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援
“您要上山嗎？”服務員掩嘴問道。
楚懷風沒接話，臉上卻是一幅肯定的表情。
“這……”服務員有些拿不定主意，萬一出了什麽事，負責任的可就是她了。
“給你們經理打電話。”楚懷風不耐地說道。
他在這多說一句話，霍歌在山上就多一分危險！
聽他這麽說，服務員隻好撥通了劉經理的電話，聽到劉經理讓她租，她這才將一套用具和一件大衣遞給了楚懷風。
楚懷風抱著一套滑雪用具來到纜車處，上天府雪山的滑雪場原本是要坐纜車上去的，可是因為台風封山的緣故，纜車早早就停了。
纜車的工作人員見這個天氣還有人來坐來纜車，遠遠的便打著招呼喊道：“喂！纜車不開了！”
待走近一些，看清是楚懷風，這才戰戰兢兢地喊了句：“楚總。”
楚懷風輕輕吐了個鼻音算作回應，又問道：“纜車是什麽時候停的？”
工作人員想了想，說道：“大概是晚上六點半，氣象台發出台風預警以後我們就把纜車關了，疏散了滑雪場的遊客。”
六點半？那時候應該還是兩人剛剛發現鞋子裏有玻璃碎的時候，也就是說，活兒上山的時候，纜車已經停了。
如果纜車停了，那麽霍歌要怎麽去滑雪場？爬上去嗎？可是光是上山的路就有四條，她走的是哪一條？
工作人員見他一直盯著山上，試探著問道：“楚總是想要上山？”
“是。”楚懷風斬釘截鐵地回答。
“可是這個天氣很危險。”工作人員皺了皺眉頭。
楚懷風的眼睛眯了眯，將大衣裹到身上，也顧不上身後的工作人員的呼喊，這才深一步淺一步地往山上走去。
走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從哪傳來霍歌的尖叫聲。
一陣風聲中夾雜著的尖叫，讓他的心髒猛地一懸。
楚懷風開口叫霍歌：“霍歌！你在哪？”
可是剛開口，聲音就消失在風聲裏了，嘴裏還猛地進了一大口風，嗆得他連著咳了好幾聲。
他抬眼看了看，五米之外，白茫茫一片，別說找人了，恐怕霍歌走在他身邊，他也看不見。
他一咬牙，繼續往山上走去。
……
越往山頂走，雪下的越大，霍歌不太敢大步走，她將滑雪杆撐在手下當作探路杆。
霍歌說不太清這種突如其來的衝動是從哪裏來的，當初她在雪山腳下跟某個人吵架，固執地不肯上山，這成了她很久的一個心結。
她總想著，如果那時候上山了，是不是就沒有後來的事？
霍歌微微失神，手下的探路杆一頓，腳下也跟著踩空，一聲尖叫從她嘴裏發了出來：“啊！”
她翻了個跟鬥摔落在地上，軟軟的雪地讓她摔的有些懵，可是隨即鑽進她脖子裏的冰涼又讓她清醒過來。
她，迷路了。
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腳印幾乎都被大雪覆蓋了，隻留下很短一段路還有著淺淺的腳印。
霍歌正抑鬱著該怎麽辦，一聲呼喊聲傳入了耳中：“霍歌！”
緊接著幾聲咳嗽聲後，又是一聲呼喊。
是楚懷風的聲音！
霍歌打了個激靈，尋著聲音看過去，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在大雪中有一個人影在行動，她踉蹌著腳步往人影的方向跑去，隻見楚懷風裹著大衣深一步淺一步地往這邊走來。
楚懷風看見霍歌，大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你怎麽來了？”霍歌擰了擰眉頭。
他怎麽來了？這問題問的楚懷風好氣又好笑，可是看她凍的鼻子都發紅的模樣，所有的話語都化成了一聲歎息。
他將他身上的軍大衣脫了下來，裹到她身上，牽著她的手往回走：“回去吧。”
可是說是這麽說，來時的腳印早就被大雪覆蓋，連前麵的路都分不清了，更別提分什麽東南西北。
霍歌跟在他身後默默的走著，自然也明白他的艱難，風呼呼地打在耳邊，刮的她的耳朵生疼。
“楚懷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一覺睡醒，楚懷風突然就變成這樣，總讓霍歌覺得自己還在夢中，不太真實。
霍歌突然開口，讓楚懷風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又接著往前走：“因為你是我老婆。”
