅,“小女願意去把母親勸回家裏,讓她不再來貴府鬧。”
徐嬤嬤冷笑一聲,“姑娘說的輕巧,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大門口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我們宋家向來樂善好施,為世公允,老爺更是清廉有為,可如今被令堂這麽一鬧,讓宋家顏麵盡失,你以為事情能那麽輕易了結麽?”
這一番話,把翟月羞的無地自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猶豫半天,受不了徐嬤嬤那略帶譏誚的眼神,便橫下心說道:“小女有一個發現要告訴嬤嬤。”
說罷她便湊近徐嬤嬤身邊,把她的猜測說了出來,徐嬤嬤果然提起興趣,“哦,你可有證據?”
翟月搖搖頭,“小女沒有證據,隻是一些猜測,”
“姑娘說的話,我們會去查證的。”徐嬤嬤點點頭,“那現在就請姑娘把令堂勸走吧。”
翟月總算是心中舒了一口氣,忙應聲稱是。
就在她要走之時,徐嬤嬤又道:“我家姑娘因翟管事一事,一直心存愧疚,如今更是夜不能寐,小娘子不妨把你方才的猜測說與她聽,好讓她安心。”
翟月會意,立刻答應下來。
宋玉華剛想親自出門去瞧瞧那位大鬧宋家府門口的翟夫人,結果就聽說宋夫人正在接待長公主,不由大為訝異,“長公主殿下,怎麽在這個當口來了?”
“聽說是翟夫人在咱們府門口鬧事,翟家的兩個兒子則披麻戴孝跪在長公主府,要小公子給他爹償命呢。本來小公子將被劫持一事瞞住了長公主,結果這麽一鬧,長公主才知道,後怕的不行,便來咱們家要把事情問清楚。”這次傳話的不是蘭衿,而是宋夫人身邊的丫鬟。
“殿下過府,我理當去拜見。”宋玉華說著示意香兒準備換衣服。
那丫鬟忙攔住她,“長公主並不知道那賊人與咱們家的淵源,所以夫人隻說您也被嚇走了神,這幾日一直在休養呢,您還是避這一回吧。”
宋玉華明白她們的意思,長公主護短的很,又那般珍愛葉衍,若是知道葉衍是受她牽累,恐怕會心中不悅。
“哎,”她幽幽歎了一聲,“為什麽要牽涉別人呢,衝我來就好了,結果我什麽事都沒有,反而害的別人丟了性命。”
“並不是姑娘害我爹丟了性命的。”她話音剛落,就聽得有人接話。
她聞聲望去,原來是一位十六七歲的身著孝衣的清秀女子推門進來,“小女翟月見過宋姑娘。”
“翟月,你是翟管事的女兒?”宋玉華了然道。
翟月點頭,“小女求見姑娘,就是為了告訴姑娘,我爹並不是因為你而死的。”
“什麽意思?”宋玉華臉色一變。
“我爹從書院被抬回家的時候,宋家派人的大夫已經幫他處理好了傷口,而且傷口不會傷及性命,隻是傷好之後也不能說話。”
翟月開始回憶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我爹以前能說會道,因此深受掌櫃倚重,所以不能說話讓他很難過,但大夫前腳剛走,後腳宋家的人就帶著藥材補品到了。我聽母親說,宋家不僅給了我們許多銀子,還答應可以讓我爹做鋪子的掌櫃。”
“我爹死的前一日,大夫來給他換藥,說傷口好的很快。他很高興,用紙筆告訴我,這次算是因禍得福,他做了掌櫃之後,不僅能讓兩個弟弟去書院讀書,還能給我選一個好婆家。”
“我那時隻替他難過,但他卻說當時那個匪徒準備先對小公子下手,但他故意激怒了匪徒,所以匪徒才先對他動手。”
“我問他為什麽?他告訴我說,無論是大姑娘還是小公子,如果你們受了傷,我爹卻好好地,如果將來得救的話,他雖然留住了舌頭,卻有可能被長公主遷怒,性命不保,家裏人也會受到牽連,得不償失。”
“但是現在他丟了舌頭,卻能更進一步,他是生意人,怎麽看,都覺得劃算。”
宋玉華愣愣的問,“他真是的是這麽說的?”
翟月點頭,“當然,我爹當時雖然不能說話,卻雄心勃勃,想讓翟家更上一層樓,所以他怎麽可能過了一夜就因為斷舌之故而上吊自盡呢。”
“所以他有可能不是自殺?”宋玉華有些了然的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