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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相見

  此時的清遠寺,班智送走最後一位病人,已是滿身疲倦。


  侍奉他的寺僧忍不住勸道:「上師,您最近看的病人太多了。每日這般勞累,身體也吃不消哪!」


  班智覺得作出個微笑都困難,只扯了扯嘴角道:「無事,睡一晚就好。」


  他回到禪房,卻見秦簡坐在他的棋盤邊,手中捏著枚黑子注目棋局:「回來啦!」


  班智掩上門:「公子興緻不錯。」


  阿簡瞅了他一眼,眉頭一緊:「天天這樣拚命,怎麼,為自己所作贖罪?」


  班智垂頭不語。


  阿簡扯了嘴角輕笑:出家人,就是矯情!

  「看在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是緣份。」阿簡落下枚黑子,「現在宮裡情形不明,我和白棠的事可能會牽連你。你立即收拾下,離開京城。」


  班智心中一凜:「狼毒紙,沒有成功?」


  阿簡搖頭:「三叔口風緊得很。越是緊,太子越是可能出事!倒是太孫那邊——」


  班智驚道:「你還算計了太孫?!」


  阿簡笑意更深:「你可別冤枉我!只是,就算太孫即位,這天下他也坐不穩。萬一狼毒紙的事泄露出去,你凶多吉少。趁現在還能走,儘快走!」


  班智沉默了片刻,問:「我還能去哪兒?」


  阿簡遞給他一張紙:「這兒是我允諾你的無上功德!你若能守得住,儘管去參悟。」


  班智接過紙,打開看了一眼,竟然是張地圖,地圖中皆是沙漠,另有無數洞窟,其中有隻洞窟用硃砂標出三字:藏經洞。


  「藏經洞?」


  「去吧!」阿簡觀詳著棋局,語帶調侃,「此去也是長途漫漫,千難萬阻。到了那邊后,再好好贖你的罪不遲!」


  班智手指輕顫。他收了地圖,問:「你呢?」


  阿簡秀雅的眉目微露詫異:「你還有空管我?」


  班智呵的聲苦笑:跟一個走火入魔的人,什麼也說不通!

  寺僧在外邊敲門:「上師,秦公子。練白棠到了。」


  班智一驚:「他來此何事?」


  秦簡伸手擾了棋局,笑道:「自然是我請他來的!」


  白棠面如沉淵踏進寺來,知客僧迎上前,還未招呼,他便問:「我母親何在?」


  知客僧微笑道:「蘇夫人么?夫人來得晚,敬過香后,正在後院進素齋。」


  白棠冷聲道:「帶我見她!」


  知客僧忙領著白棠去了後院。蘇氏和兩個丫鬟吃得正香,一見白棠,蘇氏放下筷子喜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讓品雨傳了話,讓你甭擔心的么?我在清遠寺還能出事?」


  白棠盡量溫和的道:「要來清遠寺,何必急著一時?天都晚了,打擾師傅們晚修!」


  蘇氏擦了嘴,笑道:「阿簡說了,寺里新請了尊求子觀音,靈驗漂亮得很,白天里擠得人滿為患,也就傍晚人少些。所以娘就順道過來咯!」


  白棠無語:求子觀音?阿簡你逮人命脈真是一捉一個準!


  「觀音也拜過了,素齋也吃過了。回去吧!」


  蘇氏笑道:「那我和阿簡說一聲!」


  白棠攔著她:「正巧我和阿簡有些話要談,您先回去。」


  一來阿簡不會真的對蘇氏不利,二來,清遠寺外皆是太子的眼線,絕不會讓蘇氏遇險。所以白棠送了她出寺坐上馬車后,返回寺中,冷冷瞅了品雨一眼:「你家公子呢?」


  品雨躬身道:「練公子,請!」


  阿簡所住之處,大約是這寺內最隱密幽靜之地。白棠也來過清遠寺,竟不知寺里還藏著這等僻靜的角落。


  時值四月,正是桃李櫻杏盛放之時,牆角的杏花開得如雲似瑛,燈光的映射下,粉白的花瓣帶泛出瑩瑩之光,亦照得坐在樹下的青袍少年,俊雅脫俗得仿若謫仙。


  白棠離得他越近,步子越慢,在三尺之外裹足不前。只借著月光和燈籠審視著前方的男子。


  十幾年的至交好友,秦嶺的一舉一動,細微的神情變化,早已刻在自己心中。兩人默契到不用言語就能明白對方的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動作的含義。


  此時的男子,僅半垂眼瞼的角度和唇邊笑意的弧度,還有全身散發出的孤冷與優雅氣質,已然能讓白棠確認:眼前的男子,是秦嶺,而非秦簡!


  白棠心中陡然生出股劇痛!他一直擔憂卻又不敢直面的問題再也逃避不了的直衝而來:阿簡,真的已經不在了?!


  淚水剎時模糊了眼眶,白棠頭暈目眩中,只見秦嶺起身面向他,微笑問:「他鄉遇故知,激動得落淚了?」


  白棠逼退淚意。秦嶺奪了阿簡的身體,正如自己佔了原主的身體一樣。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也怪不得他。


  「阿簡呢?」


  秦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阿簡……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白棠啞聲問:「什麼時候的事?」


  秦嶺側了側臉,故作尋思的道:「我想想……是他回蘇州老宅時,船在運河上不慎落入了水中。」


  白棠注目於他:「阿簡是江南人,水性應該不差。」


  秦嶺蹙眉間,眼底也閃過絲疑惑。


  阿簡水性的確不差,初落水時並無掙扎,任憑身體沉入水底。秦嶺融入他身體的瞬間,分明看到他眼底的驚駭,當他浮上岸時,卻再也感覺不到阿簡的任何氣息。


  阿簡併沒有死,至少在水底時他還活著。但秦嶺也不知,他究竟藏在何處?為何任憑自己佔據了他的身體不作任何爭奪?

  秦嶺薄唇微張,吐出四個字:「生死由天。」


  白棠心中大慟!阿簡好好的怎會掉入河裡?還是因為情傷,失魂落魄下方失足落水!


  秦嶺慢慢走近白棠,空中籠著月光的一層薄紗退去,恰在此時漏出無盡銀光,照得秦嶺的面容清晰無比!

  白棠退了一步,目光哀傷中帶著不解與控訴。


  秦嶺笑了起來:「你這眼神,是在質問我為何不早些尋你?反而在後邊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白棠開口,聲音意想不到的低啞:「那首詩,是你寫給我的。」


  秦嶺笑嘆:「實在忍不住,想提醒你一下!你也沒讓我失望,立即就參透它的意思,還用湖山平遠圖捲來引我上勾。」他打量了番白棠,「畫呢?」


  白棠揚眉:「你想回去?」


  秦嶺搖頭:「來都來了,回去作什麼?」他目視白棠的風情萬種的鳳眸,沉聲道,「丹齡,沒有你的世界,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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