老婆？可是她以前不也是他的老婆嗎？這個身份於他而言，有什麽意義？
想歸想，霍歌沒有說話，跟在楚懷風身後深一步淺一步的走著，不知過了多久，風逐漸小了下來，能見度也慢慢變高了。
“天氣變好了，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了。”楚懷風回過頭對她說道。
霍歌抿了抿嘴，剛想說話，身前的楚懷風突然腿一抖，整個人跪在了雪地裏，連帶著霍歌也被他猛地一扯，拽進了雪地裏，翻了兩個跟鬥。
楚懷風忙將霍歌扶起來：“摔傷了沒有？”
霍歌搖搖頭，看著他還在流血的手心，皺了皺眉：“傷口裂開了。”
楚懷風看向自己的手心，剛剛這麽一摔，隻見手心原本結痂的傷口，此時此刻又開始流起血來。
他將脖子上的領帶解下來，纏在手上：“沒事了。”
霍歌張了張嘴想讓他休息會，話剛到嘴邊，還沒說出口，腳下突然抖了一下，她一愣，可是隻是剛才輕微的抖了一下，並沒有什麽動靜。
楚懷風看著遠處眯了眯眼，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因為大風的關係，那裏一片空白，什麽都看不見。
“怎麽了？”她問。
“好像雪崩了。”
楚懷風的話音剛落，突然轟的一聲，滾滾積雪往兩人的方向滾來，而且看著情勢，雪浪越滾越大。
霍歌還沒反應過來，楚懷風扯起她的手就往雪浪的反方向跑去。
可是跑著的人又怎麽跑的過滾下來的雪？雪浪跟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幾乎要將兩人吞噬掉。
楚懷風突然一把將霍歌拽到自己跟前，幾乎一瞬間，雪浪猶如一條銀色的巨狼，將兩人吞噬。
霍歌看著彎著腰給自己提供了一個救命空間的楚懷風，鼻子突然有些酸。
楚懷風將她拽到前麵的時候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積雪沒過他的腿部的時候，他彎著腰拚命地將兩人跟前的積雪往前推，用自己的後背擋著新落下的積雪，雖然兩人很快就被雪浪所掩蓋，可是身下好歹也有了一兩平方米的位置，供兩人呼吸。
可是霍歌亦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先不說空氣遲早會用盡，就是一直撐著積雪的楚懷風，後背也扛不住這麽大的壓力，更何況，這冰天雪地的，兩人的體溫還在急速下降，楚懷風的大衣還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霍歌下意識看了自己身上的兩件大衣。
過了一段時間，大約是感覺到背上的雪浪停止了滾動，楚懷風這才鬆了一口氣。
四周圍都是冰雪，連頭頂都被冰雪所覆蓋，寒氣讓霍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察覺到她的抖動，楚懷風咬了咬嘴唇，這才安慰道：“來我懷裏窩一會，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霍歌看著他發白的嘴唇，擰了擰眉，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般，說道：“手機！”
楚懷風自然明白她想幹什麽，當即嗤笑了一聲：“雪崩早就把信號塔給衝掉了，你覺得手機還有用嗎？”
霍歌在他身上摸了摸，找出手機解鎖，一看，果然，信號上顯示著一個小小的叉。
他勾了勾唇：“讓你安安分分來我懷裏呆一會，就這麽難？”
霍歌一愣，往他懷裏鑽了鑽，想著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回暖。
楚懷風低頭看了她一眼，滿足地笑了一聲。
“雪崩的雪衝向哪裏？”霍歌在他懷裏悶聲問道。
“一部分到滑雪場，還有一部分會衝到山腳下。”
天府雪山常年有雪，自然也發生過不少次數的雪崩，滑雪場本身就作為一個緩解雪崩的地方，這女人居然還在台風天氣往這種地方跑。
不過好就好在他剛剛這麽大動靜地在酒店裏找她，山上如果雪崩了，而他和霍歌又沒有回去，肯定有人會跟楚天德說起這件事，楚天德自然會來找人，剩下的就要看命了。
想到這，楚懷風的臉色沉了幾分。
他要是能回去，非把劉經理那張烏鴉嘴撕了不可，說他們迷路他們就迷路，說他們趕上雪崩，他們還真的趕上雪崩了。
背上傳來的壓力讓他的腿微微顫抖了一下，有積雪隨之從他背上落下，滴到霍歌的身上，隨即融化成水。
身上傳來的濕意讓霍歌抖了抖身子，下意識看向楚懷風。
楚懷風的胳膊跟腿都還在不停的打顫，嘴巴已經開始發紫了，這麽繼續下去，他很快就會站不住，然後他背上的積雪就會把兩人給埋了。
到時候別說氧氣了，就是凍也能把兩人給凍死。
“楚懷風。”霍歌突然出聲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喜歡的人是唐若。”
楚懷風的腳又是一抖，兩人的頭頂又落下幾分積雪。
他的臉色黑了幾分：“霍歌，你存心找死是不是？”
“我才不想找死，如果你要是倒下了，我就可以跟唐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霍歌淡淡地說道。
楚懷風臉上閃過一絲陰婺，可是隻是一閃而過，就變成了一抹笑容：“你這激將法真菜。”
霍歌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誰跟你說這是激將法了？”
“我死了你怎麽可能還活著？傻瓜。”楚懷風說著，微彎的腿直了直，努力不讓自己打顫。
霍歌看著他的模樣，突然說道：“楚懷風，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以後我們就好好在一起吧？”
聽到她的話，楚懷風勾了勾唇：“那你可別後悔。”
霍歌抿了抿嘴，沒說話。空氣並不多，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人來救她們，現在每多說一句話，就等於是多消耗了一分存活的機會。
不知又過了多久，楚懷風終於兩腿一軟，倒了下來。
霍歌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漫天的積雪朝她湧來，楚懷風用大衣死死將她攬在懷裏，兩人被突然湧動的積雪推了兩三米遠才聽了下來。
“楚懷風。”霍歌在他懷裏喊了一聲，聲音悶悶的傳了出口。
他搭在她背上的手指動了動，她的心這才安定下來。他的意識還在。
可是霍歌也明白，沒了剛才的那些空間，被護在他懷裏的自己還好，臉埋在雪地裏的楚懷風如果在兩三分鍾內不被救出雪堆，即使最後獲救了，也肯定會因為缺氧而變成植物人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任性，她的一意孤行。
霍歌扯了扯嘴皮子，可是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她試著將手伸到楚懷風的頭的方向為他騰出一點空間，可是積雪緊緊地壓著她的手，別說是手，連手指都難以活動。
她無奈，隻好隔幾秒，喊一次楚懷風的名字，開始的時候，楚懷風的手指還會動兩下，後來反應的越來越慢。
“楚懷風。”霍歌又喊了一聲。
等了很久，楚懷風都沒有反應……
“其實我很討厭你，誰讓你總是對我做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一頓，又說道：“可是有時候你也挺好的，比如，撿到肉包的時候，比如，你救我的時候……”
寂靜的雪堆裏，隻有霍歌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你說的對，有時候我是恃寵而驕了，得到你的一點點寵幸，就會驕橫的不行，所以，我才不想讓自己離你那麽近啊，因為你對我的好，總會讓我覺得，你也是喜歡我的……”
搭在脖子上的手指突然動了動，霍歌心裏一喜，問道：“楚懷風，你還醒著嗎？”
好半晌，手指繼續動了動，回應著她。
可是楚懷風剛剛並沒有回應她，這也讓霍歌意識到，楚懷風的情況並不樂觀，可是兩人被埋在雪堆裏，又別無它法，也隻能等待救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